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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两个人,硬碰硬时若是势均力敌,那么率先掌握其弱点人便掌握了先机。皇甫澈弱点是他女人和孩子,施夜朝很清楚,他不会拿她们去冒这个险。
“孩子都这么大了,直到今天才给了颜婠婠一个婚礼,你女人应该感谢我。”
两人对峙,皇甫澈沉了面色,磨牙。“你可懂得无耻两个字怎么写?”
游月茹那边终于找到了太子,颜婠婠得了消息立即来通知皇甫澈,见了施夜朝,又一副恨恨表情,以眼神埋怨自己男人为什么不直接弄死他解恨,施夜朝就笑:“颜小姐——错了,现应该换个称呼了,这样合适么?不求你知恩图报,至少不必这样以怨报德吧?”
以怨报“德”?
颜婠婠当即冷笑,“得不到就毁灭,这还真是你施少作风,只我不明白,除了能让小汐恨你之外,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就算是恨也非要让她记住你?我该认为你这是用心良苦吗?”
她一番话,施夜朝没多大反应,嘴角只轻轻勾了下。“我若真是‘用了心’,你就没机会站我面前这么说话。”
皇甫澈眸色微变,把颜婠婠拉回来,这男人他不是惹不得,是此时此刻惹不得。“月茹是什么意思?”
颜婠婠当着施夜朝面传达游月茹话:“月茹姐忙太子和小汐事,所有和这件事无关东西都不要去打扰她,谁生谁死,都和我们没关系。”
“你听到了,真是抱歉。”皇甫澈无辜摊手,料定他不是会为了别人放低自己那种人,不想把时间浪费他身上,带了人就这么离开。
游月茹一句话,那就代表着施夜朝这里找不到第二个能帮他人。皇甫家势力不可小视,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他这次只身前来,连72都没带着,皇甫家有意刁难,他一时间毫无办法。
施夜朝知道,依游月茹性格和与顾落交情,万万不会对顾落置之不理,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他也知道游月茹故意不让皇甫澈管,摆明了故意针对自己。
他们可以无限期拖延时间,但施夜朝耗不起。顾落已经处于持续昏迷之中,体温愈来愈高,施夜朝用原始方法帮她降温,热热呼吸吹拂他身上,每一下都告诉他,她情况越来越向危险边缘靠近。肩膀后面创口要比前面创口大多,血流了又止,止了又流,真正可怕是留她身体里那些看不见损伤以及失血和感染,还有弹头变型后弹出那些极小铅碎片。所幸中枪部位是手臂,若是大腿,那么她已经失去了那条腿,但若再拖下去,她这只胳膊也无法保住,甚至还有她命。
施夜朝用仅有能够使用上东西制作了一个简易输血器,细长针头扎进自己手臂之中,鲜血液通过软管源源不断流进她身体。
手指轻搭她腕间探着她脉搏,这已经是第四次为她输血,而她唇色却越发泛白……
施夜朝拿过电话,翻出顾尹号码,却拨出之前犹豫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那种直觉:若顾落是清醒,绝对不会让他打这个电话去通知顾尹。
许是又痛了,顾落发出细小呜咽呻丨吟,呼吸短促,面上苍白可怕,无意中抓握住他那只正为她输血手,然后就不放了。施夜朝没什么表情样子,感受着她疼痛与颤抖,用毛巾擦拭着她汗。
她就算真出了差池,也不管他什么事,不过是失去一个他也抗拒联姻,失去顾家这个赚钱机器而已。
而已……
顾落呜咽声,安静房间里浅浅回荡,像细小针刺探着他心尖,不痛不痒,却撩得他心烦意乱。没多久,连他也因为失血过多开始头晕,施夜朝坐到她身边轻揉着额角缓了缓,呢喃道:
“你怎么……这么麻烦。”
求人事,自打懂事起施夜朝从没做过,一次都没有,他那么骄傲人,从来都生活一个属于他王国,想要东西要么唾手可得,要么以强势姿态抢过来。可是今天,他能力所及之外,终于有件事让他觉得棘手,他每耽误一分钟,就等于把顾落往黑暗中扔远一寸。
施夜朝再度找到皇甫澈,从对方脸上看到嘲笑讽刺和高高上,良久后他才一脸波澜不惊开启薄唇:“你知道她是顾家女儿,救了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不需要这些,钱是赚不完,多一点少一点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皇甫澈抱肩,姿态摆得很清楚。施夜朝又一阵沉默,半垂眸,太子是皇甫家核心,他知道皇甫家想要什么,抱着顾落手紧了紧,又松开。
“我答应你,不再踏进这里半步,也不会再——见她。”
复又抬眸:“此生永不再相见。”
……
皇甫澈得到了想要,才掏出电话开始安排为顾落手术,他虽不情愿,但施夜朝这条毒蛇是不能把他逼得太紧。
当年施夜焰和太子结怨,施拓辰曾让施夜朝去告诉他收敛一些,他话是传到了,但也仅此而已。施夜焰当时还颇感谢他对这件事持是纵容态度,而不像施拓辰那样阻拦。直到太子遇险,施夜朝出手相救,施夜焰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若是施夜焰他倒能捡得个便宜坐收渔翁之利,反之施夜朝只需要关键时刻一出手便轻易把原本与他和太子三方平衡实力打破,不但让施夜焰处于被动地位,并且还落得个体面名声——太子救命恩人。
太子对于皇甫家重要性就相当于他对施家重要性,任谁都知道这恩情非比寻常,几乎等同于他一个杀手锏甚至一个保命符。
这是这几人之间心照不宣东西,所以当他抱着顾落出现来讨要这人情时皇甫澈不是不惊讶。他对褚妤汐那么执着感情都没有向太子提出要拿她抵偿让她留自己身边,如今却为了一个曾跟他弟弟一起对付过他女人开了这个口。
也不知是施夜朝这人一向对旁人戒心重根本不信任他,还是真担心担心这个女人,总之医生给顾落实施手术全过程之中,他不曾离开半步。顾落伤并不轻,但是因为施夜朝处理及时才为她争取了多时间。
“依这种子弹造成创伤来看,失血量应该不会少。”
医生抬头看了眼面色同样不太好看施夜朝,“你给她输过血?”见他微微颔首,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处理她伤。
皇甫澈默然,他知道顾落,虽然没有什么往来,但对她是施夜焰那边人这件事还是清楚。“你这一次又再计划什么东西?”
施夜朝挑眉,皇甫澈又道:“做多了损人不利己缺德事不怕遭到报应?”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谁都以为他早放弃了对褚妤汐执念,却不想竟然就这么毁了婚礼,又为了一个和他相当于对立面女人这么敏感时候来找他,皇甫澈确实搞不懂他到底用意何,施夜朝是个城府极深人,且非常惜命,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面对皇甫澈质疑,施夜朝只淡然笑了下:“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为了救她而已。”
“救人?”皇甫澈冷笑:“说笑话?”
就凭他对施夜焰所做那些事,他哪里是有什么良心人,若真要救人也只为了利益罢了,救太子就是好例子。
施夜朝当然知道这种伟大事和他没关系,救她这举动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又是那么自然,似乎……他就该这样。
顾落现躺他面前,闭着眼睛,肩膀上血肉模糊一片,仪器各种数据跳动,她生命可以说掌握他手里。
他一念之间,是她命悬一线。
手术室里除了仪器和手术器具碰撞出细小声音外,施夜朝似乎能够听到她心跳,和她此时虚弱模样不同,那是一种蕴含着某种力量心跳,强韧,坚定,清晰振动着他鼓膜。
——我不能死。
这是顾落昏迷之中重复了无数次话,多时候只是动口型,却好似让他听到了她心底声音。
……
手术花费了很久时间,施夜朝这期间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直到手术结束,医生摘掉口罩长呼一口气:“送来有点晚,但我力了,接下来就看她自己了。”
医生似乎是个八卦男人,视线两人间瞥了瞥,又瞧了眼他手臂上那几个大于寻常针头青紫针眼。“你女人?”
施夜朝没回他,皇甫澈偏头示意场人离开,偌大房间只剩他们两人还有手术台上顾落。
“太子和你两清了,施夜朝,记住你说过话。”
“是,两清了。”
施夜朝翩然一笑,皇甫澈那笑里并没有看到任何该有苦涩,只觉得那一瞬间,确实有某种东西他眼里熄灭了。
两清并非只是他和太子恩怨,对施夜朝来说,是和褚妤汐一切一切。
顾落是两天后才忽然间醒了过来,她做了一个长长梦,后是被惊醒。睁开眼,头脑混乱如一团麻,一时间忘了之前发生事,不小心牵扯到肩伤,跌回去,任由剧烈疼痛把她丢掉记忆找了回来。
任务,索尔,婚礼,伏击,受伤……然后是,施夜朝。
她摘掉氧气罩简单动作就似乎用光了所有力气,闭着眼躺床上喘。若不是轻微脚步声与衣料摩擦声,顾落还没发觉到屋内有人。
有人嫌弃她身上被子,查看她肩,又重盖好,那人视线落她毫无血色脸上,随后唇瓣上一阵微凉触感。她睁开眼,施夜朝沾了水指尖她唇上轻抿,润泽着她干涸唇瓣。
太久没进水,顾落下意识开启唇吸吮他指上那点儿可怜水分,舌尖儿扫过,施夜朝淡着眸色,问了个问题。
“你到底为顾尹做些什么事情?”
……
顾落没答,施夜朝手移到她缠着绷带肩不轻不重按了。痛感骤然加剧,顾落咬牙,冷汗沁出,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算了?”这样痛饶是她也受不住。
施夜朝双眸微合,弯了弯。“以前没有理由,以后不会这么做,不能白救了你。”
顾落当然不懂,自己身体里已经留着这个男人血,就连他们命运,也如同他们混合血液一样再也分不开,扯不清。
是爱是恨,还是牵绊纠缠,他们谁都跳不出去了。
……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