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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何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让你和离,就是为了娶她的女儿?”
简直荒谬。
自家闹出这样荒谬的事儿,高举人也觉着丢人,满脸无奈和羞愤。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平日里杨氏也偶尔会指使我们做这做那。虽然她总爱没事嘟囔几句,偶尔还会挑两句刺,但我们从没计较过,能做的我们夫妻从来没推辞过的。”
旁边巽林县跟过来的典史道:“大人,这个我可以给高举人作证。
高举人在我们乡里是出了名的人品好、脾气好。即便之前杨氏那般折腾,高举人也没有记恨她,但凡叫,他跟他媳妇没有推辞的。
我们这次过来还找了几个邻里来作证。他们听说杨氏又跑来府衙告状,都没用怎么求就跟来了。”
秦云何点点头。
虽然现在是农闲,但是让人大老远跑来作证,人家未必就肯的。他们愿意来,想必也是真的心中有几分公义,替高举人不平。
高重满脸憋屈,重重叹一口气,继续道:“大概半年前,杨氏突然开始频繁的找些事情指使我跟娘子,我们也没敢懈怠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做她都不满意,总是指桑骂槐。尤其对我娘子,更是挑三拣四,言辞刻薄。
我不忍娘子受气,能自己去做的都自己去做了,实在不方便的才让娘子去。可是她却变本加厉的挑剔我娘子,惹得我娘子几次回来跟我置气。
这样一来杨氏更不满意了,就说我娘子不顺从不孝顺,要我休妻。
我跟娘子十几年的夫妻,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可能休妻?我只当她只是嘴上说说,谁知道她还开始给我说亲。
说是哪哪的一个娘子,怎么能干怎么贤惠。不光给我说还给街坊邻居说,弄得大家都知道这事儿了,气得我娘子回来哭了好几场……”
说到这里,高重胸口起伏几次,显然这事真的给他气得不行。
“后来我是一个邻居告诉我,原来杨氏说的那个娘子是她跟她前夫的女儿,不久前她女儿才和离回家。
我这才恍然大悟。
在这之前我只听说过她跟前夫有个女儿根本也没见过,哪里想到还能出这样的事。”
巽林县的典史道:“大人,我就是当年帮高然作见证的那个典史。这些年高家的这点事儿,我都清楚。”
秦云何点点头,道:“杨氏去巽林县告的时候,林大人怎么判的?”
“我们知县大人问了乡邻,又了解了前因后果,得知高举人一向所言所行,多有褒扬。
对杨氏则是好生安抚,只是略略说了诬告的罪责,又怜其年迈且不通律法不做责罚。只劝她说有高举人这样的养子也算福气,回去好好跟养子过日子。
她当时也没说什么了,谁知道才没几天,我们案卷还没上呈复核呢,她就到厅衙来告状了……”
秦云何也是哭笑不得。
巽林典史继续道:“总之,杨氏对高举人的指控真的都是无稽之谈,高举人绝对没有什么忤逆行为,反而是杨氏对高举人并没多少养育之恩。
杨氏惯会倚老卖老,知道官老爷不愿与她一个愚妇计较就上蹿下跳的折腾。”
秦云何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柱子,你去将几个作证的邻里都带到二堂。赵平,你去杨氏落脚的地方请她过来。”
很快杨氏被带进二堂,高重赶紧起身叫了声婶娘。
杨氏瞧也没瞧他,进来就给秦云何磕头,秦云何叫她起来,又让人给她拿来个凳子坐下。
高重看她坐下才也坐回去。
“杨氏,你之前说为何让高重休妻另娶?”
杨氏张口就来:“他那媳妇不顺婆母,顶撞长辈。”
高重又被气得满脸涨红:“婶娘,倩娘哪里顶撞过你啊。年前你感染风寒,不是她衣不解带照顾你好几天?”
“她做人儿媳的婆母生病不该照顾吗?照顾几天还来邀功了?照顾几天就能顶撞婆婆了?”
高重被气得说不出话。
旁边一个来作证的邻居忍不住道:“我说他婶子,你怎么能这么说阿重媳妇?就不说生病照顾你了,平日里你有什么事,哪回不是一叫他们就来了?好几回还是让我家孙子去帮你叫的,人家两口子可从来没有慢待过你。”
“慢待不慢待你知道?她顶撞还要当你的面顶撞?”
另一个邻居看不过去,不屑的道:“好不知羞。说什么顶撞你,不就是你自己闺女让休了,看中了高举人又老实又有些产业还有功名吗?忘了自己当年怎么霸占人家的财产了?”
杨氏一听立马跳起来扑过去就要厮打:“你胡说八道!谁霸占财产,那本就是我亡夫的财产,他没尽过一天孝白得了这些财产……”
堂上几人都不便去拉她,只好赵平跟河生两个小孩上来拉住她。
秦云何在公座上一拍惊堂木,皱眉道:“公堂之上,不许喧哗。”
杨氏被拽住还气得呼呼直喘,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冤枉的其实是她。
“杨氏,你可有给高重说亲?”
杨氏拽回胳膊,一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有。”
“你给高重说的是谁家的女儿?”
刚才对杨氏不屑的邻居站在一边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杨氏怎么说。
杨氏哼哼半天,继续理直气壮道:“是我自家闺女。我家闺女又能干又贤惠,说给高重哪里就委屈他了?”
堂上众人几乎都被杨氏气笑了。
且不说你家女儿是不是真的能干又贤惠,就算她能干又贤惠,也不能为了让她嫁给高重就逼着高重休妻吧?
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荒唐。就算你的闺女能干又贤惠,高重早有发妻,夫妻和睦,你也不能逼他休妻啊。
且本官已经问过你们邻里,大家都说高重夫妻从没有怠慢过你。”
“又不是他们的媳妇,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怠慢。”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怠慢你吗?”
秦云何这么一问,杨氏倒没话说了。
“你口口声声养了高重多少年,怎么不忍他受罚,却空口白牙就告他忤逆。你可知忤逆一旦告准,非死即伤,前途尽毁?
如今高重已经是举人,说不准明年就能中进士,前途大好,待你也算用心。他年入仕,就算不能给你挣个诰命,将来说起来你脸上也有荣光啊。”
这时候一邻居也劝道:“是啊他婶子,之前阿重中举大家叫你老夫人,你不也挺开心的吗?”
杨氏沉默不语,只是神色莫测的抬眼去看高重。
高重也正心虚似的看杨氏。
秦云何趁机道:“高重,你养母杨氏上了些年纪,偶尔犯些糊涂也是有的。如今可愿继续好生奉养她?”
高重拱手道:“大人,这本就是之前说好的,我愿意继续奉养。”
“杨氏,你可愿意跟高重回去好好过日子?”
杨氏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回去吧。只要他们孝顺,我自然是没话说的。”
秦云何点点头:“行,那高重,你就带着你养母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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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何让人整理案卷,这个案子就算结了。
陈二、范峥到底没有等秦云何休沐,在府城待了没两天就告辞离开。
秦云何一直忙公务都没抽出时间陪他们心里很是不舍和内疚。然而他又确实抽不出时间,最后只能让人给他们准备了许多许宁府城的特产,就送他们回去了。
如今杨氏告忤逆的案子结了,想起之前他们在这里时还一起讨论这个案子,最后都没等到出结果他们就回去了,心里还有些遗憾。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
这天,秦云何正是放告日,刘典史拿着一张状子进来,表情奇奇怪怪。
“大人,杨氏又来告状了,还是告高重忤逆不孝,理由还是不顺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