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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忙着吹嘘还是忙着捉鱼?”严林放好木盒,拎起桶,准备去打水把水缸装满。
“你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陈独眼起身让路,想着他肯定会顺便帮自己水打了。
“倘若你不打水,没水吃了,不怨我。”少年出了门。
陈独眼听到直接跳脚,口水和烟一起往外冒,骂道:“你个白眼狼,亏得我一片好心了,喂了狗啊...”应是觉得自己用错词了,有些怪味道,又道:“你可真是旁人说的薄情郎啊...”
“也不对...”陈独眼挠头,怎么越说越怪。
严林打满了水,太阳已经有些高了,匆匆吃完早饭,就去了陈独眼家拿了他新打的镰刀,说是镰刀,更像砍刀,长长的刀刃,闪着些白光。
等严林走的时候,看见陈独眼又拉上其他老头在别人田地头在那“唠嗑”。
季镇是周围几十里唯一的镇子,大大小小的货船、客船都从这里过,光是码头就有二十多处。
晚春的季节,山上的笋、地里的菜——许多农家人都要来镇上做些生意的。
运来酒家是镇上一家不算大的客栈,掌柜是地道的本地人,一个和蔼熟络的胖中年人;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撑船的、赶集的或多或少都会来酒家喝杯烧酒吃些小菜。
一位身着黑色旧衣的少年来到酒家门口,背着小竹篓,里面有些干粮、一把明晃晃的镰刀,还有个破纸伞。
店小二看到门外的少年,招呼了一声,说到:“昨天不是说早点来?有些晚了。”
“家里有些事情,还有活嘛?”少年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不好意思道。
“自然有的。”小二跑到酒楼内,喊出了掌柜。
胖乎乎的中年人笑了笑,道:“快进来吧,把篓子放到后院,等会去二楼温酒去。”中年人指了指楼梯。
“好的。”少年熟悉的走向后院。
掌柜示意小二去倒了碗白水,然后被一波客人一声“掌柜的!来一桌你们的好菜!”喊走了。
严林在二楼靠着窗的一个小柜台,热着酒,两三缕红中带蓝的火苗,幼蛇般舔着壶底,壶口升起白雾。
一个大圆桌围坐着七个人,都是青壮的汉子,他们要的三壶烧酒。坐在上横的是位头发精短的约三十岁的干练男子,其余都是散在止周围坐着。
“最近小牛村好像不怎太平。”干练男子拿起一壶严林刚热好的酒,喝了一口。
“是的,那帮马匪,又开始作妖,咱们这差事也是够苦的。”身边另一位瘦瘦的男人附和道。
“既然上面派我们来了,就先摸清楚之后,再禀报,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把那些亡命徒给消完了,该做啥做啥。”干练男子砸了砸嘴。
其余六人皆点头。
严林是知道马匪的,前些年听村里人说过,以前马匪猖獗时,明目张胆进村抢粮食和女人,不过近些年官府的作为大了些,马匪打家劫舍的消息少了些,不曾想小牛村又出现了马匪。
小牛村离他们石磨村不算远,不过想想最近四五年,一直没见过马匪是啥样子的。
“官爷,这是我们店独家烧鸡,您尝尝。”小二端了一大碟子,喷香热气的烧鸡,看着很是美味。
“嗯,放着吧。”
小二笑眯眯地将烧鸡放在桌子中心,不着痕迹的将盘子往上横略微推了下。
“哎,等等,我们可没说我们是官爷,出去可别乱说。”上横的男子忽然叫住。
“哦...哦...小的多嘴了,您放心,慢用。”小二连忙点头。
严林仍旧目不斜视盯着烧壶,外面的一切似乎没听到,偶尔转头看着外面熙攘的街道,临近中午,许多香气开始弥漫了。
人流扰动间,太阳已至西山。
胖掌柜走了上来,来到小柜台边,说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吧,再晚些天黑可不好走夜路。”
少年起身,说道:“那好。”
胖掌柜摊开手掌,将五个铜板放到严林手中,顺便给了用纸包住的热包子。
“多谢掌柜。”
“小事情,快回吧,明天还来么?”
少年透过窗看了看西天,有些朦胧,说道:“来的。”
“这样吧,最近半个月你每天都来,给你十五钱,午饭晚饭在这吃,如何?比你撑船要多些吧?”
“这...”少年不解。
“哈哈,最近忙了些,你要是不方便不碍事,只是还可以来,钱少一些。”
“可以。”少年点头。
楼下又有人叫掌柜了,他小跑下着楼梯,地板被震得吭哧吭哧。
少年背着竹篓,在夕阳下走出季镇,人们也都只出镇没有进镇的了;在太阳失去最后一点光亮的时候,少年看到远处寥寥几家的灯火,身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隐隐传出一声狼嚎,再不久又有几声,不知是狼群的呼应,还是在旷野上的回声。
......
严林已经在镇上酒家干了十天,这一日依旧背着竹篓往石磨村方向走着,倏地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越来越近。
他赶紧离开路面,循声看去,是一支马队,十多人,好像在赶路。
领头的看到路边的少年,“吁”一声勒马停住,嗓子嘶哑,但是声大,嗡嗡地问道:“小子,我问你,石磨村是不是往这个方向?”
汉子捏着马鞭,指着村子的方向。
严林从未见过这批人,立马想到之前在镇上的酒家听闻附件闹了马匪,暗道坏了事。
“大哥,就是这个方向,前些日子我去过,不会错的。”另一人说道。
“哼!”领头男子见少年不说话,以为肯定是被自己吓得胆快破了。
严林看着尘土飞扬远去的马队,回过神来,赶紧跑起跟在后面。
将跑了一里地,又遇到三三两两的马队往回走了,领头的还在,只是愤愤的抽着马,尽力的狂奔似在逃离,不时回头看看,眼神怨愤。
“这是发生了什么?”严林内心好奇。
“该不是前面有狼群?”严林一想到这,皮肤顿时起栗。
马队远去很久了,没见到一只狼影,严林攥着镰刀,一步一观察的向村子走去。
直到了村头,远远看到陈独眼和一个老头在槐树底下。
晚上他与陈独眼说起白天的事,陈独眼却是吓得烟都抽的不稳了,颤着声:“马匪?我滴个亲娘,不会来我们村吧?小子,要不我们逃吧,小命要紧啊!”
严林捂额头,“你不是武举人吗。”
“那...那也不可能打过一帮子马匪啊,双拳还难敌四手呢,那都多少手了,而且他们肯定还有刀剑,那种这么长的真刀真剑,那是能要命的。”陈独眼使劲张开了胳膊比划着。
“不一定是马匪,这么多人在呢,怕什么。”
“还不一定?那气势马匪无疑了,我可说好了,到时候我看到马匪我可自己溜了,别说我没人情味。”
“没有一点平时说的那么神勇嘛。”严林故意斜睨他一眼。
“没有就没有,有什么比小命重要吗?”陈独眼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严林回屋路过二娘家,看到他们一家子正围着桌子吃晚饭,故意走的远些,让他们瞧不见,否则又要喊他去一起吃。
五日之后的一天,严林已经没去镇上酒家做活了。
这天很温和,东风轻轻的拂着柳树,有些夏天的意思了;严林在船上一手拿着钉子,一手拿着锤子,正在对老伙计缝缝补补。
准备下午去撑船。
一个约二十岁的青年,留着八角胡子,瘦瘦高高的,从村那边溜达到严林这边。
“小林子,修船呢?”
少年抬头,回道:“对。”
这是村里的一个光棍,姓孔,大家都叫他孔二愣子,二十一岁,这年纪还没讨到媳妇在村子里已经是大不孝了;不过他的母亲大约十年前被马匪绑走了,他父亲独自抚养他成人。孔二愣子的爹是个纯正的好脾气,遇人就笑眯眯,说话也和气,每天去镇上撑船也能挣个父子俩的生活钱。
只是孔二愣子不着调,不去做些正经事,游手好闲,心眼倒不坏的。
“嘿嘿,厉害的,带我去撑船呗。”孔二愣子贼兮兮的笑着。
“那不行的,船小,我加上一两个客人,差不多了,如果还有你那船就有些低了。”严林摇了摇头。
少年指了指船角落的一个小盆,意思他只靠这个来排水,船再低些就沉了。
“好吧,真没劲。”孔二愣子踢了脚河边的野草。
严林忙里忙外,还要检查船篷,等到修补的差不多,发现孔二愣子还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遂拿出干粮,竖起细长的竹竿,对他招了招手,撑船走远了。
孔二愣子在岸边也是懒散的挥挥手,孔二愣子就是这样,老是发呆看别人做事情,有时候半天不说一句话,所以村上人都叫他二愣子,不过也有说这孩子是因为丢了母亲,傻了神经。
这时候村民往往就会拿严林和他作比较,同样遭遇不幸,怎么差距这么大,更加夸现年只有十三岁的严林了。严林是同情他的,所以愿意与他说几句话,不像旁人爱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