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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看,那是将军府小姐吗?”城墙上的一位士兵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着城墙下起舞的一抹白影。
“好像真的是,小姐还活着,小姐还活着。”有人附和道。
“小姐怎么会在那边,她不是…”
“小姐失踪了那么久,现在是平平安安的,太好了,太好了!”
城墙上的人声此起彼伏,丝毫忘记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抗敌打战,而城墙下有一群训练有素的军队正在虎视眈眈。
其实拓跋金早就看出城墙上的士兵们军心涣散,他带领着部下攻击素渊国也是早有准备的,本想一举歼灭对方边地城池,口令未下,就看见城门不远处有一抹倩影正在翩翩起舞。
拓跋金骑马在兵队前带队,尤其突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美人,丝毫不掩饰自己。起舞之人身着白色长裙,一头乌黑的头发随风飘动,跟随着优美又充满力量的舞姿,正对着拓跋金,仿佛天仙下凡一般,让人虽看不清脸,却也心生向往。
拓跋金天性好色,虽善战,也难逃胸脯二两肉,曾也因为好色误了不少事,此时看到一位美女正在献舞,虽努力克制,却也舍不得挪开眼。城墙上嘈杂无比,隐隐约约听到“将军”“回来”的词汇,理智与多巴胺正在拓跋金体内来回拉扯。
终是理智战胜了感性,拓跋金刚要下令开始攻城,手才刚举起,便被一抹白色丝带扯下了马。墙下的士兵们顿时拿起武器与弓箭,欲攻击仍然在跳舞的女子,拓跋金虽被扯下马,却及时调整了方向,他保持单膝跪地,一手支撑身体,一手举起,阻拦了身后的士兵。他知道,如果这时攻击女子,对自己的形势非常不利,因为就在上一秒,城墙上的士兵井然有序的排列好了作战方案,仿佛之前懒懒散散的样子只是一副假象。
“哼,美人身子不大,力气却挺大。”拓跋金依旧用调戏的语气说,表情猥琐至极。
女子也未回话,继续舞着,身影妙曼,丝带还挂在拓跋金身上,只是越舞越离拓跋金相近,颇有挑逗的味道。拓跋金斜嘴一笑:“那我就陪美人好好玩玩。”
说着便上前,准备打斗过程中可以吃一吃美人的豆腐,拓跋金感觉记忆中有听过一种舞,虽是舞,实则武,每一个舞蹈动作便是个招数,动作之间便可变化无数招数,没有任何套路,就是随意随心,由此几乎很难看出破绽。而拓跋金近了才发现,女子身材并不小巧,只是瘦,特别是小蛮腰,显得娇小,这么比划下来,感觉这女子才比他矮半个头,要知道他哪怕在他们国家,也属于高个的。
只见女子从袖口处抽回白色丝带,另一只手的袖口也伸出了一条白色丝带,这丝带看着柔软,打在身上实打实的痛,如同鞭子一般。拓跋金拔出佩刀,打斗却用刀背向着女子,怕伤着女子,心里想着“这女子烈,驯服的话得要很多心血,烈的才好玩嘛”尤其是近距离观察,能看到女子皮肤光滑细腻,白的发光,五官精致得很,更加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两方士兵就这么欣赏着这两人的打斗,不时还有人在为他们加油,女子丝带跟随着舞蹈启动,愈发耀眼,而拓跋金手段则有些下三滥,几次三番钳制住女子欲拥入怀中,女子招招凌厉,略带杀气,丝毫不惧,丝带扬起的风带动着尘,显得画面更加美好,仿佛在欣赏一幅舞蹈作品,拓跋金见女子不好对付,便使出了全力,他双手握刀用刀背向女子颈部用力划去,只见女子双手持平往后空翻了一道,完美的落在地上,随后用右手丝带扯住拓跋金双手,往前一拉,再用力一踢拓跋金的脸,拓跋金顿时双手无力,松了佩刀,直直的往身后倒去,速度之快,看的人眼花缭乱。那女子控制左手丝带,捡起拓跋金的佩刀,架在拓跋金的脖子上,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拓跋金躺在地上,胸前被女子踩着,却不恼火,笑着想用手摸一摸女子的腿,妄想再吃一吃豆腐,手快要碰到女子小腿,女子手上一用力,拓跋金脖子立马吃痛,一丝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流。
于是拓跋金双手举起耳边做投降状搭在地上,仍然不恼,用不大不小但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对女子说:“美人可要考虑清楚,你杀了我没关系,我一死,我的大将们既可前仆后继的赶上,但倘若你放了我,我许你大好荣华,即刻收兵,并尽力说服可汗和你们国家签订和平协议,你可要考虑清楚。”
女子并不为所动,她深深的了解拓跋金这个人,只要把他放了,他可以立马起兵,他的承诺,一点用处都没有。
拓跋金心里觉得大意了,看这女子在对方军中有一定势力,本想抓到这个女子威胁素渊国,顺便带回去好好玩玩,却没想到这个女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因为轻敌,导致占了下风。
“我姜家军子弟听令,莽人一再侵犯我国边地居民,残忍杀害我父母亲,如今妄想侵略我国,军人自当不怕前险,不畏艰难,为国捐躯,我姜安,带头诛杀莽人!”姜安的声音洪亮,可能因为比较激动,声音粗狂有力,普通的女子可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姜安…你是姜子征的女儿?”不对呀,姜子征的女儿不是还在他营地里,突然反应过来营地那个只是个替身。“抓活…”的,‘的’字还未对他的部下说出口,姜安手中的刀便插入了拓跋金的喉咙。
“不怕前险,不畏艰难,为国捐躯,我辈荣耀”城墙上的士兵们喊着口号,士气大涨。
城门开了。
城下一片混乱,两军开战,全都杀红了眼。但依旧可见女子白衣飘飘在混乱中由其亮眼,白色的衣服慢慢浮现出红色,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一支箭飞奔而来,直中姜安胸口,但她身边却无人注意到。
“爹,娘,哥哥,我下来陪你们了”随着痛意,姜安向后缓缓倒地,她仿佛看到了父母慈祥的笑容,看到哥哥英俊焕发的面孔,伸出手,让她过去,她露出微笑,闭上了眼。
“太子爷,太子爷,赢了,打赢了。”城墙往内一片营地中,主帐篷里的人正在饮茶,一丝纱曼隔断了他与帐篷的另一边,从纱幔外往内看,虽看不清脸,却隐隐约约看得清楚轮廓走线,段测此人仪表不凡。说话之人急匆匆从帐篷外跑来,声音也是由远到近,但语气中按耐不住欢喜。
说话之人身着侍读衣服,布料却比一般侍读华贵一些,兴高采烈地跑进帐篷。
“赵将军砍下那拓跋金的狗头,正挂在城墙,现在他们正去庆功呢。”这侍读并未下跪行礼,纱曼里的太子也见怪不怪了,想来是太子身边亲近的人。
太子抿了抿嘴,问到:“姜安呢?”
侍读一愣,显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也没想到这一茬。
“回来的路上并未看见姜小姐的身影,那姜家军的人正在战场上找呢,想来过些时候就有下落了。”
太子眼睛一眯,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动人一起去找,要比姜家军的人先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小的这就去办。”侍读被吓的不轻,却也能理解主子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姜家军因为将军和少将惨死敌军之手,群龙无首本就不服太子管教,太子为了整合军心,偷偷将姜安藏了起来,就为了这一战放出,如今胜利在望,太子与三皇子皇位之争可就靠这一战赢的圣上的心,虽说是打赢了,但若是姜安没了,怕是堵不住悠悠众口,三皇子一党会说是太子为了赢让姜安这个弱女子去送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太子。
于是侍读加速的跑去打听姜安的消息,调动人手一起去寻找姜安。
但,终是未找到,有人说,看到姜安被一箭射中,倒地不起。有人说,看到姜安一身血色,惨死战场,也有人猜测,是敌军不堪战败,把姜安尸体带回去解恨了。民间传言千奇百怪,但都夸奖姜安是当代花木兰,英勇无比,智勇双全。
太子立了功本该开心的,却不知道为何,一直闷闷不乐,侍读内心有些隐隐猜测,却不敢直说。
“爹,娘,不要走,不要走。”姜安看着面对他慈祥的微笑着的父母突然转身结伴缓缓离去,想追上却无法动弹,他站在原地,手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无助的祈求着父母别走。
“不要走,不要,不要!”姜安猛的惊醒,却觉得心口痛的窒息,豆大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滑。他轻抚胸口,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放下手,环视四周,陌生的地方,淡淡的草药味,昏暗的房间,他看不清这个屋子的全景,索性闭上了眼,暗叹自己命真大,居然还没死。
“啪嗒。”清脆的声音响起,姜安觉得异常刺耳,仿佛受到了惊吓,他颤抖着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个小孩子,因为穿着深色衣服在昏暗的房间里难以看见,孩子睁大着眼睛盯着姜安,刚刚掉落的声音是一把剑。剑身通黑,虽环境幽暗,但剑身仿佛自带光芒一样,黑暗中闪现隐隐微光,姜安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父亲姜子征的剑。噩梦仿佛重新来临,姜安忍不住气血翻涌,想问这个小孩什么,却觉得喉头一股血腥味,浑身上下也痛的发麻,硬是只能看着这个小孩却什么也做不了。
“从征,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碰那把剑。”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音由远到近。“让你看好人,你再乱来小心爹让你蹲马步两个时辰。”开门声响起,姜安听见熟悉的声音,脑海里立马浮现一张脸,或许…爹娘…姜安心里闪过了一丝希望。来人捡起了名叫从征的小孩脚下的那把剑,擦了擦灰,又把剑仔细检查了一遍,再轻轻的落在了桌子上的悬剑台上。转眼刚想教训自己的儿子,却发现儿子直勾勾的盯着身后病榻,他猛地转过头,看见病榻上的人虽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灵动的看着这边,仿佛千言万语都在眼神里。
“小…公子。”王毅之掩饰不住的喜悦,转身向病榻走去,单膝跪在病榻前,仔细看着病榻上的人,不敢置信,内心想着这江湖骗子还真有些本事,请了那么多郎中都让他准备后事,偏偏这个不请自来的江湖骗子能让眼前这个人苏醒。姜安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但此刻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眼含热泪,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却只能微微抬手,王毅之随后也举起手轻轻握住姜安的手,姜安的手冰冷的很,但姜安却在王毅之手上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小公子,先休息,等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说。”王毅之知道姜安内心在想什么,于是安抚着姜安道。“从征,你快去把那个江湖…哦不是,快去把那个神医请来。”王毅之激动的将另一只手也搭在姜安手上,包裹着姜安的手,想把姜安的手彻底捂热。本愣在门边的小孩子早就清醒了,转身就往厨房方向跑去。
王毅之本是姜安父亲姜子征身边最年轻的一名副将,武功超群,雄心壮志,从小就崇拜姜子征,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爬上副将的位置,年少成名,对姜子征是忠心耿耿,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姜安无条件信任的人,怕是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没过多久小孩就领着一名身着破烂,脸上脏的看不见五官,头发懒散的人进了房间,来人稍稍弓着背,看形态特征年龄应该在花甲之年上下。他伸出与他的脸同样脏的手抚上了被王毅之握着的姜安的手腕上。
“体内淤血未除,气血不足。”然后伸出他的脏手摸了摸姜安的额头,手脚冰冷却身体发烫。转眼吩咐小孩去倒一盆冷水拿一条毛巾给姜安敷上。换做以前姜安会非常嫌弃这位老人对他的身体接触,但是现在,姜安觉得自己算命不该绝,只是不知道这条命捡回来的值不值得,曾经有一段时间的姜安觉得,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臭小子,煎药去,别在这打扰他了,爷爷要去睡觉,等会煎了药把他伤口药换一换,切记不可暴饮暴食,爷爷没起床,谁都别来吵醒我。”
王毅之本来觉得这就是个江湖骗子,骗吃骗喝,当初让他给姜安治病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但现在王毅之觉得这位老人真是神了,所以也不顶嘴,老老实实的听这位老人的话。他轻轻拍了拍姜安的手,随后抽出紧跟着老人身后出去给姜安煎药去了。小从征端着一盆冷水进来用毛巾熟练的给姜安擦脸擦身子,然后再将毛巾敷在姜安额头上,小小的手心布满了茧子,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姜安这个时候才看清小孩的脸,借着微弱的灯光,姜安觉得现在这个小孩才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表情却老成的很。
此时困意袭来,姜安感觉精神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虽然身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痛,却又觉得无比舒适,终于今天可以睡个安稳觉,终于不用紧绷着神经,终于不用怕做噩梦,趁着困意,姜安缓缓睡去,他仿佛做了个美梦,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真实存在过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