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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殿下旋风一般飞过长廊,黑着脸冲进了端本宫花园。
见是贵客,负责园丁工作正修剪着树苗小宫女忙放下铰刀,迎了上去:
“啊,二皇子殿下,请问……”
“让开!”二皇子一把将她拨到别处,继续大步朝着宫门冲过去。
“听见了没,让开~”尾巴一般跟二皇子后头小太监,越过宫女,也得意洋洋附和了自己主子一句。
咔嚓咔嚓,小宫女怒视俩人背影,来回动了两下手中铰刀,恶狠狠拧断手边两条枯枝。
嗤,狗仗人势,阳|具都没你得瑟个屁啊。
一路上,拦住二皇子宫人很多,他都直接粗暴打飞,一张俊脸也愈发乌沉。
到底……到底父皇给他安排了多少宫人来服侍他?
就此刻看来,俨然已是自己双倍?而且还只是外头!
这个花瓶!上课那样萎靡不振,父皇竟还不断往这里送来赏赐!
他先前那样胸有成竹,只等着太子诏书送来自己宫中……
结果……
结果……
二皇子捏紧拳头,一脚踹开了端本宫大门!
=。。=
“玉佑樘哪——?”
听到这声暴怒叫喊时候,玉佑樘正坐偏厅窗口,揪了根草叶逗猫。
前日皇帝派人送来西域波斯,鸳鸯眼,雪一样毛色,好看得很。
“怕樘儿整日上课太过枯燥,送个小东西来调理心境,增添逸趣。”
被挠得满手是红爪印册公公抱着那猫,面无表情如是说道。
你也知道枯燥啊!啊?啊?
玉佑樘叩谢隆恩,接过那猫,转身暗骂数句。
玉佑樘将窗台上一团白绒绒抱回自己腿上,想起这阵子过苦日子,他就憋屈,上午是冷若冰霜谢太傅,下午是声色俱厉宋嬷嬷。
完全不比寺内苦学那段日子轻松,反倒强度还大。
再者,先前栖霞寺教导他谢诩,虽也严厉,却不缺少作为师长少许关怀和指引。
但这一次,他似乎要将这“我不认识你别招惹我我只是皇帝派来教书”身份永远扮演下去,除去那天辩论和对他喉结提醒,便再没其余深刻对话了。
玉佑樘很想打破这种状态,于是某回下课后,并未如往常一般挥挥衣袖步回宫。而是留那,看太傅大人以往自己先走后,到底都做些什么,顺便把一些话敞开了讲。
但是这人至始至终,头都未抬,整理着自己跟前东西。
临行前,只平静道了句“太子殿下,微臣告退”就走了。
玉佑樘坐那,盯着谢诩背影,他身姿向来笔挺,坐了一上午,官袍都不见一丝皱褶。虽穿着鲜丽织金莽服,却一点不为权势所污,有些无欲无求味道。
寺内那个倾囊相授一心只为追逐权力他,宫中这个冷静无争却又不为自己指一条明路他,到底哪个才是真正他……?
玉佑樘痛苦抱头,桌上来回蹭了好几下。
这才发泄完毕,起身收拾自己课本……
“玉佑樘哪?出来!躲着本王算什么好汉?”
不大愉回忆为一声不愉怒吼打断,玉佑樘回过神,感觉到声音主人带着自己特有粗暴脚步声愈发朝这边逼近。
腿上猫似乎也嗅到危险气息,有些不安分地喵呜喵呜叫起来。
玉佑樘低头,忙顺着毛抚了一把膝上雪团,与此同时——
自己所处偏厅大门,也被一脚踹翻!
=。。=
二皇子殿下宫内绕了一大圈,连踹数门,皆是落空。
不过,这点小困难怎么可能拦得到我们高贵真汉子二皇子殿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怒气值上升至高点,战斗力爆表时刻,踢开端本宫后一间房门,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人……
被踢歪门楣咯吱咯吱鸣泣着,我们二皇子殿下已然找红了眼,他凶狠视线来回房里逡巡,终锁定窗口。
玉!佑!樘!
这个他要找人,正慵散着身子,斜靠窗边……
懒!
披着用以抵御深秋阴冷雪狐披风……
奢靡!
膝上团着一只雪白波斯,喵,喵,喵……
玩物丧志!
先前就听说他面容比一般男子为精致,上回没好好看,这次,得认真多看一眼。
这是本王恩赐他一眼!二皇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目光移到这人脸上:
恰好,对方正平静注视自己,明明是意态飞扬长眸,却因神情恬淡缘故,显得温和而无害。乌乌润润看着,如春风卷来,一池融冰欲化。
身处暗处,外加他又裹于一大片雪白皮毛中,竟似仙人一般,蕴出一圈薄弱光晕。
二皇子幼时只见过他几面,就已对他相貌记忆深刻。今日再看,依旧能辨析出当年影子,但轮廓已是褪去那时婴儿肥,愈发精雕细琢,美不可言……
……真这样好看……
二皇子怔神,不过一下,他立刻回了魂。
花,花瓶!
一个又懒又奢靡又玩物丧志花瓶,居然抢我太子之位!
不能忍!
二皇子捋袖,摆出一副决一死战样,眼看着就冲上去暴打玉佑樘了。
一只手适时拦他跟前,葱管一样五指。
手主人是碧棠,她平静道:
“殿下,请息怒。”
我拨!二皇子习惯性想打开那只手,咦,怎么拨不开。
他低头,那只纤瘦臂腕正牢牢锁他身前,力量说不出惊人。
我再拨!二皇子殿下又加了十分体力,只可惜先前踹门动作上耗费太多了,所以那只横亘他跟前手臂还是岿然不动。
他想钻个空子从别处过去,碧棠还是步步紧逼,不给他任何机会。
二皇子殿下啊,您还是不要再尝试了吧。
玉佑樘坐不远处看着,小幅度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二皇子见状,脸是涨得通红,愈加暴躁。
虽说我们二皇子殿下人生格言是,君子动手不动口,但此时情况特殊,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处理,于是他怒嚎:
“玉佑樘,有本事你出来跟本王打一场!躲女人后面算什么好汉!”
玉佑樘无奈地阖眼:殿下您只会这种“躲xxxx算什么好汉”句式吗?语死早成这般,谢太傅先前教你都去哪了?
“玉佑樘!出来!”
“出来!”
二皇子依旧不依不挠实行着“动口”战略。
“殿下!”碧棠实忍不住,终于爆发,平地一声吼,比二皇子还要大上数倍,从小到大耳畔皆为女子软语温言二皇子哪经得起这样吓唬,瞬时噤声。
碧棠这才平心静气,唤了句:“殿下。”
二皇子:“说!”
碧棠跪下身来,叩首之姿:“……恕奴婢多言,殿下今日之举,有失妥当。”
“本王还轮不到你来训教!”
“那请殿下先看看这四周和外边吧。”
二皇子闻言,回首看向殿外,宫门口窗门口挤满了乌压压脑袋,皆为宫人,见他回头,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而这端本宫内,桌椅横了一地,房门吱呀吱呀,已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惨不堪言……
二皇子殿下又涨红了脸:“那,那又怎样!”
碧棠娓娓道:“殿下今日来大闹端本宫,看到宫人不少数,倘若传到皇上耳中,想必对二皇子没有任何好处,”她又刻意强调了一下结尾:“一丝一毫好处都没有。”
二皇子闻言,面色一惊,即刻昂首看向他处:“本王才不惧怕你们!”
碧棠闻言,起身,让开一步,朝着玉佑樘方向,做了个请手势:
“那殿下上吧。”
她又慢吞吞补充道:“太子原本就是体弱多病,想必殿下这一架,恐怕也能满了殿下意,折去半条命也说不定。”
二皇子负手至背:“不用你来告诉本王!”
碧棠突然压低声音,语调轻而徐:“其实殿下大可以再忍忍,太子本就是羸弱之躯,朝中大臣依旧不满……殿下机会……还是大大有……”
二皇子殿下双耳蹭一下竖了起来。
“倘若殿下能放过太子一马,您今日来这端本宫一事绝不会有外人知晓。但如果殿下为逞一时之造成轰动,皇上那边,怕是殿下您也不好交代……何必为争个玉碎瓦全,做这赔了夫人又折兵事情呢……”
差不多表达清楚意思,碧棠做总结陈词:“这也只是奴婢一点劝告,剩余由殿下您来定夺吧。”
二皇子不再言语,抿着唇,眼中烈火熊熊终究平息下去。
片刻沉默后,他甩下一句“玉佑樘,今日本王就放你一马!”便踏出偏厅。
“放你一马~”后头小太监重复了句,也甩尾跟出门去。
二皇子众人注目礼中,面色阴沉铁青着脸,迈着大步走殿内。
方才他来得,满心找玉佑樘,没仔细看这里。此刻,他也稳了心绪,观察起四处来。
突然,他眼尖,瞥到大堂角落里挂着一幅画。
不是一般字画,也不是墨宝书法。
是……一个地图。
他忙向那画步走去,走得愈近,图愈发清晰。
他辨认出来,那是国家地图,是我大梁国土。
每一处,每一地,似乎都被人用密密麻麻仿柳体楷书标注着。
难道玉佑樘并非草包?
二皇子心中一凛,忙凑上前去,细细看那上头标注。
率先看是京都建康,上头写着“美人多好去处:春|色楼,听香阁,秦淮风月院。”
再起一行:“相当好吃风味小食:鸭血汤,小馄饨,干丝、烧饼、小煮面、回卤干、卤鸡蛋、糯米藕、五香鹌鹑蛋、梅花糕、桂花糖芋苗、牛肉粉丝汤、蘑菇蒸饺、鸡汁回卤干、炒螺蛳……”
二皇子不相信自己眼睛,揉了数下,又匆匆去看别处——
这张大梁地图上,各地皆详到不能详地被人标明出当地闻名青楼以及知名美食……
待二皇子将一整张图看完,确信除了这些再无别物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气到几乎要晕去,强行稳定许久才没有倒下。
他站那画前,拳头捏紧一次又一次,后还是忍住折回去将太子搓扁揉圆狂摔暴打一顿冲动。
一甩宽袖,忿忿离开这个让他几欲疯癫可怕宫殿……
碧棠一直隐暗处跟着,见这闹事主儿终于走了,松下一口气,回到偏厅,如实禀报:
“殿下,他果然看到那幅画了。”
玉佑樘轻轻嗯了声。
这阵子,他上课表现吊儿郎当,但课后皇帝赏他次数又相当频繁,外人看来着实可疑。
所以他料到肯定会有不是皇子便是妃嫔之类人来这里探他底细,花去一夜准备了这张地图挂于大堂,地图所放之处,看似角落,其实是个非常显眼地方,只要走过,且不是那么粗心,一眼便能看到。
他所要确保,那些人都认为自己是个草包,成不了任何气候,起不了任何威胁……皇帝立他,也只是为了制衡,赏他也只是做做样子。长久以往,还是会找个乱七八糟罪名将他废去,重立太子。
如此话,权臣们便不会把重点和仇视集中到他身上,依旧保持二皇子党和三皇子党对掐原貌。
他不求坐收渔利,只愿明哲保身,安稳坐上太子之位。
他只有这一条路。
碧棠见他许久没有讲话,只负手立窗口,一动不动,这随意做出姿态竟完全与男子无异。
他本身是个女子,经历过多么痛苦和强大磨难才能让他变成现下这般。
红袖添香,言笑晏晏,谁不愿做一个他人庇护之下无邪少女?
碧棠无力做什么,只能安静陪着自己主子。
静默了许久,她想起一件事,被二皇子一闹,险些忘了告诉他:
“殿下,谢太傅告诉奴婢,他晚上想见您一趟。”
“我知道了。”
玉佑樘嗓音依旧轻轻,似风,不含一点重。
他也未动一下,雕像一般立着,没人能看到他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看得人越来越少了,留言也越来越少了,都养肥吗?
别养肥啊,作者日,绝对不会亏待追文美少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