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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今个儿倒是开了眼见了,诛九族的欺君大罪竟是几句话的功夫就成了爱君之心,是不是还打算让皇上对你们论功行赏才满意?简直是放肆到极点,一个个都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不由得纷纷回头,魏碧涵等人是瞬间白了脸色,而弘昼却是眼前一亮,知道今个儿的戏怕是要更精彩了,至于弘历则是眼波稍稍闪了一闪,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娴儿,你怎么来了?御医不是说你受了风寒要好生休养么?”
“我倒是也想好好休息,只是身在其位必得谋其所职,听到咸福宫传来的消息说是金贵人有了身孕我总归少不了要走上一遭,毕竟宫里头也许久没有传来好消息了,也很是值得高兴一番,然而我前脚刚踏进咸福宫大门金贵人后脚就跪了下来,一番话说得我又是心惊又是糊涂,直到方才听了福伦夫人这番话,才算是回过神来,原来,原来……”
自打小燕子进宫景娴便是半点不沾淑芳斋的边,可到了眼下这要打鱼收网之际她作为中宫皇后却少不了要将此事干净利落得处理掉,毕竟这事关重大一个不小心就会让皇家颜面尽失,到时候作为皇后她也少不了一个失职失察之名被有心人抓住痛脚,再者这旁人不知道,弘历这厮她却总归是知道的,最是个耳根子软的,被这帮子混账东西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不定还真的会心软得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如此,即便有弘昼在场,她也仍是丝毫不敢懈怠,看向小燕子等人凤眸之中一片锐利之色——
“你们倒真真是好大的胆子,怎敢做出这样大不违之事?!”
“娘娘,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起来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得了翻机缘才阴错阳差的进了宫,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主子,我难道还能以下犯上不成?”
小燕子天不怕地不怕,可除了怕掉脑袋之外在这宫里头还真是就怕景娴,想着先前在坤宁宫中苦不堪言的模样儿,再想到现下里自己等人理亏的情景,她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再不见半点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只畏畏缩缩的垂下头妄想最后挣扎出一分生机——
“况且,况且我当初就跟你们所有人都说过我不是格格,是你们偏不准我再说这样的话,只说再这样就会掉脑袋我才不敢再说,这样说来,我,我又有什么错?”
“我们?呵,小燕子,你这话可就让本宫糊涂了,你若咬死了你不是格格谁还敢硬逼你认下这个身份?这里除了你之外一个个可都是懂规矩的主儿,你可别是事到临头知道罪孽深重就胡诌起来了吧?”
“我,我没有!”
景娴虽然方才并不在殿中,可既然做好了要收网的准备她怎么会不知内情就贸贸然往里头冲,从坤宁宫来乾清宫的一路上早就将各人的辩解之词铭记于心,如此,便只见她一把堵住福伦夫人的嘴之后就直接将枪头调转到了最稳不住的小燕子身上,而果不其然的,一听这话小燕子哪里还想得到旁的,十分配合的就将祸水泼到了魏碧涵头上——
“是令妃娘娘,令妃娘娘说了不管我是不是格格,只要皇阿玛认定了我是那我就是千真万确的格格,如果再说这样的话,不光我自己小命难保,就是她,就是福大人福夫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会被牵连其中,我一个卖艺的女子哪里知道这些,一听这话就吓傻了,这才犯下大错,娘娘你信我,我我真的是无心的啊!”
“小燕子你!”
“哦?居然是令妃?”景娴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反倒是不敢相信一般的挑了挑眉,“令妃她是宫里的老人了,也一向德蒙圣恩,膝下又有五阿哥和七格格九格格,她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呢?她瞒下紫薇的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小燕子,你可别当本宫是傻子哄吧?”
“不,我不……”
“就是,小燕子你可别什么脏水都往本宫头上泼,当初是本宫附和着皇上认下你的不错,也曾掏心掏肺的对你有过颇多照拂,可这并不代表本宫会连这样的事都帮你顶下,正如同皇后娘娘所说,本宫又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你放屁,你以为你打的那点鬼主意能够瞒过所有人?”
魏碧涵一千个一万个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按她所想,如若众人其众一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她对弘历的了解必然是法不责众的,即便当时受点责罚受点冷遇,也总是有东山再起之时的,如此,本就觉得万分棘手思来想去都找不到更好解决办法之下,听见小燕子反咬她一口,又见景娴似乎有维护之意,她也顾不得这其中是否有诈便顺着绳子往上爬准备弃车保帅,然而却没料到此番话惹起了小燕子的怒火,张口就反唇相讥了起来——
“永琪可都跟我说了,紫薇虽然是皇阿玛的女儿,可到底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以后顶了天就是个和硕格格,绝对不可能被册封公主,这样一来难免有些高不成低不就,而尔康作为你的侄子,也算是颇有圣宠,如果二人两情相悦那便不光是解了皇阿玛的为难,还能够祝你们甩掉那个什么包衣的身份,这样一来,你当然有理由这样做,而且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理由来操纵全局!”
“你!”
魏碧涵虽说是一直防着永琪,并未全然对他掏心掏肺将心底里的盘算都说出来,可是看着这小子对小燕子越陷越深俨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样子,却也怕冲动之下会惹出什么幺蛾子,便想着至少在这一点上头都在立场一致,就可有可无的将这番心思说了出来,意欲稳住对方,却没料到时至今日会变成小燕子对自己的致命一击,心中一震之下,脑中不由得也一片空白,竟是再不复平日里的巧言令色的模样儿,而是抖抖索索的说不出一个字,而看到眼前这般模样儿,永琪也知道情况不妙,张口便想力挽狂澜,然而他快景娴却比他更快——
“哦?永琪跟你说的?永琪可是养在令妃膝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会将这般紧要的事情告予你知?你要知道这意图诬陷宫妃和皇家阿哥也不是什么小罪,你可不要信口胡言!”
“没有,我没有,永琪说了他很喜欢我,即便出了什么事也一定会保下我,甚至,甚至我就是平民之身他也愿意丢下阿哥的荣光跟我浪迹天涯,这般之下,他自然是什么都会掏出来跟我说!”
小燕子在景娴的步步逼近之下已经彻底的乱了阵脚,想着先前魏碧涵为了安抚她而说过永琪好歹是个阿哥,无论怎么样皇阿玛都不会对自己儿子下手的话,便干脆想要坐实了自己与他荣辱一体的事实,想要旁人有所顾忌,如此,便只见她非但没有看到永琪瞬间也大变的神色,反而还使劲的摇着对方的手——
“永琪你快点告诉皇后娘娘我没有说谎,喂,你怎么没有反应,你快点说啊!”
“呵,原本,原本本宫还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闹出了这样的乌龙才会白白生出一场误会,想着自己个儿好歹是中宫皇后,若是真有什么误会也能够做主为你们趁早解开,别闹得太过不像样子,可眼下里,眼下里……你们一个宠妃,一个皇子,一个好歹受了皇上这么久疼爱的格格,竟是真的做下了这样的事!”
景娴唇角的笑意随着小燕子的话慢慢的冷却了下来,脸色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身子本来就没大好亦是越发的苍白,然而问到了这番地步,她却也算是完成了大半计划,不欲再露锋芒省得过犹不及,便干脆将目光转向了上首似乎仍然被打击得尚未回过神的弘历——
“我在宫中这么多年,当了这么多年皇后也算是见过了不少事,先前他他拉府和硕王府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我还觉着那些个混账东西胆大包天,可是却怎么也没料到,没料到有朝一日咱们皇家也会出这样不成体统的事情,我,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皇上,您看呢?”
“……来人,将,将他们给朕关进宗人府!”
的确如景娴所料的那般,弘历对这些曾付出了真心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情分在,在福伦夫人那番似是而非的话之下还真是有些恍惚了心神,想着会不会真是阴错阳差,毕竟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是自己识人不清错才闹出了这样的事,比起这些人内里藏奸心怀叵测的谋划出一场场阴谋,他还真的情愿相信是一切都是误会一切都是阴错阳差一切都是内有苦衷,只是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显然这最后一份希望也被无情的打破了,想到自己的颜面被狠狠的踩在了脚下,想到自己的真心被这些人无所顾忌的利用,想到自己当着景娴当着弘昼面子里子丢个精光,想到或许不久朝中就会收到消息自己还得跟辅政大臣一一解释,他心中强压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甚至比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还要来得震怒,气得抛下这么句话之后喉中竟是泛上了一丝腥甜,然而景娴和弘昼二人见此情形都知道不能再火上浇油纷纷收了声,底下那些人却颇有些不识好歹——
“皇阿玛,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当初不是答应了金锁说无论我和紫薇做错什么都不会怪罪我们的么?还有令妃娘娘,她是你的妻子啊,她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后宫难道你就一点情分都不顾忌么?还有永琪,他可是你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这样无情?!”
“是啊皇阿玛,你不要被皇额娘的挑拨中了计,我们虽然有错的地方,可是当真不是有叵测之心哪,我们敬你爱你重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五阿哥说得不错,小燕子刚才是乱了阵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您千万不要往心里面去,您不要忘了先前圣母皇太后娘娘曾有意将星月格格指给臣,若臣真是有什么不臣之心又何须等到现在,说起来都是对您良苦用心,既想您不失去小燕子这个开心果又能够认回紫薇这个真正的女儿,这才生出的权宜之计啊!”
“皇,皇上,我是紫薇啊,我是夏雨荷的女儿啊,您当初那么容易的就认下了小燕子难道现在不准备认我了么?我是无辜的啊,我是其中最最无辜的啊,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您不为我做主就算了难道还想将我打下天牢么?天哪,娘,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别说这帮人本就比兔子的战斗力要高出许多,一听弘历这话不由得纷纷反弹了起来,只是事急则乱,这会儿他们也再顾不得平日里的察言观色,一个比一个快的辩解了起来,而若是没有先前新月等人的先例,没有小燕子过往拿夏雨荷打过太多幌子,没有景娴条理清晰的步步逼近,或许弘历还会有片刻犹疑,但此时此刻,经过了这么多事再看到眼前的事实,竟是让弘历第一次有了当年雍正老爷子的无力感和恼羞成怒之感,可刚想说话又因着血气上涌只传出了一阵破碎的咳嗽之声,而景娴看在眼里怒在心头,眼见着这帮子人死到临头还想拖她下水,眼中不由得飞快的划过了一抹厉色——
“皇上,本来事已至此我不应该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可是皇家颜面大过天,若是真的关到了宗人府这事儿可就没办法遮拦了,过不了多久两宫皇太后就要回宫,闹起来可就真真是……而且,现在事情不清不楚还需要细细查证,便干脆还是先禁足在各自的宫殿,将影响降到最低吧!”
“你,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
弘历被气得不行,恨不得上前掐死这几个兔崽子以泄心头之恨,可被景娴这样一说却也顾忌起了大局,想到到这般情形之下还有人能够分得清轻重,心中不由得终于有了点安慰,而话音刚落,知道下一出戏也要接踵上演的弘昼终于不再充当背景板,挺身一步便直接上前——
“眼下里事情不清不楚确实不宜太过张扬,省得闹得前朝后宫皆是人心不稳,而臣弟既然被搅和到了这件事之中,便就干脆为皇兄分忧到底彻查此事,若是其中有什么宵小另有阴谋挡了这一遭是最好,若不然能够咱们自己爱人关着门解决也是不错,总归不能闹得皇家颜面尽失不是?”
“是,你说得不错,彻查,一定要彻查,朕倒要瞧瞧这背后还牵连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