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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懿心头虽有万般疑惑,到底脚下不敢迟疑,只甩开帕子,也顾不得桃红挑金丝百蝶穿花苏绣宫装,被瑟瑟寒风吹起,裙角忽忽拉拉一片响,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走进院子,跨进门槛,踏进暖如薰风殿内。
殿内笼着五六个火盆,皆熊熊地燃着银霜炭,皇后坐殿里一张楠木阳刻木槿花椅子上,脚下踩着黄澄澄铜脚炉,手里抱着一只紫铜鎏金雕九凤翔云手炉,正低着头,拿着铜火箸闲闲地拨火,袖子里出着两三寸风毛,软软地拂手炉上。
听见淑懿脚步声,婉然抬起头来,轻启朱唇,笑道:“妹妹哪里去了?叫姐姐好等。”
淑懿凝神一瞧,倒是吃了一惊,皇后今儿难得穿得鲜亮,五翟凌云平金百褶裙子,银红镶灰鼠皮八团褂子,脖子里还围着一圈紫貂,淑懿还未来得及福身行礼,鼻尖处便萦绕上一股浓烈脂粉香气,冲得很,淑懿心里打鼓,皇后素来不爱花儿粉儿,怎么今日如此招摇?
淑懿含笑道:“才出了月子,就觉得仿佛许久不出去了一样,趁着四阿哥睡觉工夫,出去散荡散荡。”
皇后安然微笑道:“也是,为皇上抚育皇子确是辛苦,所以我才想着你坐月子时,本宫也没得空儿来看你,心里总放不下,恰好今儿得闲,没告诉你一声就来了。”
淑懿一面吩咐给皇后续茶,一面坐下首黄杨木椅上,笑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姐姐贵为六宫之主,嫔臣何敢劳姐姐亲来探望,便是只打发人来问候一声,就是莫大恩典了,姐姐赏赐嫔臣这套紫檀家具,嫔妾还未向姐姐谢过恩呢!”
皇后一摆手,笑道:“自家姐妹,还要这样气,你替皇家开枝散叶,本宫为宫中主母,赏赐于你是应该,哪里就提到个‘谢’字了呢!”
淑懿与皇后之间,暗斗已久,只是谁也不肯将这薄薄一层脸面撕破,因此这承乾宫中二人,说出每一句话,都如同踩雷池边上一样小心,表面听起来,却是超乎寻常热络。
淑懿将小厨房中做精致几样点心都端了上来,一碟香葱肉松饼,一碟酱味糯米芝麻团,一碟炸香菇肉馅饼子,一碟梅菜肉包,淑懿亲自拣了点心,殷勤地让皇后多吃,笑道:“嫔臣知道姐姐不爱吃甜,只拣了咸点心来招待姐姐,手艺粗陋,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皇后和霭笑道:“哪里话?你这小厨房里手艺,我瞧着就好,可比内务府人都强上三分呢!本宫看她们做得这样好,难道是你亲传不成?”
淑懿连连摆手,笑道:“姐姐别取笑嫔妾了,嫔妾哪有这个本事?”
皇后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姿态,笑道:“这有什么奇,贵妃妹妹心灵手巧,合宫皆知,你送给宁悫妃芙蓉玉颜膏,润肤生肌,本宫瞧着宁悫妃,倒比生产之前出落得还美些呢!”
淑懿与海蓉疏离事,心细如皇后,是不可能觉察不出来,她淑懿面前说这些话,怀着什么心思也是显而易见,淑懿只作浑然不觉,只是皇后既提起芙蓉玉颜膏,淑懿也只得顺水推舟地谦让道:“嫔妾这点子雕虫小技,哪里能入姐姐法眼,只是若姐姐不嫌弃,拿回去赏人便是了!”
皇后因拊掌笑道:“那好极了,这样难得东西,本宫一定要拿回去试试呢!”
淑懿因又笑道:“姐姐身上好香啊,不知擦什么香粉?”
皇后眼波顾盼间,略露得色,笑道:“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只是本宫阿玛见今年科尔沁格桑花开得格外繁盛,便着做水粉匠人采摘了些,做成香粉送进宫来,妹妹若喜欢,回头本宫打发人来送你一些。”
淑懿当然也只能笑道:“这确是难得,嫔妾这里便多谢娘娘恩典罢!”
皇后两弯黛眉,似月玉钩,笑道:“看咱们姐妹只顾着说话,倒把正事给忘了,本宫来你这里,可是为了看看荣亲王。”
皇后故意叫出四阿哥封号来,里头夹着隐隐醋意,淑懿焉能听不出来?因此微笑道:“这荣亲王虽是皇上恩典,只是娘娘贵为中宫皇后,既是他嫡母,四阿哥便也是姐姐儿子,称呼起封号来,倒觉得生分了!”
皇后略略尬尴,竟一时语塞。淑懿嫣然一笑,四阿哥封了荣亲王之后,宫中多有含妒衔怨之人,言语之中总要夹枪带棒,淑懿忍过几次,如今却不想再忍,对位份她之下人,她只表现得坦然倨傲些,让她们妒意重却无可奈何,对皇后,她则利用了皇后素日喜欢作贤良之态特点,横竖把理摆明面上,你不是喜欢六宫之中姐姐妹妹作得亲热么?我就把话说得亲热。
不过淑懿看见皇后难得地无语了,也就适可而止,笑道:“姐姐慢些儿走,请随妹妹过来吧!”
皇后也就含着笑同淑懿进了东暖阁,又叫大宫女银珠拿出了给四阿哥礼物,是一枚赤金打造长命锁,十足成色,上面刻着细纹缠卷有致,着“长命百岁”四字篆文。
淑懿俏笑道:“叫姐姐费心了!”又与皇后说了些长篇大套家务人情话,才恭送了皇后离去。
看着皇后柔影淡淡地消逝薄雾之中,淑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听背后云珠笑道:“娘娘与这位贤德皇后说上一会子话,倒比奴婢们做了一日粗活还累!”
淑懿伸指虚点云珠柔润额头,道:“你这个促侠鬼,偏就你什么都知道!”
淑懿低头想了半日,点手儿呼云珠,道:“你这就去咸福宫走一趟,就说本宫请恪嫔来说话。”
“这……”云珠似乎很为难样子,踌蹰道,“恪嫔称病多日,连皇后那里晨错定省都不去了,这时娘娘叫她来,她肯来么?”
淑懿信心满满,笑道:“不打紧,虽说是‘病去如抽丝’,可总有病愈一日,你去跟恪嫔说……”云珠耳边低语几句,眉梢一挑,道,“你就这么跟她说,她立时便会跟你来了!”
云珠去了一会儿,就见恪嫔扶着青缇手,忙忙赶过来了,迈进门槛时候,大约是有些慌张,脚下不免就有三分紊乱,青缇稳稳地扶住她,柔声道:“娘娘慢些儿。”
淑懿才要站起来,一叙寒温,没想到恪嫔却是个急性子,劈面就问:“真是皇后兄弟么?”
淑懿不禁腹诽,恪嫔急于为父母申冤也情有可原,可也显得性躁了些,看来恪嫔这一点上,与顺治真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幸而是承乾宫,淑懿知道她要来,早把不相干人打发得远远了,见恪贵人这样急性子,忙拉了手坐下,笑道:“妹妹先别急,听我细细地讲给你!”一面又吩咐云珠沏了茶来给恪嫔,去去寒气。
恪嫔这才稍稍平复下一些,适才因为紧张而泛红面色,也渐渐地转圜过来一点,仍是一迭声地问道:“只不知襄亲王是怎么打听到这些?”
淑懿含蓄一笑,道:“襄亲王京城中人脉深厚,只要他想查,没有查不到事,而且,王爷感念你救四贞公主出宫恩德,自然查起来加心力了。”
恪嫔长睫闪动,幼白脸颊上投下蝶翅般影子,喁喁道:“嫔妾帮四贞公主,却并不是图襄亲王报答。”
淑懿笑道:“这个本宫还不知道么?”于是拣重要事,对恪嫔细说了一遍。
恪嫔目不转睛听着,直到淑懿讲完了,脸上却并没有淑懿意料中惊诧之色,只略略皱眉,问道:“贱人手里那封信,如今又哪里?”
淑懿一怔,博果尔可从未对她提起过信事啊,不由问道:“哪有什么信?本宫并未听王爷说过!”
恪嫔紧捏粉拳,敲着紫檀案,恨恨道:“实不相瞒,嫔妾一时心急,已经悄悄派人查那个贱人去了。”
淑懿心惊,她原本以为是博果尔年轻气盛,查探过程中难免走漏了风声,才惹得皇后恼羞成怒,加害恪嫔,却没想到恪嫔早就着人查去了。
淑懿忽然悟了过来,问道:“难道皇后就是因为这个,才……”
她戛然而止,她也只是凭猜测,觉得应是皇后支使夏岚给恪嫔下毒,却不知道这件事恪嫔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多少,恪嫔是块暴炭,若是知道皇后害她,一时沉不住气,又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没想到恪嫔只轻轻点头,道:“夏岚是她人,其实我迁入咸福宫后,这些添人就谁也不叫靠边儿,入口饮食,也要叫青缇细细验了才吃,只是没想到她们会往我义甲上下毒,我一生爱琴如命,这件事之后,我恶心了好多日,又怕到长春宫请安时,一旦按捺不住,做出傻事来,连累家人,索性称病不去。”
原来她早已知道了,总算涉及家人安危,恪嫔还算明智,淑懿问道:“那封信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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