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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灵堂之中唱大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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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之中,富察明玉到得。

    这并不是说富察明玉就对高子吟死多么上心,只是俗话说得好,了解你多不一定是你亲人,与你羁绊深也不是你爱人,而是敌人……富察明玉与高子吟二人于雍正初年便已正式交锋,你争我斗,你咬我咬,你阴谋我算计了这么多年,相互之间都差不多恨不得对方去死,如此之下,见到大敌手一朝薨逝,即便不是出于自己之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富察明玉也总归是少不了松上一口气,感觉拔了心中大一根刺。

    “本宫原想着这一夜之间匆匆筹办,怕是少不得会有疏漏地方,只是没想到你们一个两个这样精心,如此看来,竟是本宫多虑了。”

    看着高子吟灵柩之上用金漆书写而成牌位,富察明玉只觉得心中畅极了,即便深知这会儿身处灵堂,当着后宫这么多人面少不得要表露出几分哀色,可言语之间却到底是透出了几分得意和张扬——

    “若是贤嫔看到这番场景,怕是也能走得安心了。”富察明玉自顾自说得来劲儿,可末了却也没忘记要将姿态作全省得落了上头口舌,将目光转了一转,“永璜、小三儿,你们所有皇子皇女之中年纪长,是大哥大姐,虽然如今贤嫔追封旨意尚且未到,可总归是迟早事儿,你们便给弟弟妹妹带个头先上柱香吧。”

    富察明玉身为正宫皇后,虽说从情分上前来凭吊一番并不算出褶子,可从身份上来说却到底是纡尊降贵了,是以,旁人一直没能,也没敢插上半句话,由得她这么自顾自又说又唱,多心里嘀咕上一句这会儿倒是将戏份做得全,可谁不知道这宫里巴不得高子吟死就是你呀,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惯她这幅比起魏碧涵有过之而无不及虚伪嘴脸,正当底下人正这么嘀咕着,和敬与永璜正准备起身动作时候,却只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男声——

    “圣旨到!”

    后宫死了个嫔原本并不算什么了不得事儿,可偏偏这个嫔曾独占后宫这块大饼十数年,说是后宫第一宠妃也不过分,此外又偏偏有个当大学士爹,高家一门自被调任回京之后前朝亦是勉勉强强称得上是举足轻重,此外,再加上一向勤勤勉勉兢兢业业高斌今个儿突然告病未来上朝,便是让不少人眼睛都直直盯了这上头,以至于弘历想多想上一刻时间都没有,一二来去之下,竟成了人未至旨先到——

    “赞雅化于璇宫,久资淑德,缅遗芳于桂殿,申锡鸿称,既备礼以饰终,弥怀贤而致悼。尔贤嫔高氏,服习允谐于图史,徽柔早着于宫廷,芝检徒增其位号,椒涂遂失其仪型。今仰承孝敬皇太后懿旨,著追封贵妃,册谥为慧,此外,怜其膝下无子身前无人死后无依,特开恩令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于灵前敬孝,余外一切丧仪由内务府衙门察例敬谨举行,钦此。”

    追封为贵妃?还特令永璜和永璋于灵前敬孝?

    此言一出,底下人脸色不由得好看极了,二世为人景娴虽然有些意外,可到底还算淡定,毕竟见识过上一世高子吟身前风光,和身后那样样都不输给富察明玉丧礼之后,这些怎么着都只能算是大巫见小巫,不值一提,而其他人却是不然……轮如今后宫之中恨高子吟,魏碧涵若是称其二那决计没人敢称第一,先是被对方里应外合阴了一道又因此栽了个天大跟头,闹得自己进退维谷且还被人辖制而住,魏碧涵自是将高子吟恨进了骨子里,只觉得对方身来便是与自己作对,生时讨嫌死后还要拖累自己,如此之下,眼见着对方居然不但越级追封为贵妃,还得了弘历恩令,魏碧涵自然觉得万分不平衡,缓了好半晌才勉强压下脸上那份狰狞。

    嘉嫔金氏比起魏碧涵而言虽然淡定上一些,可身侧那收紧双手,和顿时紧绷起来下颚却也无一不泄露出了她不安,金氏虽然乾西二所以及整个后宫之中加加减减算是潜伏了好十几年,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有一颗无意争夺心,反而是藏得越深算得越仔细,她会此时对高子吟出手一方面是借着对方打小算盘来一招顺水推舟,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宫中地位已然大不如从前,二者相加之下,即便她死突然也有大把原因可以去推脱,根本就不会累上自己,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会借机拉上魏碧涵,则是一方面因着对方刚刚好打起了这个小算盘可谓是白送一个代罪羔羊,一方面因为对方势力不稳心思未深,全然等于是一场一箭双雕买卖……她一直以为将一切算得仔仔细细精精密密,可看着眼下里情形却是有些拿不准了,难道说高子吟依然是皇上心中看重那一个?若是如此,那皇上又会不会把心思一横彻查下去呢?

    魏碧涵不忿,金氏生出了不安,然而对这番旨意为不满却是富察明玉。

    按照常理来说,身为正位中宫皇后,她如今虽说是不得宠不得势,可就凭着她以往乾西二所忍了那么多年心性,她就全然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子死后开恩而大动干戈,只是她可以无所谓对方死后荣光,也可以无所谓弘历心中对其哀思,甚至可以无所谓其家族因此而得到福荫,却偏偏不能不介意永璜事儿!

    她可以不介意前者原因很简单,毕竟这其一,活人争不过死人话儿是不错,可实际上死人总是斗不过活人,甭管是追封为妃为贵妃还是皇贵妃,除了平日里头供奉多上一些,祭日礼仪繁琐上一些又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而其二,与弘历做了这么些年夫妻,虽称不上什么夫妻情深,可了解总归是不会少,以弘历性子又怎么可能是为了一个死人去白白放弃眼前人人,即便现有那么些怜惜和缅怀,可时间一长呢?而其三便不用说,高家虽然看上去是包衣旗中混得不错,可再不错也总归是包衣旗,压根不可能与满族大家富察家相提并论,然而永璜却是不然——

    这么多年下来,富察明玉与弘历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而要想打破这种僵局便少不得需要一个契机,而富察明玉眼中,永璜便是这个契机,是让她下半生有依仗,同时拉起富察家契机,也是因为忙着这杆子事儿,她才一直没对高子吟事儿多插过手,由得后宫众人去你争我斗,然而到头来竟是得了这样一番旨意,几乎等于是直白告诉她先前那点子准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富察明玉自然只觉得心里眼里都憋了一大团火,而正此时,勾起了她这团火人却是后脚赶着前脚来了——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富察明玉被心中不满和不甘搅得怒火大涌,秦嬷嬷提点之下方才勉强福了福身道了句安,可等弘历叫起之后却是再也憋不住直接抛出一句——

    “皇上,我明白您疼宠高妹妹,也明白您遗憾高妹妹突然薨逝,只是这旁也就罢了,奠仪风光些也尚可,但让永璜永璋充当孝子是不是太过了?毕竟,毕竟这不说旁,永璜也差不多成人了,到了该娶妻纳妾年纪了,这般下去,岂不是耽误了孩子?”

    “皇后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难不成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百行孝为先,这为人子女为长辈敬孝怎么过了?”

    若平日里,富察明玉也不是这样一个不懂得说话技巧和场合分寸人,只是事缓则圆,事急则乱,被毫无准备打乱了全盘计划富察明玉,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竟是张口就来,连消带打一顿直说得原本脸色就不算太好弘历脸色差——

    “耽误了孩子?一来二去不过是三年,有什么可耽误?难不成这大选选完这一次就没下一次了?真真是荒谬!”

    “皇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弘历这么劈头盖脸驳了一顿,富察明玉也算是后知后觉缓过了神,知道自己将话儿说得太过直白,也说得太过不讨好,可想到硕王家三格格刚好就是这届秀女,过了这回儿不知道上哪去找出身又合适又刚好出于富察家秀女,几几相加之下便也没就此打住——

    “我身为皇后,本就是他们皇额娘,少不得要为他们多加操心点,再加上先前哲妃妹妹薨逝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永璜,便是上心了些,想着让他早日成家娶妻也算是对哲妃妹妹有了个交代不是?”

    “现下里旨已经下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朕朝令夕改?”

    弘历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和哲妃之间那些个龃龉,听闻此言不由得有些嗤之以鼻,然而顾忌着对方好歹是个皇后,话又说得还算有理有据便也没打算太落对方面子,甩下这么一句强硬之后又转头看向永璜——

    “老大,你可有异议?”

    “回皇阿玛话,为人子女本就理应敬孝,慧妃母虽非儿臣生母,却也为庶母,今日薨逝儿臣自是也深表遗憾,得皇阿玛此番旨意亦算是全了儿臣一片忠孝之心。”

    永璜现下里已经是十三岁人了,虽然面上仍有些稚气未脱,可心中却早有了自己主意,再加上对幼时之事亦不是全然没得半分印象,听到富察明玉那番‘情真意切’话之时,心中不由得轻笑出声——

    “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你……”

    看着永璜这幅顺着梯子往上爬,不但没有半分不满反而还很是合意模样儿,富察明玉不由得怒上添怒,可还没等她勉强压下这份怒气再度出声,却是只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圣母皇太后娘娘驾到!”</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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