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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章 略施小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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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倩先前哭声还如杀猪一般地高亮,这时却挟着无恐惧,气息渐渐地低弱下来,哀哀道:“是……是,奴婢必然知无不言。奴婢原是长春宫小林子远房表亲,上个月,奴婢才被指派到承乾宫小厨房里,表哥便来同奴婢说,只要愿意为皇后娘娘做事,就大有好处,叫奴婢好生盯着娘娘一举一动!”

    淑懿一点都不奇怪样子,仍旧摩挲着玉指上一枚嵌红宝戒指,饶有兴味地听着,只听宝倩抽泣了两声,继续说道:“奴婢一时糊涂,就……就答应了。其实奴婢是小厨房当差,来承乾宫一个月,连正殿还没进去过呢,又能打探到什么消息?”淑懿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笑意不言语,心想承乾宫正殿,若是叫你们这些阿猫阿狗都进得去,我早被小博尔济吉特氏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宝倩又道,“今儿午后,表哥托人叫我出去,悄悄告诉我,陈掖臣关顺贞门值房里,叫我晚间寻空去皎月房里,偷偷告诉她,若是她想出承乾宫,叫我也帮着她出去,剩下事,就不要我管了,事成之后,皇后娘娘有重赏!”

    “所以你就跑过来撺掇皎月了!”淑懿终于懒懒地说了一句。

    宝倩点点头,淑懿闭目沉思一回,又睁开双目道:“既如此,你就接着这里当差吧,只要你往后安分守己,本宫也不撵你!”

    宝倩如逢大赦,连连磕头谢恩,淑懿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回头冲皎月一笑道:“这回你知道白日养心殿,皇后娘娘为何会如此关心陈掖臣关押之所了吧!”

    皎月黯然道:“格格神机妙算,才叫皇后没有机会可乘,若没有格格,方才只怕奴才就着了宝倩道儿了!”

    淑懿挑起樱唇,冷笑道:“陈掖臣是内廷侍卫,纵然犯了宫规也是不该皇后去管,皇后问及陈掖臣哪里关押时,本宫便觉得不对,所以,即使没有高凤鸣来报信儿,我也会叫人寸步不离守着你!这回倒真亏了小禄子,敢去行这个苦肉计,也不知云珠那边怎样了?”

    淑懿正这里自言自语,忽然外头小宫女惶急地来报:“娘娘不好了,您叫小禄子去顺贞门送点心,谁知遇上了长春宫几个人,捉住小禄子就是一顿毒打,云珠姐姐如今正陪着小禄子值房里呢!”

    淑懿一听,便是大事已成,只是不好太显出来,因淡淡地说了句:“怎么会有这事?难道是小禄子冒犯了长春宫人?”

    那小宫女道:“好像并不是,隐隐约约像是长春宫人自己寻仇,误伤了小禄子!”淑懿略一迟疑,便已明了,心想这帮东西倒会寻托辞,幸亏叫小禄子背心里套上了银丝甲,不然也难捱这些人棍棒。

    淑懿又听那小宫女声音,似乎十分陌生,因问道,“深半夜,劳你来回走动了,你是哪一宫?”

    小宫女沉着道:“奴婢是奉先殿当差小宫女,叫念绮,是云珠姐姐叫我来。”

    淑懿知道云珠入宫多年,宫闱之中必然人脉甚广,这个念绮,只怕是她素日结交,这时便叫念绮到绿吟那里,领了五两银子,念绮奉先殿俸禄微薄,这时颇有些受宠若惊,便接了这五两银子,仍旧回去当差去了。

    淑懿对皎月笑道:“皇后担上这样一件事,你事就好办了,你安心歇息吧,明日皇上面前,本宫自会为你力!”

    说着,就要走出去,皎月却十分依恋地拉住淑懿手,怅怅道:“格格为了奴婢事,这么晚了还不得闲,奴婢怎好自己歇着,叫格格劳顿!”

    淑懿拍拍她细弱肩头,笑道:“你只管歇着,本宫自己知道保养,再去办完一件事,也要歇着去了,养足了精神,明儿还得跟皇后打擂台呢!”

    皎月不解道:“格格要去做什么事?”

    淑懿眼锋一挑,笑道:“去给长春宫送份大礼!”

    淑懿又劝了皎月两句,便悠闲地甩着帕子走出了庑房,走回前殿时,绿吟赏完了念绮银子,正锁库房呢,淑懿便招呼她道:“云珠和小禄子只怕今夜回不来了,你打开库房,挑两件拿得出手东西,去给本宫当一趟差。”说着,凑近绿吟说了几句,绿吟不知淑懿葫芦里卖什么药,又不敢多问,只得依着淑懿吩咐当差去了。

    长春宫正殿中长窗紧闭,堂中仙鹤衔枝紫铜烛台上,橘黄烛火明灭不定,博尔济吉特柔华遣几路人马已经陆续回来了,这时又有一个小太监进来回禀道:“听前往顺贞门当值太医说,小禄子伤势无碍,只是些皮肉伤,还有……”那小太监是个机灵,眼珠一转,柔华便招他近前,小太监凑近柔华耳畔,低语道,“有一句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今儿孟太医也正巧当值,他听那个给小禄子瞧病太医回去说,仿佛小禄子背心里,穿着什么东西,才不致伤及五脏。”

    柔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消息意味着大危险,潜藏自己身边,难道她打算,早已被那个贱人知晓?

    柔华扬扬手,小太监会意地退下,殿门才阖上,外头突然又有人来报,柔华一瞧,是长春宫今夜当值守门太监德良。兜头兜脸倦意袭上柔华,她什么人也不想见,便对地下跪着金童点点头,金童会意,出门喁喁地询问了德良一番,进来高声回禀道:“娘娘,方才承乾宫遣人来,托德良给小林子带了这个包袱来,要他务必交到小林子手上,还另外打赏了德良十两银子,因是承乾宫人赏,德良不敢收,故而来交予娘娘!”

    柔华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小林子本来紫胀面皮霎时变作了苍白,如凄冷月光撒瓦檐青霜上,小林子声嘶力竭地哀号道:“娘娘,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

    柔华并不睬她,静静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一件象牙雕草虫竹节摆件,一件是碧玉瓜果鼻烟壶,那摆件雕细致入微,碧玉莹润如水,显然皆是御用上品。

    柔华手掌紧握,十指泛白,慢慢抬起眼皮,如水凤目中渗出却是阴森森凶光,她咬着银牙,从胸腔里透出一两声冷笑,恨声道:“冤枉?小禄子怎么会穿着皎月常穿斗篷?他才被打怎么随后云珠就跟了去?他怎么会穿着护身东西背心里?如果那个贱人事先不知道,怎么会做得如此周全?你这个吃里扒外东西!”

    伴随着碎金裂玉“当啷”一声,包袱里东西顿时粉身碎骨。柔华一掌扇了过去,这一掌用了十二分力气,小林子脸上顿时肿得老高,他伺候皇后多时,知道皇后这一回是动了真怒,巨大恐惧让他忘了脸上疼,只一味地求皇后饶命。

    柔华平日长春宫也多是以贤良大方示人,极少有这样失态时候,银珠见了,忙劝道:“娘娘仔细手疼!小林子办差不力,要打要罚,何必劳您亲手动手?嘱咐殿外小内官一声,有多少打不得呢!”

    柔华摆摆手,她努力思索着该怎样处置这个背主求荣奴才,这样狗奴才自然是死有余辜,可柔华还不想为了这样一个人脏了她手,想了半日,方睁开眼道:“金童,你随本宫进来!”

    长春宫东暖阁,奴才们等闲是不得进入,偌大宫里,也只有银珠和小林子可以不时地进到里面来伺候。

    这时金童见皇后召他进暖阁,已是心花怒放,小心翼翼地跟柔华身后,柔华自己向红檀软榻上一坐,指指地下脚踏,示意金童坐下,金童推让再三,方脚踏上斜签着坐了。

    柔华却抽出松花色绢子,掩面泣道:“本宫虽是主子,但自问对长春宫中奴才,也都是不薄,不想今日竟出了这样人,本宫心,真真凉透了!”

    金童一听这话,忙跪下道:“娘娘待下人宽厚,六宫中谁人不知?可物有良莠,也是平常,那些贪心不足奴才,日日得娘娘大恩,尚且不知足,竟妄想吃两家茶礼,奴才都替这样人丢脸,真是不死不足以向娘娘谢罪!”

    柔华掩绢子里眼波一亮,旋即又哭道:“若说本宫对小林子,竟是比对你们还好上三分,到底是看他你们里头也算是个领头人,本宫也十分地看重他,难道本宫重用人,竟是这样忘恩负义么?”

    金童久惯做公,是何等四清六活人!这时听柔华之言,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了,因顺着柔华之言,奉承道:“娘娘一向慧眼识人,小林子不过是个例外,娘娘只看银珠姐姐,是何等得用,就知道娘娘会用人了!依奴才浅见,小林子既如此不知好歹,纵然娘娘开恩,将他打发出长春宫,他未必能领会娘娘恩德,总得想个永绝后患法子才成,否则,若真被承乾宫娘娘所用,小林子知道事,可是不少!”</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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