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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啊
没有那么多的交通工具
在村里走远路就得搭马车或者拖拉机
有一回呀
我陪二奶奶去远的地方赶集
半道碰上赶脚的了
就骑上了毛驴儿
二奶奶坐在毛驴上就给我讲了老驴头的故事
皇城根儿啊
有许多赶脚的正在等着做生意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瘦高个儿的汉子
见来了主顾了，这赶脚的全都牵着驴往上凑
生怕被别人抢了
先
瘦高个四下扫了一眼，就问
你们谁去北洼子庄啊
一听去北洼子庄啊
围上来的人呼啦一下全散了
谁都知道那个地方去不得呀
道路偏远不说，还不太平
搞不好就会把小命搭上
于是赶脚的纷纷是摇头摆手
这个时候就听旁边冒出一个声音，300文
我去
大伙儿顺着声音扭头一看
说话的是老驴头
这老驴头啊
是这堆人里边赶脚年头最长的
没人知道他姓啥叫啥
每天呐
太阳从东山刚露出条眉毛
他就蹲在皇城根儿底下了
直到太阳全部引到西海里
他才牵着驴回家
它就像一头专门为赶脚而生的驴
所以呀
大伙都叫他老驴头
老驴头儿赶了一辈子驴了
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了
可生意啊
却一点儿不输那些后生们棒小伙儿，你问为啥呀
一是腿脚勤
他不在乎多赢
多送那么一步，两步一礼半里的
二是嘴巴好，嘴甜嘴快
还能让你这一道上不寂寞
所以一般人的活儿还真赶不上他
看见老驴头愿意接着生意
瘦高个儿也不找别人了
说了一声走
便抬腿上，驴一拍驴屁股啊
老驴头一路小跑
紧跟在驴后
两个人就离开了皇城根儿了
我说，伙计
北洼子庄没人敢去
怕碰上土匪，你咋不怕呢
瘦高个问，啊哈
怕啥呀
人都是命，唉
该井里死的合理，死不了
再说了，唉
我和先生你一样，哎
一看那就是好人
这好人呢
老天爷都都照应着呢
瘦高个儿一笑，嘿
老天爷都照应你什么了，哎嘿嘿
咱们家里有老婆儿子17了
虽然没念过书啊
可啥毛病没有
这不全是老天爷照应的吗
瘦高个儿点点头
哎嘿嘿
时机可不小了
娶亲没有啊
别连个给儿子娶亲的钱都没攒下吧
哎哟哎
别看咱是个赶脚的，嘿嘿
可咱呐
也有正事儿，这些年
虽说没给孩子攒下什么金山银山
可娶个媳妇治个家的钱还是有的
瘦高个儿摇摇头
伙计
吹牛的吧
赶脚的比驴还多呢
你咋就能有那些钱呢
哎哟，我的先生啊
你是不常做脚驴啊
不知道我不是我吹呀
我这个人呐，唉
脚好嘴好心眼儿好
皇城根儿底下每天赶脚的活儿啊
只要有我在，基本上没别人的
嘿嘿，这还不算呐
哎
那回呀
我从乡下往回返
半道碰上一个老叫花子瘫在那
实在是走不动了
唉
求我把他拖到城里
我这个人心好啊
哎
啥也没说，就把他给孵成驴了
到城里你猜怎么着
他是新科一个进士老爷的老爹
唉
这进士老爷一下子就赏了我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样的事啊，好几次呢
唉
您说咱给孩子娶亲，还愁钱吗
唉，唉
对对了
先生啊，哎
你要是有熟悉的丫头啊
庄户人家旧城诶
给咱儿子介绍介绍，有相亲的打算呢
就到皇城根底下找我，老驴头全都知道
我看你给儿子说媒不急
我先跟你学会这赶脚倒是正事吧
唉唉唉
先生，您您笑话我了
您一看就是挣大钱的人
唉
哪能看上这点小钱
儿肉瘦高
个儿和老驴头儿啊，全笑了
一边说笑，一边加紧赶路
傍晚时分
两个人过了北洼子庄
在瘦高个的指挥下，又走了十几里路
拐进了一座大山
东拐西拐
在一间小屋前停下来
瘦高个儿下驴进了小屋
老驴头儿还没弄明白东西南北呢
就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
几个人把他推进了小屋
老驴头儿一抬头
瘦高个儿坐在正中间
旁边站着几个横眉立目的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杀气
一股不祥之感顿时油然而生啊
瘦高个儿一笑
老驴头实不相瞒
爷们儿是吃江湖饭的
昨天刚在道上报号
今天出去踩盘子
看看带弟兄们帮哪家的少爷小姐，盘子没踩着
没想到碰上你这个赶脚的，倒是块肥肉啊
呵呵，对不住了啊
这是你老驴头儿和我一刀绝有缘的
老驴头儿脑袋嗡的一声啊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呐
哎呀，哎
一刀绝，大爷
您您您您您放了我吧
我我我那是瞎吹呀
我一个赶脚的，能糊口烧高香的
哪哪有什么银子啊
一刀绝，脸上立时堆满了杀气
快说，你家怎么走啊
要不然先砍下你一条胳膊
老驴头一哆嗦啊
急忙说出了自家的住处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
哎呀
一刀绝大爷，诶
这是我今天赶脚挣的诶
1700万铜铜钱
我，我我孝敬大爷了
唉
只求大爷别杀我呀
唉
别让我遭罪呀
老二，你去老驴头家送信啊
让他明天晚上拿320银子赎人
老三，咱这儿没法生火做饭
你去打酒买菜，一刀绝
说着把小布袋扔给一个土匪
只听老三说
嗨
我直接把那头驴也牵去卖了得了
老驴头儿说
哎呀
这京城方圆百十里的店面差不多都认识我呀
也都认识我那头驴，您要是一卖啊
那不就露馅儿了吗
一刀却点点头
哎哎哎
别动，那驴啊
你们去吧
老二
老三走了一刀绝，还真讲情面
并没有打骂老驴头儿，也没有难为他
等老三提着酒肉回来
命令老驴头儿在一旁伺候着
众土匪大吃大喝起来
酒过三巡门一开
送信儿的老二闯了进来，怎么样
老二一刀诀端起酒碗问道
老二接过酒碗
一仰脖灌下去
又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块肉
一把扯过了
老驴头，左右开弓
就是几个嘴巴子
你个混蛋
老婆和儿子竟然不相信老子是绑票的
老子今天先剁了你的耳朵，拿去给他们相信
呃呃
不能啊
老驴头又跪倒在地了
二当家的我，我我
我的老婆和儿子都是一根筋呐
就算你割了我的耳朵
他们照样也能认为你是割别人的
呃
这么办，呃
我把我这件衣服脱给你
你再把我家那头驴牵去
唉
他们就肯定相信了
老二一愣
扭头看看
一刀，绝大哥怎么办
哎呀
哎你你，你们快点吧
老驴头倒着急了
我那头驴嗯赶脚的人都认识
等到天亮了，你再牵着进城啊
万一有人报了官
呃
我可不想死啊
也不想在你们这儿多待我家里有钱，你再去
他们肯定就会输人的
一刀决点点头
老二
你再跑一趟吧
是大哥
老二说完转身去了
牵起那头驴，消失在夜色之中
众土匪又举起酒碗
吆五喝六的喝起来
渐渐的，东方发白天亮了
突然门砰一声被撞开了
老二踉踉跄跄的就抢进来了
老二怎么了
一刀诀和众人急忙迎过去
一把扶住老二，老李头
老李头
我和你拼了
还没等老二说完呢
老驴头狂吼一声
猛地抡起一把凳子
劈头盖脸地朝一刀绝砸了过去
一个土匪一把推开
一刀，绝在旁边狠狠的一脚
老驴头一下子被踹倒在地
三两个土匪一拥而上
狠狠的一阵拳打脚踢
老驴头像泥一样的瘫在地上
别打了一刀决，喊住众人
老二到底怎么回事
他妈的嘶
我连夜到了老驴头家
谁知道老驴头儿子一见那头驴，嗷的一声啊
像狼一样的，操起一把菜刀就砍过来了
他老婆也像只母老虎啊
抡起擀面杖，那就和我拼命啊
我一个没留神，挨了一刀
我拼了命才从他们家跑出来
这俩玩意儿狠了一样在后边追我
边追边喊，抓土匪
要不是我手脚麻利，又趁着天黑我
我就回不来了
我就一刀诀几步来到了老驴头跟前
老驴头儿啊，这些其实都是你料想的对吗
对，我早和家里人交代过了
人在驴在
他们一看到你们把驴牵回去
就断定我已经让你们杀了
所以他们自然要和你们拼命
一刀绝听了两眼冒火
难道你就不怕我宰了你啊
原先怕是怕你们把我那头驴宰了
自从你们同意把那头驴牵回去，我就不怕了
一刀决一愣
你愿意拿你的命换一头驴
在你们眼里那是头驴
可对于赶脚的人来说
那就是家里的一口人
有了它呀
家里人就有饭饭吃
没他呀
家里人可就得饿肚子
只要那头驴回去了
孩子和他娘就饿不死了
我这辈子没给他们娘俩带来啥福啊
可也绝不能给他们招来灾呀
一刀觉呆呆的站在那儿很久没说话
老半天他舒了一口气
老驴头，你家到底有没有钱
我有钱还会赶脚吗
我跟你说的那些就近是老爹得什么赏，全是假的
孩子17了都没娶上亲呢
还不是因为咱是赶脚的
人家嫌咱们穷嘛
我每次赶脚啊，都和人家说自己家里有钱
就是盼着能碰上好心人给咱做个媒
万一成了呢
咱也算是对得起孩子了
可没想到啊
碰上你们了
一刀诀没说话
又过了许久
他扶起了老驴头
你走吧
老驴头和众土匪全愣了
他们呆呆的看着一刀绝
有钱谁赶脚啊
有钱谁当土匪啊
一刀觉仿佛在喃喃自语着
朝着老驴头摆了摆手
走吧走吧，走吧走
就这样
老驴头儿死里逃生，回到了家
第二天
他又牵着那头驴蹲到了皇城根儿底下
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
几个月后
老驴头的儿子娶亲了
姑娘是个外乡人
据说是经他的远房亲戚介绍的
姑娘没要彩礼
还带了1700文铜钱过来，说是陪嫁的嫁妆
打那以后啊
不管什么人，提起老驴头儿遇险的事
儿
老驴头一家人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了
这真是赶脚老汉遇土匪
只因曾把牛皮吹毛驴送信得脱险
谁说穷人没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