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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我曾于云洲茶馆遇到一位老者大讲忘川,当时我虽为修尸道却道行尚浅,不曾去过阴曹地府,是以他所言予我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尤其是一句“不甘一世缘断,辗转忘川只为重逢”。
那时我尚未对楚尽用情甚深,听得此言不觉得凄凉反觉痴傻,更不信有人甘愿投身忘川困苦千年,寻思得是何等样的情种为了何等样人才能俩眼一闭一猛子扎进忘川,未免忒邪乎,反观如今忘川河中血黄湍湍受刑之灵不在少数我不禁感触颇多,可叹情比刑还要厉些。
我与竹熙赶到之际秦琉已过奈何桥,阴界之规不可违我只能叫秦琉投些命稍好的,莫为娟蠕虫蚁,何时得以再世为人看她自己的造化。
竹熙感叹:“秦琉一投胎,估摸陈郁有的忙。”
我斜眼睨他:“交代罢。”
竹熙兮兮一笑:“那日陈郁叫我带话予秦琉,大致是莫再于忘川之中讨苦吃,我便同秦琉谈了一谈。”
我默然不语,竹熙嘴角一勾转向我:“楚尽还酸着?”
我叹了一声:“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竹熙大笑:“那就让他在醋缸里泡着,看能泡出个甚么来!”
我无奈:“得哄,不哄怎么成。”
竹熙摊开双掌一耸肩:“你与他近亦不是、远亦不行,如今说句‘劳烦’他都要挑你。”他撇嘴一哼:“尸尊,您还要如何哄?”
我亦纳闷楚尽这作派是打哪学的,可谓炉火纯青,非得将我怄死不可,一掐眉头:“五处鲜少有要紧事,这段时日且于阴界避一避。”
竹熙幸灾乐祸一路伴我回至酆冥殿,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用来批折子,每当此时我都感激裴衾予往日罚我抄书,我阅字与落笔速度极快,可见甚么功夫都不白练,不知何时会派上用场。
折子批尽已过数日,我双眼发花算不清自己究竟熬了几天,伏于案上小憩却睡不安稳,此时又见自己掌心上三寸腾起淡淡烟雾,我疲乏未消,无奈禀冥香召我,只得扶案而起心一豁,掐诀直抵燃香之所在。
我一猛子扎进人堆,酒气混着异香直将我激的倦意全无,听得一声娇喝:“挤什么挤!”
周身之人齐惊,霍然朝四周散去,她们瞳孔大震:“你是哪来的!”
我环顾四周见此房尤其昏暗,诸位女子打扮的比灯还耀目些,另一头是大床一张,上面是...竟是楚尽,他醉醺醺的靠在床头,手边燃着的正是禀冥香。
再看这些位女子我不禁酸的倒牙,好你个楚尽!
烟雾于房中弥弥萦绕,以昏光相衬格外氤氲迷醉,楚尽醉眼惺忪的叼着烟,抬手指了指我:“就是她。”
四周的女子将我上下打量,我暗暗挺起腰杆,管楚尽所指为何,既点到我我自是要为他撑腰,哪怕他指着黑说为白,我亦要叫大伙认定是他们自己对颜色的认知有偏差。
我气定神闲一扬下巴:“如何?”
女子们嗤出一口气去,讶道:“还真有女朋友。”
我腰杆一震僵于原地,此番唱的这是甚么戏,难不成又是拉我挡佳人?
楚尽掸了掸烟灰:“还不走?”
我汗颜伫立望着诸位佳人离去,身侧烟草味骤浓却掩不尽酒气,我转头去瞧不料手腕一烫身子一转,鼻尖抵上了他的鼻尖。
楚尽的气息近在咫尺,我从不曾见他有醉酒的时候,他攥着我的力气颇大直将我向后推,我下意识的挣了挣反倒莫名激了他,他愈发用力的扯着我,我骇的不敢再动。
楚尽将我摁在榻上,一双眼映着昏光似醉还清又暗涌怒意,我不禁有些困惑,这几日我分明缩藏于阴界避他,委实不知自己怎的又将他惹了,怯怯开口:“你...”
半个字再无法言语,我口中充斥着烟酒混合的味道,由楚尽舌尖强递予我,他啃咬颇重全凭性子,我这厢倒有些受不起。
不过楚尽醉酒竟好此道,我惦念他已有千万年之久,此番可叫我捡了便宜,且看我反客为主。
他呼吸沉又促,我亦再无半分清醒,似乎比他醉得更甚,我忍不住揽住他的身子,舌尖云里雾里的迎上他,这一刻我甚么再顾不得。
唇角刺痛,楚尽咬着我的唇,眼眸迷离却含泪光,说了句话将我听的心惴。
“我好想你。”
我未归七系左不过几日工夫,晾他一晾竟晾出个醉鬼来,可我着实被他一言拂乱了心,口中尚弥着烟酒气与楚尽的味道,我却恨不得将此人血肉春雨入泥一般与我相融,不失毫厘。
楚尽埋首于我颈侧,低言道:“阴界该是多闲散,叫你大驾七系讨苦吃。”
叫他猜到我乃尸尊倒不惊奇,可我觉着他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晓得我入七系是为寻他?我强压着心绪充愣:“甚么?”
“于弗珞山初见之际我即知你为上神,亦晓得你非活人之躯该为修尸道。”楚尽声音愈发低:“纵观三界唯有尸尊尸道成神,不是你又是何人。”
要我老命,楚尽头脑向来比我灵光许多,他亦是上神位阶,怎会辩不出我的元神,此为我之疏漏,可他云淡风轻的将我揭露委实于我意料之外,我不由得有些局促,讪然道:“无需你多礼。”
楚尽笑了一笑,微侧过头道:“你每日夜不归宿我想你大抵是回阴界去,你与竹熙——”
“误会!”我打断楚尽却不曾事先想好该如何将这误会解释,谁知楚尽脑子里都琢磨些甚么,不曾想他以呼吸辨人方位的能耐到底是用在了我身上,我脑筋急转,即时想到先前所学的哄汉大法,此时我须得学以致用。
“楚尽。”我放柔声音,先道:“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我循序渐进,无意还似有意的攀上他的背,硬着头皮娇声娇气的继续说:“竹熙同我言过此事,只因他喝多了酒,并非...”
楚尽一抖,不可思议的看我:“住口。”
此书竟有如此奇效,我再接再厉,直将自己所读之招数融会贯通。
我肆无忌惮的搂住他,豁出一张脸去:“我想你亦是想的厉害,快快从了我罢。”
好生肉麻,我咬着牙根打了个激灵。
阴界尸尊此等猛言,楚尽,本尊看你如何接!
楚尽一挑眉:“是你从了我罢?”
我本以为自己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不料楚尽这厮同数千年前一样抱着我睡素的,以往于云洲他身着长袍,我倒也没生出那许多歪心思,如今他薄衫半敞、身子滚烫的挨着我,直给我闹的青筋直跳,浑身上下不妥帖。
他酒气未散昏昏欲睡,我于一旁定神默诵楞严咒,偏我之邪思根深蒂固死活除不净,我犹豫再三,终于栖身过去唤他:“楚尽?”
他半梦半醒的应着:“嗯?”
我枕埋半边脸于腹中来回措辞,最后以不清不楚的三个字表达我之需求:“我难受。”
楚尽转过头强撑着眼来看我:“怎的难受?”
如此行径但凡是名正常男子都该领悟,楚尽你是真傻还是与我装傻!
我不死心,朝他身边拱了拱:“就...难受。”
楚尽意味不明的端量我,我羞的满脸通红,只见他一笑:“自己掂量着办。”
掂量你个锤,我若能自行解决要你作甚!
我气急败坏,嘀咕道:“你莫不是个不行的?”
楚尽睡的酣,我终究没有得逞,于他怀中积怨而眠却睡的颇沉,比我于阴界舒坦太多,我许久不曾有这般踏实好眠,亦或许我只有在他身边方得以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