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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的一番操作,让草包皇帝朱由检莫名其妙。
不过,这位大读书人的智慧,他还是比较信服的,想必,是大有深意吧?
姑且观之。
众人中间,只有魏忠贤心知肚明,??对钱谦益的表演嗤之以鼻:‘这个钱大人,太浮夸了,太假了!’
“红丸案,牵扯到文官清流七百余人,后宫各色人等九百余人,另外,江南富户、晋商八大家等,分别有百余人;
此案,微臣与魏厂公已然审理明白,??等刑部、锦衣卫、东厂审理明白,即可亲自定罪;
而这一次的冷香玉露丸案,牵扯的人数更多……”
趁着太医院的那帮倒霉蛋还没有押进来,钱谦益躬身禀奏道:“陛下,出现此等恶行大案,陛下一定不能心慈手软,定要将相关人等千刀万剐!
而第一个需要砍头的,便是微臣。
罪臣钱谦益,请陛下杀之!”
钱谦益自己动手,从头上取下乌纱帽,郑重其事的双膝跪下,朗声说道:“请陛下绝对不可放过冷香玉露丸案的任何一个罪人!”
朱由检:“……”
这个水太凉、头皮痒,心思原来是这般啊?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让朕如何翻脸不认人啊?想不到,这大明朝的读书人耍起流氓来,??比魏忠贤还要过分啊?
“钱谦益,??你可知罪?”
没办法,该配合表演的,还是要表示一二。
不就是飙演技么?
这个,朕比较在行。
“罪臣知罪,罪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传旨,将罪臣碎尸万段,斩尽罪臣十族亲友!”
钱谦益这家伙还真是个狠人,直接将台词抢完了。
这不是逼着他这位草包皇帝,要当一个‘青天大老爷’吗?办案子这种事,朕不太行啊。
“冷香玉露丸案,牵涉数万之众,”朱由检沉吟几声,冷声说道:“祸乱后宫,暗害皇室血脉,此等恶毒之事,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解去朕的心头之恨!
魏忠贤,你这个东厂提督太监,就没什么说辞?
难道,你就是无罪之人了?”
朱由检本来想要亲自上场,转念一想,??却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个钱谦益想演戏,总得弄一个对手戏,要不然,容易出现冷场……
“万岁爷!”
魏忠贤早就等着这一时刻,草包皇帝的话音还没落,他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泣血上陈’……
……
足足一盏茶工夫。
魏忠贤还在叽叽歪歪的数说自己的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竟然没有几句重复的话语,这一手,就很让朱由检心悦诚服。
大宦官,果然非同凡响啊。
同样的,跪在地上的钱谦益,也是心服口服。
这个老阉货,太能抢戏了……
……
“都起来说话吧,”看着脚下跪倒一大片文武百官,朱由检叹一口气,道:“朕,心里有些累。
都起来吧,起来。”
眼见得没人爬起来,朱由检低头看向魏忠贤、钱谦益二人。
果然,两个老贼正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并悄咪咪的抬头,对着皇帝眨眨眼。
朱由检:“……”
这挤眉弄眼的,到底啥意思啊?
“钱谦益,还是你来说吧。”
钱谦益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说道:“罪臣钱谦益的这颗人头,就先寄存在陛下这里,那一日罪臣再有什么大小罪责,不用陛下开口,罪臣自当砍下来!”
表完忠心。
钱谦益这才缓缓转身,十分沉痛的说道:“一枚冷香玉露丸,断了先帝九位皇子的性命,此事,可谓大明朝最大的恶行!
此乃,大明朝所有读书人的罪孽!”
“陛下龙精虎壮,后宫嫔妃娘娘足有五六百,为何目前尚未诞下一位龙子龙孙?”
“还不都是因为冷香玉露丸?”
“各位大人,都扪心自问,难道,你们的心,就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吗?”
“……”
……
朱由检默然不语,心里吐槽不已。
这个钱谦益,演技有些差。
一个民间选秀的事,直接宣布不就得了,竟然还如此殚精竭虑,就不怕将群臣们给吓傻了啊?
不过,既然他要表演,就随他去吧。
在钱谦益的一番讲说下,群臣开始‘垂泪’。
有些大臣。甚至还用额头使劲在地上杵着,咚咚作响,让朱由检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这些家伙,表面上忠心耿耿,口口声声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甘愿去死;可是,一转身,在背后地里,还不知如何想尽一切办法贪腐……
罢了,且随他去吧!
草包皇帝朱由检端起一碗酒,慢慢喝着,目光阴冷,随手配合着钱谦益的浮夸表演。
“故而,我与魏厂公、张阁老等人商议,考虑到咱大明皇亲血脉之延续,陛下需要在民间选秀……”
“附议!”
“附议!”
“附议!”
……
毫无阻碍,每一个大臣老老实实的大表忠心,恨不得将自己的心窝子掏几下。
……
民间选秀之事,很快便定下一个章程。
对此,朱由检看上去兴致不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一表情,让群臣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为自己召来杀身之祸。
“那就定下来,陛下钦定的九千多名世家女子,即可进京!”
钱谦益一锤定音的说道。
群臣纷纷开始朝贺。
朱由检瞅着大家伙,突然叹一口气,道:“如此一来,你们都成朕的国丈、国舅爷了,之前的红丸案、冷香玉露丸案,也就只能一笔勾销。
罢了,将太医院那几名主事之人,杖毙算了。
朕不想杀人。
更不想杀自己的国丈、国舅……”
众人一阵恶寒,冷不丁的就打一个冷战。
每一个人,似乎都想起了被朱由检砍掉脑袋的国丈周奎……
“魏忠贤,传膳吧,”朱由检落寞的说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再说。”
钱谦益的演技太差,他本来还想发挥一下,结果……
“陛下,微臣有本上奏!”
突然,一位老臣跨上前一步,沉声说道:“陛下此次选秀,总计报上来一万三千余名官宦人家、豪门世族女子;
此乃皇恩浩荡,微臣心下十分赞赏。
不过,陛下这一次便要近万名女子进宫,不要说民间传言如何言说,就是这紫禁城里,恐怕也住不下吧?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减去六千女子……”
原来是嫌弃他这个草包皇帝,一次选秀近万名?
朱由检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这老家伙,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在福建老家有良田十万,十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妻妾荒芜一片,京城里,还有一大片宅子,据说妻妾、侍女近百人。
此等艳福,让魏忠贤都曾愤愤不平过好几次。
如今,竟然跳出来嫌弃皇帝‘荒淫无度’了……
“郑爱卿所言甚是……”
朱由检沉吟几声,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钱谦益却不干了。
“郑海亮,你还要不要脸了?”
钱谦益一开口,就是猪心之词:“你郑海亮都快死的人了,一把老骨头,就算扔出去,河南直隶一带的狗都不愿啃上几口,却还要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
根据大明律,你郑海亮乃二品大员,可有一妻三妾。
但是,据我所知,除了正妻刘氏,你郑大人的妾室,以及被你祸祸的婢女、丫鬟、厨娘等,不下一百二十人。
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陛下面前?
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周围,一片唏嘘之声。
众人看向郑海亮的目光中,就十分的复杂。
啧啧,看不出来,这糟老头子,挺猛的一个人啊……
郑大人却不太好了。
他长期任职礼部、都御史,甚至还有入主内阁的机会,如今,让内阁大学士、大明文官清流领袖如此当众辱骂,基本等于是断了前途。
要知道,大明朝的文官清流们的一贯作风,便是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这种事,他老郑头儿也没少干过。
只不过,这一次,轮到他自己的头上,感觉就不是很美妙了。
“钱谦益,你!”
郑大人猛然向前跨出半步,并指斥了一句,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鼻孔里缓缓流下两股黑血。
‘噗通’一声。
郑大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转眼间就没了气息。
朱由检:“……”
诸位大臣:“……”
钱谦益,可以啊,三言两语骂死一位二品大员,堪比当年的诸葛孔明,在战场上骂死王朗老儿。
“咳咳,诸位爱卿,如果大家觉得,朕这一次有些过分,那就……算了吧。”
朱由检不失时机的轻咳一声,苦笑道:“看来,诸位爱卿是想着要朕断子绝孙,好让这张龙椅空闲下来……”
一句话,吓倒一大片。
草包皇帝这话,太瘆得慌了。
“臣等请陛下选秀一万!”
“臣等贺喜皇帝、恭喜皇帝陛下!”
……
嗯,这还差不多。
郑海亮,好样的,汝之妻女朕必然厚待之!
“唉,那就、依了诸位爱卿吧,”朱由检无可奈何的说道:“魏忠贤拟旨,着令钱谦益、张瑞图筹办此事。”
剩下的,便是等着当新郎官。
这事,他在行。
……
一场闹哄哄的酒宴,就这般结束了。
等到群臣退下,朱由检将钱谦益、魏忠贤、杨鹤、张瑞图四人留下,开始商议一万座‘皇家小别墅’的事情。
魏忠贤早已知晓此事,只是听着有些牙疼。
张瑞图、钱谦益二人,却是第一次听到此事,心中稍微盘算一下,脸色就绿了。
一万座园子……
就算是将户部给卖了,也搜刮不来如此多的钱粮啊!
更何况,眼下的大明朝,到处都是窟窿,就连赈济灾民的粮食,都还是他们几人挖空心思,又是卖官鬻爵,又是坑蒙拐骗,方才筹集的……
“陛下,辽西祖大寿、吴襄等人,已经连发二十几道奏疏,催促粮饷。”
“此外,孙承宗也连发密函,催促山海关粮饷、新式火器……”
钱谦益、张瑞图还要诉苦,魏忠贤却不屑的嗤之以鼻,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哟,两位阁老这是给万岁爷诉苦来着,还是留下来帮万岁爷想办法的?”
钱谦益、张瑞图为之气结。
偏生又不敢多言,只好默默瞅一眼魏忠贤,闭嘴了。
“朕也知道,咱们的国库空虚,民力贫瘠,根本就搜刮不到如此多的钱粮,所以,这才将你们几位留下来,商议此事。
大家都说说,看此事该如何解决。”
朱由检一心想要败家,才懒得理会辽西将门的事呢。
大不了,想办法让那帮人起兵造反,他也好顺势而为之,让毛文龙、曹文诏、茅元仪几人,顺手给弄死算求了。
辽西将门,可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万岁爷,奴婢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魏忠贤躬身说道。
“说说看,如果不行,这不是还有钱爱卿、张爱卿在么。”朱由检浑不在意的挥挥手,笑道:“区区一万套小别墅而已,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钱谦益、张瑞图:“……”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大明朝眼下什么样子,都穷的快要当裤衩子了,当皇帝却丝毫不在意,又是选秀一万名,又要修建别墅一万套,这分明就是亡国之道啊!
“陛下,此事……”
钱谦益还想说什么,却被魏忠贤直接挥手打断:“钱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如果没办法,就不妨先听听我魏忠贤的办法,可行否?”
钱谦益默默点头。
“万岁爷,其实,您老人家早已胜券在握了,之所以留下我们几个废物,无非是考校一番而已。”
魏忠贤先是一通漂亮的彩虹屁奉上,这才稳稳当当的说道:“不要说一万套小别墅,就算是一万套,陛下也能随口修建起来!
钱大人、张大人,对了,还有杨大人,你们不用如此怪异的瞪着我。
万岁爷的神妙想法,岂是你们这等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的废物所能理解?简直了!”
魏忠贤今日的状态有些异常。
这一点,就连朱由检都有些诧异:‘最近给这个大宦官的担子,是不是有些太过沉重,竟然把这老阉货给压成了神经病……’
“几位大人,”魏忠贤笑道,“尤其是你钱谦益钱大人,再过一段日子,您可就是国丈大人了。
怎么,你闺女小兰就要成娘娘了,你钱大人就没想着表示表示?
一座小园子而已,对你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嗯?你想想,你想想呗!”
钱谦益一阵茫然。
很快的,他的两只眼睛,就亮了。
哎呀,原来如此!
不就是一座小小的园子、一栋小别墅嘛,早说啊……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光把人给吓死、愁死了一遍,这个草包皇帝,太坏了!
“陛下,微臣、悟了!”
“陛下,微臣也悟了!”
朱由检:“……”
悟了,悟到什么了?朕、又不是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