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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冠希瞥了一眼已经被抬到车厢里坐好的刘成凯,不禁百感交集:“也许上上帝根本没有抛弃他,虽然给他一点磨难,但却赐给他一个无价的稀世珍宝。我觉得不该同情他,而是该羡慕他才是。”
郝晓梅自然明白他口中的‘稀世珍宝’指的是什么,不由羞涩地涨红了俏脸,也把深情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刘成凯。
战友们已经陆续下车了,但在车下隔着车窗继续与他话别——
“成凯,你要好好养伤,大家等你回来!”
刘成凯望着车窗外的战友们齐刷刷向自己敬礼,感动得热泪盈眶,靠坐在座椅上的他也隔着车窗向他们还一个军礼:“请同志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杨冠希并没有认为刘成凯真能做到这一点,在他看来,即便是他的兵能够站起来,就已经创造奇迹了,更别说还能再加入特种兵的行列。所以,当他跟刘成凯道别时只道了一声“保重”,并郑重地长敬礼。
刘成凯虽然还不知道详情,可一旦离开充满感情的部队和战友,不禁热泪盈眶,也端庄地向队长已经队长身边的战友敬礼。
列车缓缓启动了,其他送行的战友们已经转移注意力了,可杨冠希依旧冲着逐渐远去的列车敬礼,眼神里充满了庄重。
他的队员们不禁面面相觑,不理解队长这样的举动包含几层含义。
列车终于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杨冠希这才放下了那只敬礼的手,同时两眼模糊了。原来,他清楚自己送走的这对伴侣踏上的是一段坎坷且充满荆棘的征程,等待他们的艰难可想而知,可自己却他们的帮助无能为力。
在列车上,刘成凯在默默地流泪,不仅感觉自己这样回去就像一个被淘汰的败兵,更有对自己离开所钟爱部队的不舍。
郝晓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既为刘成凯的难过而伤情,同时也为前方未知的路踌躇满志。
乘车的感觉是漫长而乏味的,对于刘成凯这样的伤号更是难熬的,但他紧闭牙关,默默地承受这种煎熬。
郝晓梅的感受也好不到哪去,而且还要照顾不能移动的刘成凯,眼看他的额头频频流汗,赶紧用毛巾为他擦拭,并端着水杯试图劝他喝水,但刘成凯坚决不喝。
郝晓梅自己渴得受不了了,接连喝了三次水,但刘成凯还是坚持不喝。
原来,他因为上厕所不方便,便尽量克制自己的饮水。
郝晓梅眼看他有脱水的迹象,并不再对他妥协了,端着水杯顶着他的双唇:“哥,你必须要喝水呀,否则身体是吃不消的。”
刘成凯却摇摇头:“我还能坚持,再等一下吧。”
郝晓梅黯然伤情:“你这是何苦呢?”
刘成凯不禁苦笑:“我即便渴一点也总比憋着好受呀。”
“谁让你憋着了?如果想上厕所,我可以帮你呀。”
“唉,这里不比医院,厕所里又没有座便器,你既没有力气照顾我,同时也不方便。”
郝晓梅有点啼笑皆非:“哥,你是一名患者,谁笑话你呀?”
“不,在医院我是患者,可以不背着医护人员,但在公共的场合,我依旧是一名军人,要顾及自己军人的形象。”
郝晓梅很是不满:“哥,你真有一点死要面子活受罪呀。”
刘成凯淡然一笑:“罪不就是让人受的吗?我之前所遭的罪还少吗?俗话说得好,这世上没有遭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
郝晓梅的态度很快又化作一片怜惜:“可是这口渴的滋味不好受呀。就拿我来说,可以让自己饿着,但渴一点都受不了。你还是一名患者,不该这样承受呀。”
刘成凯一看她真是心疼自己,不由心里一热,赶紧安抚道:“你放心吧,我是练过的,就算一天不吃不喝也无所谓,还能照样打胜仗。”
郝晓梅一愣:“你练过忍饥挨饿?”
“是呀,当初我们在野外生存训练时,往往找不到水和食物,只能接受这方面的训练。”
郝晓梅眼神顿时泛红道:“虽然我知道当兵训练很艰苦,但没有想到还要承受饥渴的折磨。”
刘成凯赶紧解释道:“这并不是所有的军人都得到的待遇,只有身为作战部队的我们特种兵才能有这样的礼遇。”
郝晓梅不禁苦笑:“你居然把忍饥挨饿当做了一种礼遇。唉,我看这个兵不当也罢。”
“那可不行。”刘成凯立即表现异议,“我天生就是当兵的材料,也只有在这个神圣的岗位上才能让我的价值闪光。”
郝晓梅鼻子一酸,勉强控制住自己的眼泪,随即鼓励道:“哥,你要想重返部队那个战场,那就必须珍重自己的身体,同时要努力做康复训练。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站起来的。”
刘成凯受到她的鼓励,顿时热血澎湃:“你放心吧,我一定能行!”
郝晓梅立即附和:“对,你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我一定能行!”
刘成凯本来对自己的恢复还心里没底,当得到她的鼓励和鞭策后,那种在部队养成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油然而生。
当列车继续行驶数小时后,他才在郝晓梅再三相劝下,喝下了第一口水。
时光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年——
正在返程途中的刘成凯回忆到这里,不禁百感交集,下意识地解开衣领,把那个视为珍宝的护身符掏出了看一看,通过端详它仿佛看到了爱妻那张盼望自己回家的殷切的面孔。
他心里默默叨念:“晓梅,我的宝贝,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是我该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这趟旅程在他的点点滴滴的回忆中不知不觉结束了,当他到达省城时,又是新的一天清晨。
他这次选择主动退伍并没有跟爱妻商量,所以这趟回来也没有通知她。他心里清楚爱妻已经病入膏肓,不该惊动她,应该让她在家里好好睡上一觉。
由于时间还早,他尽管之前归心似箭,但为了不过早惊动爱妻的睡眠,他背着自己的行囊干脆从车站步行回家。这段路程足足五里地,但他并不感觉漫长,由于脑海里装的都是爱妻的身影,自然又回忆起她当初照顾自己的情景——
当初郝晓梅陪伴他下车时,冯天祥果然过来接站,刘成凯对他自然很熟悉,但由于好久没交往了,这时由他照顾显得很过意不去:“冯哥,辛苦你了。”
冯天祥亲自登上车厢背他下车,一边往下走一边笑道:“凯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咱俩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这就是人家形容的发小呀。”
刘成凯一看他很念旧,便激动得热泪盈眶,心里异常懊悔,自己当初回家探亲时真该跟人家打个招呼。唉,在这个世上谁敢说求不到谁呀?
郝晓梅提着行李陪同冯天祥一起下车,一看刘成凯激动无语了,便接过话茬:“冯大哥,就你一个人接站吗?”
冯天祥因为前面还有缓慢下车的人,于是走走停停,趁机跟她聊几句,这时笑道:“怎么可能呢?当我一接到你接凯子回家的消息,我就通知窦大姐和马总了。”
“他俩也都来了吗?”
“当然了。我没有让他们上车,因为由我就足够了。现在,他们都在出站口对你们翘首以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