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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顺治漫不经心地看着一丛芍药,问道:“不过偶遇而已,也算是缘份,你并末冲撞朕,既然遇着了,朕便给你一个恩典,这一丛芍药花里你喜欢哪一朵,朕赏给你。”
话音才落,莫说淑懿,顺治身后素秋和大太监康永成1先暗自心惊,《郑风溱洧》中已有“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诗句,上巳节赠芍药,是男女结情之约。鄂硕之女才见了皇帝一面,就得此圣宠,将来宠冠六宫,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淑懿亦有受宠若惊之态,忖了一忖,道:“谢皇上恩典,既如此,臣女想要那一支‘晓妆’。1”
顺治拊掌笑道:“与朕想到一处去了,朕也爱此花。如美人素面施脂,极有韵致。”说着,折下一枝,递到淑懿手里。
淑懿伸出左手去接,才一捏着碧绿花茎,忽然一哆嗦,那朵晓妆落地委尘,淑懿忙跪下小心去捡,一壁惴惴道:“臣女御前失仪,陛下恕罪!”
顺治早已看出淑懿手不些不妥,关切道:“你手怎么了?”
淑懿眼神躲闪,道:“没……没什么……”
顺治沉声问道:“素秋,你是一路护送这些秀女,到底怎么回事!”
素秋睇了淑懿一眼,不急不徐地回禀道:“回皇上,方才秀女们路过堆秀山时,大约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董鄂格格,格格才伤了手。”
淑懿急忙辩解道:“并非有人撞到臣女,是臣女自己走路不小心,才摔伤。”
顺治突然伸出手来,摊开淑懿掌心,见上面青紫交加,已是万分心疼,这里淑懿被顺治紧握玉手,颊上早如天边断霞,顺治亦觉得淑懿肤如凝脂,滑腻柔软,抬眼深深地望着淑懿,终于万分不舍得松了手,折身负手而去,一壁吩咐素秋道:“去拿些上好金疮药来,为格格敷上。”
淑懿福身谢恩,康永成和素秋不约而同地先向淑懿告了退,才随着顺治离开。淑懿见顺治背影渐渐远了,才慢慢起身,而后,望着枝头榴花似火,缓缓地笑了。
顺治不会知道,董鄂府多年来精心培养奴仆,都被鄂硕疏通关节入了宫,素秋和康永成,也是他们之中一员,当然,为鄂硕出这个主意,也是淑懿。
午后复选,由素秋姑姑来传皇帝和太后旨意,考校题目是抄录《女则》一遍。圣旨一下,有人惊诧,有人庆幸,有人失落,淑懿抬眸,看着碧蓝天际中,鸽子白羽若隐若现,她可以确定,这至关重要第一步,她已经稳稳当当地踏出去了,董鄂家庶出格格身上,已经插上了助她飞翔翅膀。
淑懿自幼擅长书法,连费扬古篆书,都是她教,她抄完了《女则》,沉沉地吐了口气,只觉这大半日身心俱疲,须要园子里散荡散荡。
往日随着爱觉罗氏入宫时,也曾游过一两回御园,淑懿记得浮碧亭周匝古木参天,阴湿翠润,景色是宜人,便一径往浮碧亭走来。
春末夏初时节,暑意渐生,通向浮碧亭甬路边上植着蔷薇,挨挨挤挤叶子上,打满了花苞,深粉,淡红,粉白,一粒粒明珠似,亦如天幕上缀着迢迢远星,一蓬一蓬香气从葱茏花树里沁出来,弥漫空气里,薰人欲醉。
淑懿拿出泥金芍药纨扇,悠悠地走着,那密密层层蔷薇如半堵花墙,隔断了视线,似有女子之声,隐隐地从花墙一侧传来,淑懿禁不住放慢了脚步,侧耳细听。
“什么?那狐媚子竟有这等本事?还未进宫就与皇帝私会?”一个尖锐女子声音,丝毫不知收敛地刺进淑懿耳鼓。
“姐姐当心隔墙有耳,本来柔华格格暗地里作了功夫,想令那狐媚子才艺考校中撂牌子,谁知她利用手伤,博得皇上怜悯,竟然占了先机!”一个比方才之人低却尖细声音,淑懿没听仔细是谁,但是柔华格格,不就是未来孝惠皇后——小博尔济吉特氏吗?淑懿想起她,两根细白手指不自禁地揉搓着一片蔷薇叶子,直到浓绿粘腻地汁子染上了指尖。前世今生,小博尔济吉特氏都是那么阴狠毒辣,喜欢背后使刀。
“哼,我就不信了,表兄再喜欢她,难道敢立她为后?姑母就头一个不答应!”淑懿确定了,果真是大博尔济吉特氏——很就要成为福临皇后人。那么另一位,一定是娜木钟堂妹——乌日娜,未来悼妃了。
乌日娜劝慰道:“姐姐不必担忧,这后位除了博尔济吉特家,别人连想也别想。妹妹只是担心,皇上现就喜欢那狐媚子,她若入了宫,姐姐岂不要多一位劲敌?好想个法子,叫她撂牌子才好!”
娜木钟沉吟道:“都到这地步了,谈何容易?咦……有了……”娜木钟似乎想出了绝妙法子,淑懿隔了花丛听着,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
乌日娜欣喜问道:“姐姐有何妙计?”
娜木钟仍是一副高亮喉咙,如马头琴扬声四野,“我听姑母说,襄亲王今日也要入宫,只因懿靖大贵妃求了姑母,要今年秀女之中挑选佼佼者,赐为襄亲王福晋。姑母性子,你还不知道,都作了太后了,还处处让着大贵妃,哼,便宜了那狐媚子,依着我,她也就配给襄亲王当个侍妾!”
淑懿心头浮起凛冽冷意,博果尔,她前世梦魇,她不愿从别人口中听到名字。
乌日娜赞叹道:“姐姐果然足智多谋!反正先帝时,懿靖大贵妃总跟姑母过不去,这回叫她儿子娶个蛮子作福晋,也是报应!只是不知襄亲王何时入宫!”
娜木钟忖一忖道:“好像是未时三刻,从上书房直接去延晖阁,姑母叫他先选看好了,相中哪家格格,就告诉姑母,连表兄都要让着他呢!这样,我把博果尔引到旁边绛雪轩去,你与那狐媚子攀谈,把她也引了去,她不是花容月貌么?想必博果尔也会如表兄那般神魂颠倒吧!”
乌日娜忍不住咯咯笑道:“就依姐姐,叫那狐媚子休想踏进紫禁城来!”
淑懿如被冰雪,难道博果尔,真是她前世今生绕不过魔星儿吗!她董鄂淑懿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可乌日娜若来引她去绛雪轩,她又该如何拒绝?淑懿只觉头皮发麻……忽然,灵光一闪,似夏夜雷电划过旷野,白亮耀目,她探手入怀,取出一只青瓷冰纹圆钵,淡金天光下,隐隐地湛着寒光,淑懿微微一笑,再不迟疑,径自向绛雪轩走去。
绛雪轩是御园中冬日赏雪之地,绕着廊腰缦回,种了各色梅花,如今并非红梅傲雪之际,因此极目望去,朱壁青檐周围,是一树一树枯枝,透着不合时宜荒芜。
淑懿拾阶而上,远远地只见一团绯红影子腾挪矫夭,宛若游龙,走近些了,才看清是一个女子,着了寻常大红缕金锦缎衣衫,满头青丝盘成发髻,只簪了一枚翠玉扁方,越发显得乌油油头发,雪白脸儿。只见她周身剑气凛然,掌影飘飘,剑掌天一无缝地融为一体。
淑懿心中纳罕,这端肃森严皇宫大内,谁家女子敢这里公然执剑习武?心下一动,立时明了,当即敛衽深深一拜,含笑道:“臣女见过和硕格格。”
女子有二分讶异,仍不失傲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份?”
淑懿嫣然笑道:“格格虽未穿旗装,这衣衫却是极昂贵缕金缎,就是臣女府上,也是不可轻易穿得,因而知道格格身份贵重,再则格格剑法高妙,臣女虽浅陋,也知道定南王孔有德清心剑法威震四海,因此格格不是旁人,就是定南王孔有德之女。”
这女子确是孔四贞,孔有德与夫人皆战乱中死去,孔四贞自幼被孝庄养身边,封为“和硕格格”。
孔四贞漫然瞟了一眼淑懿,道:“本以为绛雪轩清净,谁知道竟还有人来此?”
淑懿和蔼笑道:“臣女闲来无聊,信步走走,不想扰了格格练剑,臣女这就离开!”说罢,折身便走,心想,若是乌日娜引她前来,她只说四贞格格此习剑,就可推脱了。
不想孔四贞清泠泠声音传来:“罢了,我也乏了,你喜欢逛就这儿逛吧,只怕明儿入了宫,逛腻了日子还有呢!”
淑懿才要踌躇着如何回答,只闻一片笑语喧然,果然是娜木钟领着博果尔说说笑笑地上来了。
淑懿只得依足了规矩行礼,“臣女见过襄亲王,见过大格格。”
博果尔对淑懿点点头,娜木钟却抑制不住地冷哼一声。淑懿只作没听见,行了礼,便欲从另一条甬路回延晖阁去,娜木钟伸手止道:“董鄂格格怎么才见了面就要走啊!好没规矩!你们汉人不是讲礼仪章法么?”
淑懿不欲与娜木钟纠缠,只想着如何脱身,不料未等她开口,身后孔四贞声音四平八稳道:“大格格谬了,董鄂格格是鄂硕大人长女,是满人……”
博果尔忙用话分开她们,好言劝道:“罢了罢了,连皇兄都崇尚汉学,倡扬满汉一家,不过今儿也不是朝堂论事,咱们还是不说这些。”说着,他看向孔四贞,眼梢眉都带着笑意,“四贞姐姐,好些日子没看你练剑了,我还想再看一回呢!”
淑懿暗思,博果尔还是那副温吞水脾气,谁知孔四贞让他碰了个软钉子,悠然道:“我今儿不想练了,过两日再说吧!”
博果尔却丝毫不恼,一壁从怀中掏出一只乌木镶银小药匣,一壁笑道:“这是我才从吉林将军那儿得梅花点舌丹,治伤是极好,送给姐姐……”他只顾疾步上前,一闪眼工夫就已走到了淑懿身边,待得淑懿警醒时,已经晚了。
博果尔突然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头脸脖颈甚至手上皆起了一层米粒儿似疹子,饶是娜木钟素日飞扬跋扈,这时也吓坏了,又不敢碰博果尔,只一味地嚎叫道:“来人,来人哪!宣太医!”
孔四贞扶起博果尔头颈,拿出随身带着药钵,用无名指蘸些莹白药膏出来,轻轻为博果尔敷上面,她喝止娜木钟,道:“哭闹什么?一会儿叫太医把药膏给他敷遍全身,也就没事了!”说罢,将博果尔胳膊搭她肩头,扶着他慢慢走出了绛雪轩。
娜木钟这才止了哭,却不敢去扶博果尔,只后面遥遥地跟着,孔四贞走了几步,回头对淑懿道:“记着,往后襄亲王跟前别用薄荷,他受不住这个。”
淑懿当然知道这些,她前世就是因为选秀时被博果尔挑中,才做了襄亲王福晋,所以这次选秀,她特意带上了这瓶药性强烈薄荷膏,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初夏时节,已经有畏热之人开始用薄荷膏提神醒脑,淑懿身上有这个,外人看来也是平常。
淑懿望着博果尔和孔四贞背影,缓缓地笑了。但愿今生,他真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爱情。</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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