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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韩原的时间感知,亥时,
岑虎石哥寻到一处巨木树根处,在其上附生的几株黑酷蕨之间,开始搭简易庇护所。
他的动作极快,不时就近取材,显然在原始森林里干这活计,不是头一回。
韩原在旁一边静静地观看,一边以超凡感知周遭恶意。
“好了!先这样吧,韩原,暂时能供我俩简单休憩两个时辰。”
说时,岑虎石哥招呼韩原到他搭好的简易庇护所内休憩。
对于高阶武者来说,每天的睡眠至少要完足两个时辰,这是一种必须,因为,这事关武者魂力的修炼。
与常人的浅睡、深睡不同,高阶武者已渐入非常。入睡能令肉身休息,及体内的阴阳转换。魂力却在一种近乎“入定”的状态下修炼,感知周遭,反而要比醒着的状态下,要更加敏锐。此时,感知近乎一种通明之境。所以,通常高阶武者在陌生环境下过夜,或入定休憩,并不需要像常人那般另行安排人手值夜。
韩原也是首回真正意义上在幽暗森林里入睡,由于先前发现了能潜伏地底的蟒状五级变态体存在,建地穴式的临时庇护所,显然已不太合适,加上各种二级、三级乃至四级的变态体在森林中肆虐,反而,岑虎石哥这般选择在巨木根茎上搭简易庇护所,乃一种极为明智的选择。
两人入睡后,呼吸渐细。
从人的角度来描述,“意”为气机,“念”为发动。
意念,通常被武师境高阶解读为:组成人之魂力最小单元所在,端是神秘莫测。
如按地设造化炉面板上的数据,韩原此时的魂力已修到四十一。
放在人世间,这个数值其实已与武师境六阶大致相当,正好比他肉身甄至的武者六阶,整整高了一个大阶。
此时,韩原在巨木上入睡,他的一束束意念也随呼吸渐细,直到最后细致如弦。
但从另个角度,他的每个念头凝聚,却如一滴滴浑圆剔透的水珠晶亮。
魂力的扩散,就像一只充斥梦想的无足鸟,它飞翔在灰煞云积聚的天顶,又顺着巨木的躯干,一寸一寸地向上攀延。
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幽暗森林中某个伟大的意念存在。
宛如开始做一场梦。
梦从一片蛮荒开启。一只五彩双翼的鹏鸟从九霄云外,衔来一粒种子,落入蛮荒,开始发芽。
不知多少年岁,当初的一粒种子终于长成一株千围巨木。而后,巨木成林,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万物霜天竞自由……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岁,洪荒巨变,天地崩裂。
在韩原的梦境中,一阵风卷云涌过后,世界宛如变了颜色。
于是梦境中,如一记墨点,入一钵清水中。墨迹放大,梦境一片浑黑。
不知何时起,灰煞云开始翻滚,到处死气沉沉,只有四十七株巨木依然矗立不死,位居中央的一株更是当初那一粒种子所化。
他甚至梦到了层层叠嶂的灰煞云之上,巨木哪怕被罡风刮得只剩下鹿角刺天的树梢,也如哨兵守护着这一方天地。
可惜,终究抵不过时间,更抵不过被人世间遗忘。
连罡风也摧毁不了的巨木躯干,在黑煞云经年累月的侵袭下,开始腐朽,终于一株接着一株巨木,开始倒下,开始坍塌……
正当韩原在梦中紧皱眉头,就听“啪”的一声,一滴水珠竟似从不知名空间滴落,落在他的脸颊上,浑若一片冰凉。
“怎么了?”
在这一瞬,就连岑虎石哥也猛然惊醒。
只见一滴宛如露珠一般的晶亮,从韩原的脸颊上滚落,然后啪地滴入到巨木的根干上。
两人赶紧凝目,就见那根干上,转眼就有一支根茎树的幼苗生出。当它长到筷子粗细,半尺不到,就停止生长。
它的茎秆中空,似有一抹晶亮的液体,在其中酝酿与流动着。
“居然是幽暗晶水!韩原,你快告诉我,你适才做了什么?你说什么都行。”
岑虎石哥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韩原自然也十分惊讶。他便将他睡梦中以魂力感知到的一切告知岑虎石哥。
听后,岑虎石哥闭目沉思了许久,忽然,他睁开眼睛,讶道:
“莫非幽暗晶水只能诞生或存于意念中?”
韩原听得懵懂,似明白又茫然。但他嘴上却说:
“岑虎石哥,别的我可以不管,但幽暗晶水铁定是好东西,我们得把如何分配事先说好。即便如何存放,你不告诉我,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搞清楚的。”说到这里,韩原顿时念头通达,面色重归平静。
岑虎石哥上下打量一番韩原,看得韩原心头发毛,谁知岑虎石哥笑道:“韩原,你恐怕是真不了解我岑虎石哥。”
韩原啐道:“我都认你为组长了,关键问题,你还跟我神神叨叨讲话,让我来猜。”
“也好!”岑虎石哥忽然脸色一正道:
“韩原,你知道人在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韩原倒是一愣,随口道:
“重获的生命,它最珍贵!”
“咦?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回答。”
岑虎石哥抓着头皮,似极度抓狂,好不容易调整情绪道:
“韩原,我告诉你,人在这世间,最珍贵的一样东西为:信任。”
这回轮到韩原吃惊,心道:“这家伙,总是语出惊人,我且沉住气,听他怎么说。”
果然,岑虎石哥继续道:“生命诚可贵,但在我岑虎石哥的字典里,信任价更高。否则,哪怕人活得如巨木一般久远,守不住当初的誓言,辜负了人与人之间彼此相互信任,人岂非连这幽暗森林的巨木也不如。生命到那时,想必也只剩下苟活而已。所以,韩原你我既然达成互信,我自不会对你在关键问题上隐瞒。”
韩原听得沉思不已。
想他入世不久,初始宛如一张白纸,人生观、价值观必然要受他所亲身经历的人与事影响,可谓正在逐级形成当中。岑虎石哥在幽暗森林中所说的这一番话,对他确实影响深远。
且不说,韩原低头思考,岑虎石哥继续说道:
“幽暗晶水,到今天为止,以我判断,不出意外,事关天魂。”
“什么?天魂?”韩原顿时收摄心绪,赶紧疑问道。
“事关天魂及意念,以我目前的修为及见识,暂且解释不清楚。韩原,想你魂力已修至四十一,抛开天赋异禀,在我看来,你必然大有来历。你可以回去问你师门长辈,也许他们的回答,要比我岑虎石哥更清晰完整。但有一点,我相当确信,幽暗晶水的诞生,必然与天魂与意念相关,我听了适才你跟我说的梦境,再加上这个……”
岑虎石哥一指他二人近前的那一株不及半尺来高中空晶亮的“小树”,随即又从背后革囊中的一支玉匣中,取出同样一支茎秆中空闪着流动晶亮的小树。
“这两支,如今我都可以这么称呼它们,它们的名字为:意念树。”
说时,岑虎石哥以一种令韩原瞠目结舌的“意念化刀”的手法,将那株被他所命名的意念树,从巨木的根茎上切割下来,再递交到韩原的手中。
岑虎石哥道:“意念化刀,这是我辽国刀道大家萧过望的不传之秘,连我都是偷学来的,这个我确实不能传你。”随即,他教韩原将意念树盛放在玉匣中。见韩原满脸欢喜,他又不禁叹道:“如今我倒有些同情彻地鼠段章了。”
“彻地鼠他怎么了?”
“他确实有些时运不济,对于幽暗晶水,他搞错方向了。”
经过岑虎石哥的一番解释,韩原方才清楚。
原来:幽暗晶水的诞生,以岑虎石哥的看法,目前有两种。
一种是:当巨木残骸的根茎树,机缘巧合,生长到一定阶段,结苞在花蕊中孕育幽暗晶水。等到恰当时机,遭受某种外部气机触动,花蕊中的幽暗晶水释放回归自然。这种几乎无法存取,只有临场的人或兽,当场汲取幽暗晶水释放的未知能量。至于能汲取多少,按岑虎石哥的说法,那完全要看个人的先天禀赋及命运的安排。
另一种则更玄妙,就是如韩原这般,在一种特殊的状态下,与巨木的天魂达成某种玄妙的沟通,从而机缘巧合诞生意念树。幽暗晶水则存放在意念树的茎干中。至于如何取用?岑虎石哥说他还要继续研究,找到契机。
“我现在终于有些明白那些神神叨叨的犭,它们到底在搞什么勾当了!”岑虎石哥笑道。
说到这个份上,韩原又岂会是榆木疙瘩。韩原笑道:“正好我的革囊中的肉食完全空了。”
“那你还不快走,走,我们找它们麻烦去!”
说罢,两人顿时起身,寻个方向,便向幽暗森林的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