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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每次送东西的时候都是打着“让爹娘,哥哥嫂子尝尝鲜”的旗号,那贤惠的美名可是传出去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四郎从安小熙身后冒出头来,眯眼笑道:“这野菜可不好吃呢。”
被人这么接二连三的挤兑,郑安氏就是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起身抱了小表妹冲着刘氏埋怨道:“舍不得给就算了,让孩子挤兑我算怎么回事儿!”
刘氏笑眯眯的送郑安氏出去,道:“小孩子家家的,都护食儿,一年到头吃不到个好吃的,见到这野菜就稀罕的什么似的。”
郑安氏瞪了挤兑她跟小孩子抢吃食的刘氏一眼,气呼呼的就奔了上房,走的时候手里就拎了一条上好的五花肉。
安小熙趴在窗口眼见着郑安氏走了,这才转身将胡乱塞进被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铺了一炕。
刘氏看着这么多东西直咋舌:“这得花多少钱啊?”
安小熙拍拍荷包对刘氏一笑,道:“蝉蜕卖了一千四百二十文钱呢,这些东西才花了三百多文。娘,您给我们做新衣服吧。”
她没提那一两银子的事儿,刘氏多看了她几眼,嘴唇动了动却没问,只摸着那轻薄细软的松江布,道:“好好,给你们几个一人做一身新衣服,入冬你赵二伯家大哥儿成亲,咱们去吃席。”她翻着布料又看眼外面的天色,道:“秋收后天气该凉了,这虽然是夏布,可是做夹衣却也使得。”
西北地区冬日里极冷,像安小熙几人,刘氏都惯常给她们在厚棉袄里面多穿一件薄薄的夹衣,夏布细软,贴身穿最好不过了。
赵二伯是赵家老二,赵家跟安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安海跟他关系极好,因此安小熙等人唤他赵二伯。
安小熙吐了吐舌,买布的时候她只觉得天气热了,是按照夏布买的,却没想到明天就要准备秋收了,等夏衣做好了,也不能穿了。
四郎对于那厚厚的一叠纸跟几本书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就连闷头画画的二郎往书上瞟了一眼后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安小熙将布都交给了刘氏,在两人火热的目光中捧起书,她准备将几本农书单独拿出来回头给姥爷看,嫁接那本书要眷抄下来,原本要好生放好。
这是什么!
安小熙翻着书的手顿住了,并且迅速的把上面的书盖住。
四郎眼巴巴的瞅着她手里的书,见她就要开始分了,却又盖住了,急忙问道:“安小熙,你干嘛?”
“没什么。”安小熙强自镇定,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手在几本书中间轻轻一划,将一摞书分成了两摞,她将最下面的四本书放到桌上,道:“这是两本描红跟两本画画基础笔法。二哥,描红你用一本,给四郎一本。”
二郎快速的将两本基础笔法抢到手里,听到安小熙还要他描红就皱了下眉头。
安小熙拿起描红放到他手中两本书上面,不容辩驳道:“学画画也要写一笔好字。不然题字怎么办?你能扔忍受那么完美的一副画上有几个狗爬的字?”
“我盖章。”二郎把描红给扔了开去。
安小熙无奈抚额,转头看向刘氏想让她帮忙劝劝,谁知刘氏直接回她一脸一模一样的无奈。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安小熙对于二郎的脾气秉性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别说八匹马了,几十架火箭都拉不回来。
安小熙默默的将描红塞进四郎手里,那一大卷的纸交给二郎画画用,而之前收到表礼里面的纸张则全部从二郎那里拿来准备抄《四时嫁接花果图》,自然在这之前,她偷偷把一本书塞回了自己柜子里。
稍晚家里人都出去了的时候,安小熙将那本书拿出来,她之前瞄了一眼,那竟然是一本春/宫图册!
现在再次看见这本书,她的脸还是忍不住烧红了起来,她拍拍脸颊,轻轻掀开了一页。
画面细腻,笔触柔软,人物眉眼清晰分明,甚或可以看到那半眯的眼睛里极度欢愉之色。
如果抛开内容不看,这上面的画工那可真是无可比拟,二郎极有画画的天分,假如把这本拿去让二郎临摹,不出几个月,二郎对于人物的把握会更加精准,如果过上一两年,也能有这图册上的七八分水平了。
只是可惜,这样的东西在现代也是**,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可恶!
安小熙猛然想起这书是从何而来了。
祝掌柜出门的时候她瞟了一眼,那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祝掌柜是抱着书箱出去的,在门口跟那个漂亮小男孩说了几句话回来就送给她几本书,果然有猫腻!
就说嘛,天底下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安小熙咬着唇,有心把这本书扔到灶里去烧了,可是看着那精美的画工,她到底是没舍得,她寻了一块布将书包了起来放到柜子最里面不易触及的角落里,就这样她还不放心,干脆揣了几十文打算去买个木匣子将东西给装起来。
芦花乡的主街道上还是比较热闹的,各种各样的铺子都有,虽比不上祁县货品齐全,可是一应日常用度却是全部囊括了。
安小熙这段时间被刘氏以身子弱为借口拘在家里养病,没怎么出过门。站在街上竟是不知要去哪个铺子里买才好。
“小熙,你怎么在这里?你娘呢?”郑雷背着褡裢从铺子里出来就看见安小熙站在大街上,他跟铺子旁边的摊主说了两句话,拿了两块饴糖,托着走到安小熙身边蹲下递给她:“呐,姑父请你吃糖。”
安小熙直觉的不喜欢满面笑容的郑雷,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见面郑雷就没给她留下好印象的缘故,她总觉得郑雷那如春风拂面的笑容背后似是不怀好意,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郑雷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笑眯眯的将口音咬的很重的喊道:“姑夫好。”
“夫”跟“父”不过一字之差,其中含义却是大不相同。“姑父”是相对于“姑母”来说最为合适的称谓,也是敬称。可是“姑夫”却只是指“姑姑的丈夫”这么一个意思了,也是一个称呼,可是其中尊敬的意味就少了许多。
“真乖。”郑雷似是没听出来其中的不对来,拉起安小熙背在身后的手就把饴糖塞了进去:“明儿个就要秋收了,你家里忙的过来不?忙不过来没关系,明儿个我过去帮忙。”
安小熙强忍着把糖扔出去的冲动,拿出荷包来把糖装进去,被郑雷抓住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她笑着对郑雷道:“不用了,那个,我该回去了。”
安小熙说完转身就跑,直跑到快到家了才停下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待喘匀了气息,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奶奶林氏背着三郎在家门口买糖葫芦。
自上次安小熙跟三郎一起吃了有问题的鸡之后,三郎就没再去学堂了,美其名曰“养病”短短一个月下来竟然涨了好几斤肉。
林氏付了钱把糖葫芦递给背上的三郎,一扭头就看见了安小熙,林氏跟见鬼一样背着三郎扭身就往家里跑,那利索的身法,那速度,丝毫不比调皮捣蛋的四郎差多少。
安小熙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一转眼就看见邻居家的豆哥儿出来了。
豆哥儿穿着大红的褂子大红的裤子,红的跟过年似的,他端着一个大碗看着安小熙就笑了起来:“你在这里正好。我娘做了馄饨,让我给你们送点儿,刚捞上来的,快趁热吃。”
安小熙看着那一大海碗的馄饨,再看豆儿哥憨实的笑容,忍不住乐了:“这里又没有筷子,我怎么吃?你跟我家去吧。”
安小熙领着豆哥儿进了家门,一撩帘子,刘氏正在做晚饭,见安小熙进来忍不住念叨了起来:“你这是去哪儿了?身子刚好,可别吹了凉风,”刘氏的话在看见跟着安小熙进来的豆哥儿之后止住了,她放下手里的刀,拿了一个碗放到灶沿儿上,问道:“你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总偏着你们家东西,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