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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果果从派出所里出来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接到派出所的电话,陈莲英跟陈德应等在派出所大厅。
陈果果由当时带她走的两个民警中年轻的那一个带了出来。
谁都不知道她在里面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只知道她出来的时候,用蓬头垢面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的样子,真的一点都不虚。
几天没洗漱,陈果果身上的味道让人敬而远之。
原先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消瘦了一圈,尖下巴都出来了,头发更是油得能炒菜,眼眶下深深的乌青昭示着,这几天陈果果一直没睡好,可能都没睡。
看到陈果果出来,陈莲英鼻子一酸,将提前准备好的细绒毯子披到陈果果的身上。
“我们回家。”陈莲英声音里带着哽咽。
一直被陈莲英抱在怀里的毯子沾染上了她的体温,体温传到陈果果身上,这几天,严重缺失的安全感一下子回来了。
陈果果机械地点点头,像个受伤的孩子任由陈莲英搂着往提前租好的出租车上去。
回到家,陈莲英将陈果果带到卫生间里,陈德应打来一大桶提前烧好的艾水。
在农村里,陈年艾草水能接喜气,也能去晦气。
洗手间里水流哗哗,水汽翻腾。陈果果看着架子上干净的毛巾衣服,喉咙发硬。
隔壁的厨房间,陈莲英正在煮着猪脚米线,香气透过门缝钻进了卫生间。
洗漱干净,陈果果才感觉自己像个人。
穿着睡衣,拖着拖鞋站在走廊上,一时间,陈果果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陈莲英端了大汤碗到堂屋,汤碗里大半碗的米线,还有劈了两瓣摊在面条上的整只猪脚。
喊了陈果果到堂屋,陈莲英将汤碗推到陈果果面前:“吃吧,猪脚米线,你从小就爱吃的,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陈连英转到陈果果身后,替陈果果擦着正在滴水的长发,陈德应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洗手间里有吹风机,也不知道吹个半干,等会风一吹,肯定又要跟小时候一样感冒发烧了。
等会吃过饭,吹干了头发再去睡觉,不然以后会头疼的。”
面前的汤碗热气袅袅,肉香四溢,烀的软烂的猪脚,一看就是提前劈好卤好再放高压锅里压的。
猪脚看似完整,实际早已骨肉分离,入口肯定即化,看似肥腻的肉皮,其实油脂早已被垫在底下的海鲜菇吸了个一干二净,只剩满满的胶原蛋白。
酱色的汤汁上浮着的点点油光,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色泽。
这碗面对她有致迷的诱惑,陈果果咽了咽口水。
一口米线一口汤,面是香的,汤是醇的,吃进肚里,心是暖的。
面越来越少,眼泪却越蓄越满。
从小吃到大的面,被她当成了理所当然,就像婶婶对她的爱,被她嫌弃的一文不值。
大眼盛不住眼泪的重量,一颗一颗,“啪嗒啪嗒”地砸进了面汤里,溅出点点汤花。
如落雨一般,眼泪越下越多。
“婶~,对不起,爸~,对不起。”
她不仅欠爸爸跟婶婶一个道歉,她还欠她姐陈珂一个深深的道歉。
刚进派出所时,警察按流程给她做了笔录。
简单的问询,她把她知道的说了,当然,她知道那果汁有问题这事她没说。
她大表哥在车站被抓后,舅妈打过电话给她,听舅妈说,龙兴宇进去局子里就没出来,还有她大表哥也是。
托人找关系,连面都没让见。
她不傻,要是真说了,那她就是从犯了,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半个小时左右,带她进派出所的民警跟她说,她可以走了,便送她出了办公室。
可刚出办公室门,他们就被人拦下了。
拦她的人跟送她出门的民警耳语了两句,送她的民警看了她两眼,又点点头,跟她说,让她跟拦她的人一起走。
心里打鼓,却又不能不听话。
而拦她的人全程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将她带到一间小屋子里,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每餐一个面包,一杯水,再没人管过她。
没人跟她说话,没人告诉她,为什么她会被关,更没人告诉她,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每次有人送餐来,她都会问一句,她什么时候可以走,但每次,不是得到一句“等着”,就是跟问道空气上一样。
在那个小房间里,只她一个人,有时候安静的让她都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而安静的空间,能让她看到的更多,想到的更细。
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如过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闪现。
没有太阳,没有钟表,没有手机,当房间里出现面包跟水的时候她才算是知道,又过去了半天。
头一次,她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陈莲英顺着陈果果的头发:“傻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果果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姐呢?她...出院了没有?”
陈莲英手一顿,看了眼陈德应。
“哼,”陈德应瞪了眼陈果果,“你还好意思提你姐,我要是你姐,打死你都不过分。”
陈果果进去的这几天,他跟陈莲英东奔西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透彻。
“你说你,从小就跟你说了,不要跟你舅舅舅妈家人沾,你倒好,家里的事都跟她说。
她就是只老狐狸,从她门前过的鸡她都要拔根毛。还有你那个大表哥,谁家有姑娘不躲着他走,你还跟他来往,你也不怕坏了名声嫁不出去。”
陈德应越说越恨铁不成钢,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就差手指戳到陈果果的鼻子上了。
陈果果扁着嘴巴往陈莲英身后躲。
“好了,孩子刚回来,让她去睡会吧。”陈莲英一手拦着陈德应,一手推了下陈果果,叫她赶紧回房间去。
回到房间,陈果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个人,不跟她道歉,她心里不安。
于是翻身起床,摸过来手机。
陈果果看着手机上短信接受者栏里跳动的竖线,翻出大姐的电话,又看着编辑栏里跳动竖线,足足二十分钟,才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