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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里，进入宵禁时刻的闵岳城街道上空旷无比，只偶尔有巡逻的士兵从拐角处走来，很快又消失在下一个拐角。微凉的夜风吹过，将军府门檐下挂着的两盏灯笼摇晃了几下，其中一盏的光芒蓦地湮灭，让门前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
将军府内，盘原面前摆着一桌酒菜，身旁有乐伎演奏，倒是有几分悠闲的气氛。离天与他对坐，将酒杯中的陈酿一饮而尽：“你今日倒是好兴致。”
盘原冲他举了举酒杯：“闲时不喝酒赏乐，可就没有无视其他动静的理由了。”
“今晚难不成还有别的事情要发生？”
盘原将杯中酒饮尽，微笑道：“离兄何必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林家人不是打算今晚撤出吗？本将军可是连路线都替他们考虑好了，保证这一路畅通无阻，不会有任何麻烦。”
认识多年的老朋友都了解对方的性格，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离天眯了眯眼，索性也不装了：“你不拦他们？”
“想拦他们的从来就不是本将军，而是另一个人。林曦那丫头走之前都已经解决了，只有你还疑神疑鬼。”盘原的手指合着乐声在桌面有节奏地敲打着，“毒戏子先前也说了并无大碍，那枚印章虽然又恢复了原样，但不是被毒戏子带走了吗？你还怀疑什么？”
离天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掉包？这种事也不是你第一次做了。”
“这就是你偷偷潜入我房间翻箱倒柜的原因？离天，你是不是忘了本将军是个法阵师？”
“看，你果然一直在防着我。”
盘原有些无语，摆摆手示意乐伎退下。待四周无人，他才继续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占了闵岳城自立为王，却又让手下人只称我为将军吗？”
“难道不是各国都不承认闵岳城的独立性？”
“难怪林兄以前总说你是个没心眼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点长进。”盘原道，“莫说各国会不会承认闵岳城独立出来，就是我自己也从来没有与各国有过交往。若真是要自己建立政权，基本的对外交流都没有，说不过去吧？”
“你不是一直采取锁城的计划吗？这段时间限制出入，还增加了宵禁，闵岳城都越活越回去了。”离天习惯性怼了两句，而后问道，“所以你做这一切是刻意为之？陛下也知道，所以才这么多年都不动闵岳城，任凭你在这蹦跶？”
盘原微笑着点点头：“虽然你的表述不太好听，但是这么个理。”
离天被这么一点，自然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陛下知道林家预言的事情？”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陛下那边是什么想法，也没听说过预言的事情。”盘原道，“陛下只命令我在占一片地方，明面上与南灵割裂开来，护国族自然不能让人继续在这常驻，暗地里则用来接应林家人。”
“林家人是我接进来的，要是没有我，他们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来。”
“那你不是也接进来了嘛！”盘原的笑在离天眼里颇有些欠揍，“陛下既然深谋远虑，这种事情我自然不用操心，就算没有你他们最后肯定也会来的。”
“……看来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中间人。”
“你知道就好。”
外面有人前来汇报，在盘原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盘原点点头，示意他退下，而后对离天道：“林家人已经出城了，不过今夜巡逻的士兵有两个被他们弄晕了。既然人已经走了，那我就只好找你讨钱了。”
“你个自立为王的管我一个自由灵师要钱？你忍心？”
“你不信任我在先，我还不能要点安抚费了？”
“……”
闵岳城外，林家众人安静有序地朝着许汴城的方向而去。林轻风有些担心地询问林杨怀：“父亲，把江府人留在那真的行吗？离天不是说陛下被江府人掳了去，万一陛下也在那呢？”
林杨怀皱眉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林轻风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的弟弟却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多言。她放缓脚步，直到林杨怀离他们有些距离了，这才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
护国族的职责明确，陛下有难，他们怎么能置之不理？那样又和江府有什么区别？
“姐，就算陛下在那，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林子里的仙灵有多凶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凭我们剩下这些人的修为，压压普通灵师尚可绰绰有余，但在那只怕还没见到陛下的面就先全军覆没了！”
理是这个理，但林轻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即便如此，至少也要试一下啊！家主走后，那些仙灵都不敢靠近我们，说不定我们冲进去，它们根本就不会攻击我们！”
“姐，你这就是侥幸心理了。再说了，就算有这个可能，父亲也不会冒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不爱掺和进林家以外的任何事，否则我们这一支也不会默默无闻这么久，直到祖宅那边出事了才和家主联系上。“
林轻风抿了抿唇，终于不再多言。
跟在弟子队伍中的林白瑾远没有师长们那般焦虑，此刻的心情还有些轻松。黑色海滩与世隔绝，此番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更觉得人间才是最好的地方。
何况他们此番的目的地是许汴城。林家如今只剩下他们这些人，想来今后也不能再偏安一隅，等与家主汇合，将林家的冤屈昭告天下，他们定然是要留在许汴的。
他从小就期盼着能去许汴祖宅，只是父母都不乐意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他又舍不得父母，才生生耽误了这么久，没能细细体会国都的繁华热闹。
将来他们这些人都会是林家的中流砥柱，不再是默默无闻的旁支，多好！
幸而这群人虽心思各异，但也没什么坏想法。长辈们忧心于林家未来的发展，小辈们则沉浸在能前往许汴的兴奋。
而这一切都要在到达许汴之后才能得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