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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凡人包围,他们口中嚷着要将我与倒地不起的男子送去一处名为医院的所在,而此时我面前乃是几位身着白色短衫之人,他们面色惊恐的打量我,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待另一位男子匆匆而来,其中一位对他言道:“主任,她没有脉搏心跳。”
我若有脉象才叫个奇,是以道:“如此才好。”
男人难以置信,他嘴角频频抽动,颤声道:“你家人电话多少?”
我不明所以:“何为电话?”
他大惊失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板状之物,后将手指置于上方。
薄板骤然亮起将我看的大喜,称赞道:“是个宝物。”
对面数人齐齐窒了片刻,其中一人低声道:“主任,要不转精神科吧?”
我不懂他们讨论之言辞,只将手中卷轴呈于他们相看:“诸位可知九令局于何处?”
“知道,知道!”男人如蒙大赦,连忙催促身边的人:“快带她出去打车!”
不想我欲去九令局竟如此麻烦,怎的有诸多章程,且要同车打上一架,不知是马车精还是雕车精。
正当我于心头唏嘘,一位满头大汗的精壮男子直奔我来,他一路小跑到我面前,速速作揖行礼自报家门:“在下九令局吕牧廉,拜见...”
他话音戛然而止,眼珠缓缓挪向我身后,又压低声音同我道:“拜见尸尊,在下来迟,望尸尊恕罪。”
我端量着面前之人:“吕局长?”
他躬着身子频频点头:“正是,正是。”
吕牧廉一来诸多困境迎刃而解,我随他去往九令局的路上听他同我解释诸多中陆奇物,譬如载人之物叫车,乃是马车的进化之态,而电话是为通讯所用,比白淄的太极纸船更要方便些。
他又说白淄于卷轴之上见我在中陆被困,纸船传信叫他前来助我脱困,我听后大为欣慰,白淄倒是有心,改日我定赠予她个电话使一使。
踏入九令局时吕牧廉拜我拜了个周全,当我相问七系之事,他言道:“不敢欺瞒尸尊,七系那几个家伙性子古怪的很,各有各的脾气,为首之人名叫赵柘,处理七系第一处的大小事务,算上他一共有五人是在九令局签了令的,签令就是...”
无需吕牧廉多言,九令局签令的章程我略有耳闻,九令局正如其名,其中有一法门名为“九令”,须得双方达成共识后以鲜血签名祭令生效,其效用简而言之即是半个神仙,签署九令之人兹是不销九令便得以长生不死,且九令会幻予签署九令之人元神助其修炼,只不过任他们道行再深亦无法渡劫飞升,是以称为半个神仙。
我道:“本尊晓得。”
我语气平淡并无不满,吕牧廉却惊起一头虚汗,忙道:“是是,您圣明。”
他这般口不择言,好似我做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英明决策,他敬我不假,可我亦看得出此人惧我。
“至于没签令的二人,其中一人是我外甥名叫吕阳,说来惭愧,这孩子胆小,在七系不过帮些小忙,起不了什么作用。”吕牧廉谨小慎微的擦着汗,继续道:“另一人进入七系较晚,我看他是云洲的人,也就没签。”
我问:“七系可有位置空悬?”
吕牧廉大惊,他停顿片刻,干巴巴的说:“目前五处主办的位置空悬,明日即是七系挑选五处主办之日。”他面露难色,试探着问:“尸尊可是有意五处主办之位?在下同赵柘打声招呼?”
“不必。”我道:“遵着七系的规矩办。”
吕牧廉面皮抽搐,又道:“三界之中心怀鬼胎的人不少,赵柘怕招人不成反倒惹了是非,封印在关岐山的赤冀已然闹出不少事端,我们目前对他束手无策,若有歹人借此时机钻空子恐成大患,所以赵柘说此番他亲自挑选五处主办,在下便应了他。”
他满面愁容:“可若叫他挑选尸尊,实在不像样子,对您多有怠慢。”说罢吕牧廉战兢起身,又将我拜上一拜,而今伏于我脚下诚惶诚恐的控制着呼吸,好似此为一桩天大的难事。
说实在的此事为我临时起意,我本是随口一问,未曾想七系竟真有位置空悬,进与不进七系于我而言并无不同,兹是确定楚尽身处七系,我即有千万种法子见他,是以挑选五处主办一事全凭运气,随赵柘挑去罢。
问过明日细节我回返阴界,只待明日酉时去往弗珞山会一会七系诸位,更多是期盼与楚尽重逢,我不知他这数千年间经历过甚么、心里是否已有旁人,此等漫长岁月足以叫人性情大变,亦足以叫人行同陌路,更何况是一位丢失记忆之人。
自竹熙将匣子送还予我,我还未曾将其打开看过,匣子里的东西除了供我伤情别无他用,我如今仍无有面对它们的胆量,理性画地为牢将我圈起,我深知自己不似从前那般快活从容,肩头扛着的担子愈发重,我无法再人不人鬼不鬼的患得患失,亦无法任性妄为。
此时一位蓄着小须的老儿端着奏折上殿,那奏折小山似的挡着他下半张脸,行至我面前,他忙不迭的行礼参拜,动作古板又端正,他将奏折高举过头顶:“启禀尸尊,此乃五方鬼帝与地府十王上递的奏折。”
难得监吏来递折子会叫我大为欢喜,我正欲寻些事做分散思绪来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是以欣然提笔。
“尸尊!”
无需抬头我亦辨得出此人音色,竹熙是也。
“笑煞我也!”竹熙涎着脸凑过来,颇为随意的席地而坐,言道:“尸尊这脚在这酆冥殿一落,殿顶的青珠即转红色,高高于上头一悬,我本同黑白无常在一处,他们那脸黑的更黑、白的更甚了!”
我所在的殿宇名为酆冥殿,位于阴界之东,殿顶悬有青珠一颗,以叫阴曹地府五方十殿皆瞧得见,若我不在殿内青珠不变色落置殿顶,若我身在殿中青珠即会转呈血红高高悬起,犹如红日高升、万物发源。
此时我无暇同竹熙逗闷子,我手中的折子乃是第一殿阎王所呈,内容是一殿阴差于中陆受贿一事,可阴界第一殿负责生死轮回、接引超生、幽冥吉凶,行贿阴差大多于第五殿,因其负责生灵阴阳寿数,是以行贿一殿阴差未免叫我起疑。
再看折上记载的受贿之物,阴券冥币多之又多,冥币倒不足为奇,阴券却并非是凡人唾手可得之物,由此可见行贿之人手笔颇丰又甚懂规矩,正因如此行贿一殿阴差更是可疑,难不成中陆有人在寻亡人轮回转世的下落?
巧时竹熙于此,看他模样似乎闲暇的紧,我道:“予你个差事。”
竹熙立时精神抖擞,他速速爬起身,揖礼道:“是。”
我将行贿一殿阴差之事诉与竹熙相听,道:“命你领一方阴差,将此事查清。”
竹熙领旨告退:“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