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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凉,陈默迟迟没有看那封信。
“你不看,我帮你看。”
急得胡宇一把抢过。
刷拉!
抖开信纸,借着朦胧的天光,阅读起来。
不一会儿,在何三期待的眼神中,胡宇缓缓说道:“临终遗言,交代后事。”
“不可能!”
何三面目狰狞的夺过信纸,不小心用力过猛将其扯成两半。
这不可能,随着目光的移动,何三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你要看吗?”胡宇手中扬着半张信纸,问陈默。
一百两真难挣!
陈默接过半张信纸,虽然只是半张却也能一窥写信者的心境。
果然不出陈默所料,他早就猜到了大概,大致说的是长河帮遇到了生死危局,恐难以渡过,他们死不足惜,但是希望陈默能够找到小俊,帮他治好身体,带去安全的地方。
不管怎么看,陈默都不想插手别人的家事,他们兄弟的分歧也好,争斗也罢,都与陈默无关。
他只是来解毒的,治病都算不上,以自己微末的医术,除了伤毒还能有所把握,真正的疑难杂症,陈默也无法保证。
所以,一开始陈默就是为了一百两银子还可以搭个顺路船。
哦,还有长河帮与胡宇师兄有些合作关系。
没想到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居然如此令人头疼,还委以重托。
若是陈默不答应,就是见死不救,可若是答应,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也是陈默迟迟不肯看那封信的缘故。
何三火急火燎的带着两人往祠堂方向走去。
“何管事好!”
“何管事好!”
一路上不停有下人对何三行礼,他焦急之下也视而不见。
天色渐暗。
一行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一间院落的深处。
这就是何家的祠堂?
一切都是那么新,新的匾额,新的建筑,连牌位也是新的。
只是,如此新的一幕,牌位却多达上百个,甚至最重要的几个只有一个何字,没有留下全名。
除此之外,祠堂空无一人。
“大哥呢?”
何三虽然像个无头苍蝇四处乱转,但每次来到牌位身前都异常恭敬。
就好像是自己的祖宗一样。
搜寻无果,何三怅然叹气。
走出祠堂,安静的胡宇总算是又活跃起来。
“现在去哪?”
面对胡宇的疑问,何三突然想到什么。
“我知道了,去找夫人还有总管,他们一定知道。”
临走之际,陈默回头深深的看了眼祠堂侧面的墙壁。
那里有一间暗室。
他没有声张,只因为他找不到机关在何处,既然里面的人不想见他们,那就不拆穿他了。
等到事不可为,陈默非常坚信,他一定会凭借自己的轻功,带着胡宇扬长而去。
他已经没有了当初伴随师父下山悬壶济世的状态,那时是不计回报的。
但是没了师父在身边,他发现以往世间的美好,幸福,和气,仿佛从来不曾存在,如今只看见了阴谋,算计,还有不停变化的人心。
他不想去解密,等他做到自己的承诺,谁也别想留下他这只飞鸟。
......
祠堂的密室里。
一个大汉埋着头跪在地上,缥缈的灯火照亮汉子身前,赫然就是祠堂里有姓无名的牌位。
何虹军!
排在了第一位。
一左一右的油灯旁分别是一具痕迹斑驳的盔甲和一杆银白色长枪。
盔甲上那数不清的痕迹显示着赫赫战功。
银白色长枪跃动的寒星述说着锋芒依旧。
汉子抬起头,一张复杂又憔悴的脸庞,在灯火里忽明忽暗。
正是何家乐。
......
夜幕降临。
突然间,一片嘈杂声打破了让人不安的宁静!
紧接着——
咚!咚!咚!!!
呜——
“是战鼓还有号角!!!”
何三猛然回头,面色难看,“战鼓三响,黄沙帮来袭!”
等到几人匆匆赶到演武场,那里已经集结了几百号人。
何家康正站在高台,将长河帮旗帜插在身后,手中扬起乌铁棍。
场中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黄沙帮大举进犯,大哥受伤正在修养,如今由我暂掌长河帮!”
没有一个人反对,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何家康满意点头,继续道:“黄沙帮以三方进攻,一是水寨,有长欢在,他们短时间打不进来,另一边就是岸边大门也来了不少人,最后一伙人绕过了暗哨应该已经潜伏进来了。”
“长喜听令!”
“长喜在!”
一个体态修长,臂力粗壮的汉子一步跨出。
“其一,派出弓手相助水寨弟兄;其二在第一关策应正面力量,其三吩咐斥候找出潜藏进来的人。”
“得令!”
“长毛,长墩!”
“在——”
咔咔,两道身影并肩走出,一个体毛旺盛的汉子手持长枪,另一个虎背熊腰,背着一扇大盾。
“你们很简单,拒敌三关前!”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明白三关后就是兄弟们的家眷,绝对不容有失,眼中战意宛若实质,齐声大喝:
“战!!!”
“战战战!!!”
身后的弟兄也被感染,纷纷高喊起来。
哗啦——
几百号人十分有序的各行其事,没有一丝散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令行禁止!就是凭借这个我们才能立足临江,与盘桓数十年的黄沙帮抗衡。”何三自豪的说。
就连一旁的胡宇也是激动不已。
“好一个令行禁止!”
何家康没有动,站在高台,高台下往来的是传递各处情报的人。
他们个个都是身手矫健,脚力不俗。
何家康传下一道又一道命令,每一个字都有条不紊,从开始到现在始终镇定如常。
没有一丝慌乱的情绪,每个传递情报的人脸上也是信心倍增。
真是一个好的领袖,陈默不禁感叹道。
这样的想法也在何三心中升起,难道是大哥的光芒掩盖了二帮主的才华?
“杀!”
突然之间,十几道黑影冲向高台的何家康。
“小心!”
何三下意识的提醒换来何家康镇定的笑容。
果然,黑影距离高台还有七八丈就被长河帮服饰的人拦下。
但是何三敢肯定,他从未见过这些人。
双方激烈的厮杀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难解。
“报——”
一身长嚎让何家康眼角一跳。
来人不知说了什么,何家康脸色一变。
还不等反应,那个人陡然暴起,手中寒芒大盛。
哧——
何家康后撤半步,手中乌铁棍倒旋。
砰!
一声闷响,乌铁棍砸在来人头顶,鲜血混杂着脑浆四处飞溅,染得高台一片狼藉。
其余传递情报的人员吓得连连后退,不知是怕飞溅的脑浆还是怕凶横的铁棍。
啪啪——
一个人影拍着手掌,从阴影中走出。
“何家康,你这一手长棍还真是凶狠。”
何家康看清来人一怔,随后笑道:“黄瀚,你不怕我一棍敲死你,让你黄沙帮后继无人?”
黄瀚摇头晃脑道:“我可不是我弟弟那种蠢货。”
说完,拍了下手。
身后冒出数十位黑衣人,将其保护在中间。
何家康见状,下意识用力,抓住铁棍的手指都发白了。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二关失守!”
“怎么会?!”
何家康难以置信道,他对自己手下的弟兄十分信任,仅凭黄沙帮的乌合之众,就算数量多些,也不可能这么快连破两关。
“没什么不可能。”黄瀚得意笑着,话语一转,“你忘了我姐夫是谁了吗?”
“梁修文,渝州同知,他能调动军队不成?”
何家康皱着眉想不通。
黄瀚的姐夫就算是渝州二把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不不,你错了,自古民不与官争。”黄瀚虚伪叹气,停了下,又继续说,“再者,官维护的是百姓,不是水匪。”
何家康横眉冷笑:“你黄沙帮的行径才是水匪,我长河帮好名远扬,怎么会是水匪?”
黄瀚摇晃着脑袋,轻声道:“是民是匪,官说了算。”
“你!”何家康气急,心中大骂无耻,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大哥啊大哥,你为何要将长河帮置于险地?为了虚无缥缈的忠,就要枉顾弟兄性命吗?
何家康神色复杂,听见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
咻咻咻——
一片火光冲天而起。
“二帮主,对面都是强弓......”
那人话才说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利箭射穿咽喉。
紧跟着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漫天的火光直奔演武场而来。
何家康站直身躯,握紧铁棍,面对箭雨毫无惧色。
乌铁棍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
叮叮叮!
响声不绝于耳,箭矢被悉数磕飞,身形起跃间,手中长棍呼啸不止。
方圆丈余没有遗漏一根箭矢。
火箭穿透屋脊,射中梁柱,不时有人被乱箭射中而倒下。
一旁胡宇跟何三被陈默带到一处屋顶,避开了箭雨的洗礼。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场中的黄瀚站在原地没有动半分,箭矢也如同长了眼睛,根本没有射中他一次。
“他们都是军中不可多得的神射手,跟你们训练出来的废物,云泥之别。”
何家康心中一沉,看来真的是军队的人无疑了。
若非如此,自己手下训练有素的人怎么可能挡不住黄沙帮那群乌合之众?
“你们说过会帮我的!!!”何家康扯着嗓子,高声大喊。
眼看无人回应,何家康又继续道:“你们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唉——”
一道叹息传来,随后两个人从忠义堂大门走出。
不对,其中一个老者怀里还抱着几岁大的小孩。
孩子好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丝毫不受外界喧闹的声音侵扰。
老者身边是不到三十的青年,穿着华贵,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我们已经救下了这个孩子,交易应该是完成了。”
何家康心中冷哼,毒就是你们下的,要救自然不难。
随后按下心中不悦,说道:“如今长河帮危难在即,你们不是自诩神通广大吗?你们也不想要一个没有价值的长河帮吧?”
老者没有说话,年轻人却开口:“你的好大哥杀了黄学义最疼爱的儿子,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幕。”
就在何家康心灰意冷时。
“不过。”青年话音一转,“就算是他女婿梁修文是渝州同知也不可能调动军队!”
黄瀚听完脸色接连变化,怎么也想不出眼前俩人是何来历。
何家康眼前一亮。
青年接着说:“我们不是不可以帮你,我们甚至可以帮你就在今日吞并黄沙帮,但是你不该骗我们!”
听及此处,何家康瞳孔猛地一缩。
“也是,你既然能为了他的儿子,求到我们面前,又怎么可能手刃亲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