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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元莺莺,女,现在是明镜门的客座弟子,虽然很不情愿,但师兄们都叫我土豆。
目前被娘亲威胁,一年内如果师父完成不了终身大事,导致自己没办法在娘亲狭小的选择范围里择个好夫婿,我也别再想见元家已经作古的祖先。
我娘是一个狠人,她向来说到做到。以前做隐卫时,让她火烧目标,她会问要几分熟,你指定了五分,那就是五分,分毫不差。所以,我一年后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她绝对会抱着我爹和其他祖先的牌位跑到我找不着的地方,老死不相往来。
我来回踱步在惜字堂外头,骑虎难下。
面对自己的师父,我是要开口,“师父您已过而立,是否考虑娶亲?”还是“师父您有没有中意的女子,徒儿给您绑来。”
我很烦恼,非常烦恼,哒哒哒地在廊上徘徊。
“莺莺?”
师父的声音里头传出,我应了声,硬着头皮推开了门,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我想来想去,决定采取潜移默化。
计划是这样的,先问候师父昨晚有没有休息好,然后假借问书籍不理解之处,请求师父指点,接着拿出一本爱情传奇,带到男欢女爱的内容,话题展开后再顺势问师父对于感情的看法,一旁鼓噪着早婚的好处,说不定师父就这样在我的循循善诱下认真思考婚娶事宜,最后成功迎娶美师娘,三个师兄欢天喜地歌舞升平,我也可以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我认真觉得这计划靠谱,至少比三师兄的暴力计划来得可靠。
可当我推开门看到眼前的师父,刚刚想出的计划全缩回我的脑细胞深处,
师父今日身穿鹅黄圆领大袍,上头带着金丝绣制的竹叶花纹,內里则搭了件雪白的缎子。他手指落在书卷上,微微露出袖子上银色番文镶边,炉烟袅袅而上,传来淡淡焚烧后的檀香味,神情专注,直到他听到门开的声音,方轻轻抬眼,乌黑的发丝落下脖颈,剑眉朗目,带着些许笑意地看着我,“这是有事要找为师?”
试问我是要多厚颜才能开口:“有,请问师父对于男欢女爱有什么看法。”
这无异于把大师兄画的春宫图带入寺庙与和尚讨论姿势一般可耻。
“师父昨晚歇息得好吗?”我计划里唯一留下的只剩这部分。
“嗯,不错,”他回应,“不过,刚刚妳不是已经和你师兄他们过来请安过了?”
四周顿时安静。
我都忘记如果师父在家,我们梳洗完第一件事便是到他房外跟他请安,就像半个时辰前做的那样。
我没想过他会这样问,脑袋一片空白。
他的眼里染上更浓的笑意,墨黑的瞳仁里流转着我说不明白的情绪,“还是莺莺是特地来看为师的?”
“呃,我”
“师父!师父!”大师兄高亢的嗓门从外边传来,我看见他的身影片刻就落在惜字堂的雕花窗外,继续说,“他在大门外,要迎他进来?”
师父方才的神情在我分神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彷佛刚刚的笑是我太紧张导致的错觉。他现在面无表情,手指摩挲在卷上,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但这次的笑却令人不寒而栗。
“迎进来,备茶。”
我站在原地,品尝一下现在的空气,觉得自己有些像局外人。
有点慌。
“好,”本来大师兄已经要走,这时他注意到我也在房内,即时救场:“哎,土豆!原来你在这!”
他脸贴上窗户的明纸,将手掌微弯放在眉眼处试图看清我:“快点,阿京跟阿楚都不耐烦了。”
我瞄了眼师父,再看向大师兄的方向小声问,“什么不耐烦?”
“蹴踘啦,蹴踘!”他大声嚷嚷。
我瞪大眼,现在在师父面前都这么猖狂了么,刚刚请安时大师兄还向师父再三保证今天会好好练功,如有迟误天打雷霹,现在他却直接失忆,说出跟练武基本没有任何卵关系的蹴踘。也用不着等到雷打下来,我看师父直接就能霹死他。
“莺莺,”师父唤了我。
我缩缩身子,面向他。
“和你师兄们玩去罢,练功迟些无妨。”
我应了声是,恭恭敬敬地退出惜字堂,自己慢慢跺到后院里,一到地方就看见了二师兄一脸不爽地背靠竹栏杆站着,两脚大开,姿势很狂;三师兄则是坐在石头上吃面。
“吃,早饭你不是吃了十个馒头,还吃,”二师兄睥睨着三师兄。
“没办法,”三师兄用筷子搅了面,“白师兄煮的东西太难吃,跟蜡没两样。”
二师兄爆气,瞪向三师兄,声音不自觉拉高,带着极强的抑扬顿挫:“——你特娘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煮过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变成他娘的骨灰———。”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仍然一脸温和,柔弱模样就好像快被微风卷走,但他自带邪神属性加上他其实意外颇有韧性,说起狠话来就好比路边野兔突然问候你全家,反倒让人摸不着头绪。
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我曾问过大师兄:三师兄的名字真叫楚楚吗,还是因为他看起来楚楚可怜。
大师兄认真地回我:不,三师兄本名叫楚河汉界,师父嫌长,就叫楚楚了。
但因为是大师兄的话,我觉得不是那么的可信。
说到曹操,曹操便到。
“阿京,唱戏呢?”
大师兄从我身后冒出,手里拿着一颗球:“只不过是什么戏,还有骨灰一词。”
二师兄冷眼瞅了大师兄一眼,又倚回栏杆看着天空。
“哼,这次见上了是吧,被老男人刻意回避那么多次,也是够执着。”
“是我就直接抽断他脚筋,让他再也上不了山。”
“阿楚,你讲这话会让师兄我再也不敢跟你睡。”
“我们本来也没睡一起。”
我愣着,发现我完全无法融入这个话题,于是咳了两声,提醒他们我人还在这。
“土豆可是染风寒了?”三师兄看向我,面放一旁,将自己的短外衣脱下捧着向我走来,“你先穿上这个,别让风寒恶化了。师兄那儿有些丹药,吃下去立刻就好,就是副作用大了点,”
接着顿顿:“不过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笑着看我。
嗯?中间的沉默是什么?莫名让人心慌。
“多多谢三师兄,但我很好,就是喉咙痒,现在已经没事了,”
忽然一只大手摁上我的肩,差点没将我直接插进土里。
“———好了,我们既然人到齐,”大师兄站在我们两人身后大声说道,“我宣布蹴踘时间开始!”
他将球抛给二师兄,两只大手不停地拍我跟三师兄的肩,“土豆玩过蹴踘么?”
“小时候玩过。”
“非常好,”大师兄眨着他的长睫毛,“不过我们明镜门的蹴踘有些不同,看到那个渔网了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插在师父屋上的一根杖状物体,经他一说我才发觉那竟是一个破洞的渔网,但整根被麻绳缠绕得十分结实,看来格外坚固,我之前一直以为是避雷针。
“我们的玩法不是用脚踢,是用手投射,射进一球是一分,”他继续说,“球会顺着屋檐的瓦片落下滚回我们脚边,所以不用刻意跳上去捡球,是不是特别聪明,是不是特别厉害,我想出的喔。”
我只是特别想知道大师兄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想出这玩意儿的,难不成他常常扔东西到师父的屋上?
“既然我们现在有四个人,我们可以两两一组,哪组先赢得十分便是赢家,”他手放开我俩的肩,弯起手指抵在下巴下,“不过输的那方要做什么作惩罚呢。”
“挑一个礼拜的水如何,”二师兄斜眼看向我们,指着远方山头,“雪水。”
“哇不会玩太———。”
“好!”大师兄赞成道,“不过一礼拜上山头只挑雪水太无趣了,顺带每日捎块冰吧,半身大的。天气逐渐回暖起来,我越发想吃冰,”
“大师兄,你已经两手提水了你用哪个部位捎冰———,”
“可以,”三师兄穿回外衣,眯起笑眼说,“既如此,不如裸着上身去吧,古人云保暖思**,我看罗师兄**颇旺盛,这下正是退火的好时机。”
我听完整段对话不禁面部骇然,我特娘都跟些什么妖魔鬼怪同门?
“土豆,”大师兄叫上我,“你想跟谁一组?我、阿京还是阿楚?”
“我可以都不要么。”
大师兄摇摇头,说,“明镜门的蹴踘规则第三条里,如此行为视作弃权,是直接判定认输的,虽然大师兄我很不舍,但你得独自裸上身去雪山挑水捎冰一礼拜。”
我虎躯一震,扫视三个师兄。
“那,那至少让我试用一下吧,跟三个师兄分别组队一次,我才知道跟谁一组胜率较大。”
“嗯,也对,”大师兄笑说,“土豆真聪明,那我们开始吧,我先来———,”
然后我完全接不住大师兄的球,直接连人带球飞进鸡圈。
“啧,没用,”二师兄翻了白眼,将我从鸡只群里拎出,“罗碧和楚楚的球我会截下传给你,你负责射门,别扯我后腿———,”
然后我射歪了,连续好几次,二师兄的脸随着次数越来越狰狞。
“土豆,”三师兄温和地看着我,“那里有碗面,麻辣口味,你去石头上坐着慢慢吃,来,筷子给你。”
我被三师兄直接拒绝入队请求了。
眼看没有合适的队友,心越发慌,我已经能想像自己敞开胸襟背着冰块拎着两桶雪水三百里加急的样子———
“莺莺还没试用过为师吧?”一道温润声线传进,师父背着手自我们后方缓缓步来,“不过倒也不必试了,为师跟莺莺一组,你们三人一组。”
“师父,你知道我们赌什么么?”我吞口水,把刚刚想像的画面主角换成师父。
“知道,”师父走近我身侧,身上传来淡淡檀香,“为师相当期待。”
他们三人,尤其以二师兄最为之一奋,虎视眈眈地看着师父,两眼绿得发光,“老头,你输定——,”
“等一下,”三师兄看了眼二师兄,“师父的修为远远在我们之上,只靠土豆使绊没什么用,必须再加个条件。”
“还是阿楚想得周到,”大师兄一脸欣慰,“这样吧,师父,您只能截球,但是投射必须得是土豆来,而且你不能使幻术什么的干扰我们,否则不算分。”
“既如此,不如这样,”师父微微弯起唇角,“为师不但不会干扰,亦不会出手,无论是截还是投射,都由莺莺来,这下是否没话说了?”
“我———!”
“好!一言为定!”“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土豆,但我想看师父裸奔。”
三个师兄打断了我的话,各自退后,二师兄将球抛给我,“注意来———!”
我接过球,惊慌失措,特娘的这群人都不会听人说话吗!
在我手足无措之际,耳畔一阵温热鼻息吹动发丝,师父的唇几乎快压在我耳郭,轻轻说,“没事的,刚好让为师宣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