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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似不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可是我听错了?”
小丫头缩着身子尽量显得不惹人眼:“回,回,回主子话,刚刚是田大人差了小厮来送信,说是,说是,今儿早晨,王爷起来时唤了苏谙达随身伺候着,吃过早饭后便去了衙门点卯应事儿,结果,眼看着就要中午时分了,苏谙达进去候着,提醒王爷该吃午饭了,哪知,哪知,王爷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后晕了过去。”
清月沉吟了一下:“可还有说别的,有没有请太医?”
“主子,那送信的人说,现在王府乱作一团,不曾听来人说请太医,说是田大人吩咐的,请主子赶紧上护国寺。”
护国寺?!清月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痛痒钻入肺府之中:“你确定那人可是说护国寺?”
小丫头见清月并没有朝她发火,胆子大了说话也利落了:“是,主子,奴婢可以确认没有听错。”
“快,快去准备马车。”清月心中剧痛不已,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冷情却非草木。
临冰忙道:“主子,刚才临雪姐姐见事情大不好,早已亲自去马房吩咐了。”
清月静静呆坐于榻前,身形显得格外单薄,不一会儿,临雪便来回话说马车已经备好。
“走吧,快些赶去护国寺。”她的话语绵软无力,不似往常神采飞扬。
马车直奔南郊护国寺,心中划过胤禛往昔对她的好,一幅幅熟悉的画面随着车轮的滚动翻过一页又一页,清月多半时候会选择轻笑而过,谁又知她内心同样在逃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将来,她总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于是心情黯淡,理智强迫自己笑着面对将来。至少,她知道大的结局。
马车在坎坷不平的泥路上颠簸,来来往往的马车有谁会去留意这普通不起眼的马车,再见苏培盛时。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当他向清月请安时,已泣不成声,他在胤禛很小的时候就陪在身边,两人一起长大,并一起慢慢的老去,谁知......
他内心惶恐不可终日,胤禛是他的倚靠,他的命是唯系在胤禛身上。大概,在寺里等候的众人中,唯有他一人是全心全意的希望胤禛快些好起来。
清月迎上去焦急的问:“苏谙达!”
苏培盛顾不得在寺庙门口,忙道:“月主子,觉慧禅师在里面等着您。”
他弯起身恭敬地在前面引路:“福晋和另外两位侧福晋都过来了。王爷是在衙门里晕到的,当时有同僚看见了,后来帮忙把王爷扶到内间,又请了太医过来瞧过,只说王爷是气虚得利害,叫王爷平时多休息,只有奴才知道。王爷......”
清月没想到苏培盛会主动提起这事,不觉多看了他一眼:“王爷现在人呢,可还好?可有醒过来?”
苏培盛忙回应:“太医给王爷扎过银针后便醒了,等到午饭后,王爷这才命小的偷偷备好车子,在田大人的帮助下把王爷送来护国寺。又派人把消息送给几位主子知道,只是王爷现在没精神说话,觉慧禅师正在里面陪着王爷。”
清月随他一直走到寺庙后面最僻静之处,转过一座假山,后面是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穿插在竹林中:“这里是?”
苏培盛忙道:“这里是觉慧禅师的居所。福晋她们就在这竹林外的亭子里,等会儿要经过她们所在之处。”
待几人到了小亭处时,众女一脸哀愁,年若嫣见清月姗姗来迟,忙叫玉沉扶她站起来:“妹妹可来了!”
清月朝她点点头,又与福晋,李氏互相见礼,几个一时面面相觑,只是静静地站着默默不语。
“姐姐们不必多虑,王爷应该是最近太过操劳了,想来安静休养一段时日应该会好起来的。”清月只得出言安慰众人。
一旁的苏培盛却催促:“月主子,觉慧禅师还在等着您。”
年若嫣闻言心中泛酸:“苏谙达,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来了你不引去见王爷,却是妹妹一过来,你到是巴巴的等着把人引过去。”
乌啦那拉氏琢磨了一下,试探地问:“可是王爷吩咐的?”
苏培盛一时为难,最后解释道:“是觉慧禅师吩咐的。”
乌啦那拉氏的面容稍缓:“即然是觉慧禅师吩咐的,那妹妹快些进去吧,想来妹妹是个心善与佛有缘之人。”
清月忙匆匆而离去,年若嫣不高兴的随手把茶盖子微石桌上一扔:“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乌啦那拉氏心中暗恼,年若嫣仗着自家哥哥的权势越来越不把她这正妻放在眼中了,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披上一层金也掩饰不了内里的低贱。
她轻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觉慧禅师叫月妹妹进去自有他的道理,我瞧着月妹妹却是个有福气的人。”
年若嫣最恨的便是听人说有福气,她身体不好,看上去弱不经风一副随时就倒的样子。
“咳,姐姐这是说妹妹没有福气吗?咳,妹妹自知体弱多病,能活到现在已经很知足了。”
乌啦那拉氏伸手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年妹妹,我几时说过如此话了?难道年妹妹不认为月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又或者说是月妹妹不该有此福气。”
李氏在一旁怪声怪调的说:“哟,年妹妹,你也别恼,大概是觉慧禅师觉得王爷需要人照顾,听闻月妹妹的额涅每月都要来寺里添上一笔香油钱,月妹妹自己也是有掏腰包添香油钱,我觉得禅师请她进去也是有情有理。”
年若嫣气得牙帮子紧咬,这不是说她不理佛事吗?
“咳,月妹妹到是个有钱的主子,当年的嫁妆可是真正红妆十里,比起福晋的也不为过。”
她是格格入府,当年可是没有什么嫁妆,只得了两笼衣裳还有一些首饰,几千两银票,一直到她抬了侧福晋,她的二哥年羹尧才巴巴的叫人送来不少嫁妆,可又怎比得过清月的正大光明呢?
乌啦那拉氏忧心的望着了觉慧的茅草屋一眼,这才回头说道:“年妹妹,月儿妹妹嫁入王府自是王府的人,她的嫁妆是当今圣上亲自审查过的,不知年妹妹还有何疑问。”
年若嫣不敢再接话,心中暗悔自己一时嘴快,把这事给顶出来了。
清月来到屋子里,胤禛正坐在榻上靠着软枕歪着,中间的小几上放着一只点了檀香的香炉,袅袅上升上的青烟为这间禅室添了一份宁静,隔开了外界的凡俗。
觉慧额前的皱纹越发深了,下巴处的长须白似雪:“阿弥陀佛,小施主,好久不见了。”
她不停缓的脚步为之一顿,施施然打个千:“见过觉慧禅师。”
觉慧笑道:“来,喝杯我这里的竹茶。”
清月见胤禛只是无精打采,脸色苍白了点想来没有大碍,她伸手接过觉慧大师递过来的茶:“前些日子才听十三说你忙得脚不沾地,你会儿子就给我躺下了,有什么事比命还重的。”
胤禛真是个非常敬业的好皇子,户部的漏子那么大,他安排田文境这个只认死理的人去收帐,可想而知那些人的嘴脸有多难看。
胤禛喝了口茶,垂目把玩自己手上的佛珠道:“田大人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只对事不对人,户部亏空太大,爷不得不想多些办法收回来。”
清月突然意识到,也许康熙早就看中了胤禛的铁血手腕,他自己已年迈对于这些臣子一向是施以仁政,却在晚年看着这些臣子一个个都变成了蜉蚁,他需要一把刀,需要一个人用这些手腕来刷新,给后进的优秀才俊开出一条路来,也许,康熙早就相中了胤禛,只有他这种硬心肠的人才能更好的管理大清,那么他对太子胤礽......
“爷,田大人也是妾身的恩师,好歹也要护着他些。”
胤禛含笑看她一眼,这哄人的功夫越发有长进了。
见他还是一副叫人牙痛的样子,清月原本提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下来:“甭给我打马虎眼,我都进来这么久了,你们都没有一个人给我解释一下。”
他闻言伸手指了一下清月,笑着对觉慧禅师抱怨道:“瞧见没,大师,你还觉得她像个仙人一样吗?就是一个猴精,平日里在府里由着她赖皮撒沷,如今,在您老面前也不知收敛了。”
觉慧禅师但笑不语,只是拔动着手中的佛珠。
清月见两人都不肯说,有些恼了:“咳,觉慧大师,了悟中盅受了好重的伤啊,唉,也不知捎去的药够不够用,亏得我这些年都在努力观察才配出这药丸来。”她拿着手上的小帕子扯了扯,偷偷瞄了眼觉慧,见他两片寿星眉动了动,才接着悠悠地说道:“唉,最近人也惰了,就是不想动!”
“阿弥陀佛,多谢小施主布药,待我那不孝徒儿完全康复,从西南回来后,老僧定叫他去王府当面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