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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好看的眉因为恐惧聚在一起,看着他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锦瑟突然有种十分心安的感觉,她牵起他的手,放在温热的心房上。www.Pinwenba.com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答应。”
白士中长舒了一口气,他多怕她信了这件事,多怕来之不易的幸福再次溜走。
“你放心,隆庆帝不过是恐吓我罢了,就算我拒不接旨,他也未必真的敢把白家满门抄斩。”
白士中试着用温暖的话开解锦瑟。
锦瑟看着他脸上绽放的生涩笑意,眼眶中泪水莹然,这个时候他还要骗自己,还要安慰自己吗?
隆庆帝既然能放出这样的话,又怎会做不出这样的事?就说他秘密将心腹将领调往白士毅营中一事就可以看出,如果临安的白士中真的违抗皇命,他立刻就会让派去的人取代白士毅,在军营将其格杀!昌乐公主就是隆庆帝试探白家的棋子,是公然安排在白家的细作!如果白士中坦然接受,就是表明对他的忠心,反之,正是白家多年图谋不轨的证据。
“皇上今早革除了户部尚书孙大人的职务?”
锦瑟含着泪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嗯?”白士中眉头紧皱,原来隆庆帝已经动手了!这个户部尚书孙大人就是白家隐匿的子孙之一,论辈分该算他的叔叔。
“皇上已经知道了你们白家的秘密?”
两行清泪自锦瑟白玉般的腮边滚落,本以为能相携到老,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皇权至高,没了赵家、李家这些势力的平衡,白家现在又能如何?如果四弟白士毅真的多年征战,隆庆帝现在也许不敢这么对他白家,可是白士毅初到军营,又如何能跟那些宿将结下深情厚谊,以至于白家出事会联名保奏?
“没有,你别胡乱猜测。”
白士中伸出手,轻轻抹掉她脸颊上晶莹的泪水,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让他大声地咳嗽起来。
“回去休息吧,你还病着。”
锦瑟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摩挲着。
“你陪我一起回去。”
白士中拉着她的手,走回内室,强要着他陪着自己,锦瑟和衣睡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挽着他的手。
“蛇精病…”
锦瑟翻了个身,将脸对着他,轻轻唤了一句,这是她给他的戏称,此时叫来,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噙着泪水。
“不许哭啦,我可是你的主子,你不是立下契约什么都听我的?”
白士中的语气里微微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心,她最近流了太多的眼泪。
那时,锦瑟刚手刃了自己的那个负心的表哥,为了报仇,竟签订契约做了他的奴隶,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都是你!”
她伸出拳头在他的胸前轻轻一捶,“就会欺负我!”
白士中想起那天自己命令她将衣衫脱尽,她为复仇一一照办,脸不禁红了红,轻咳一声,“所以那时本公子就能未卜先知,知道你迟早做我真正的妻子,看看也无妨!”
说着哈哈一笑,伸出双臂将锦瑟环在怀里。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白士中,一个玩世不恭、会说会笑的蛇精病。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他微闭着眼睛,用下巴蹭着她柔软的秀发,口中发出梦呓般的请求。
锦瑟心底一阵感动,抱住他腰身的手,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拍着,“我答应你,永远留在你的身边,绝不离开。”
真的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吗?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如果在继续坚守这份感情,会不会真的连累他白家满门呢?真到那个时候,他难道不会被愧疚纠缠,终身活在阴影中吗?毕竟,那是数百口甚至更多条人命。
月影西沉,夜渐渐深了,搂她入怀,他自是睡得舒心,可她依旧辗转反侧,心中起伏不定,是不是只有离去,对他才是好的呢?
“锦瑟,你冷不冷?”
白士中轻唤一声,再醒时已是翌日清晨,他揽过去的手臂扑了个空,惊觉地睁眼,身边已经没了他的踪影,大惊失色之下,连忙笈着鞋,跑了出去。
“锦瑟!”
外阁没有。
“锦瑟!”
他狂奔到院中,秋千架上空空如也。
“锦瑟你在哪?”
竹楼、书房、千鲤池,这些有过她足迹的地方全然没有踪影。
“夫人去哪了?”
“不…不知道!”
“你告诉我,夫人去哪了?”
遇见一个家人他就会抓住他们的手臂发狂地大叫着问。
“奴婢醒来就没瞧见夫人。”
难道…难道她因为怕连累白家,独自走了?
白士中心底说不出的绝望!
该死,自己早该想到,以她的心气不会答允给昌乐公主做妾,就算她答允,自己也不会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如此,那她也绝对不会留下来连累白家,连累自己,这样…这样,离去就成了她唯一能走的路。
为什么,自己早该想到的,早该防备的!
“锦瑟!”
白士中痛苦地叫了一声,撕心裂肺,他已经觉得自己永远失去她了。
“备马,我要出去。”
他嘶吼一声,慌乱地穿好自己的衣衫就要出府。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您还病着可不能骑马。”
及时赶到的白福拦住了心急火燎的白士中。
“你给我让开!”白士中一手将白福推倒在地,“我要去找锦瑟,谁敢阻拦我,我杀了他!”
“公子!”
白福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公子!夫人…夫人她在厨房为你做早膳,您这是要去哪找她?”
“做早膳?”
白士中一下子呆住了。
白福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夫人四更天就起来了,独自一人往那边的园子里采了不少新鲜的芙蓉花,说是要给您做最爱吃的芙蓉糕,您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原来如此…白士中大汗淋漓,怪不得丫鬟们都没见着她,她竟起得这么早。
“不对!”
白士中警觉地道:“不是你为了拖延住我,使得缓兵之计吧。”
一双电目在白福身上,上下逡巡,看着这位老管家,全身发麻。
“公子…老奴哪有那个智商?您说笑了!”
白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我要亲自去厨房看看。”
白士中迈着大步,朝厨房走去,白福也只得跟在后面。
“要是你敢撒谎,夫人没在厨房,小心我打折你的狗腿!”
“是…是!”
砰!厨房的门被他急不可耐地踹开,里面白气腾腾,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被他收在眼底。
锦瑟穿着一件嫩黄色的普通裙衫,围着围裙,低头忙碌着什么,乍听见门被踹开,狐疑又惊诧地看着门口衣衫不整的男子。
“这是做什么?难不成馋成这样?连一刻也等不得了?”
锦瑟噗哧一笑。
白福忙道:“老奴就说夫人在厨房吧。”
“锦瑟——”他动情地呼唤了一声,快步走过去,将手上还沾着面的她紧紧拥在怀里,虽然是虚惊一场,可还是让他十分后怕,怕她真的离去。
“我…我好想你。”
“胡说。”
她娇嗔地说了一句,“不过刚刚分别一个时辰。”
“可我为什么觉得已经有一年之久了呢?”
白士中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子,不肯松手。
锦瑟脸一红,偷偷地说:“白福管家还站在那呢,你…”
眼见着白士中这么紧张自己,她突然庆幸,自己昨晚没有一走了之,其实她已经动了心思,并且叫来了冥夜相询,不知道为什么,冥夜他听到自己有离开的想法,一反常态,说了很多话,极力赞成自己离开白府,并进言让他去燕国找白朗轩,这与他往日冷然的神情大相径庭。
“咳咳。”
白福立刻偷笑着溜了出去,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家公子是一个时辰不见如隔一年,倒是比古人还痴情。
“快起来…再不起来,一会就吃不到芙蓉糕了。”
锦瑟笑着将他推开,他也不闹,静静地坐在厨房的凳子上,看着她为自己忙碌早膳。
刚出笼的芙蓉糕吃起来绵软可口,他一次性吃了十几块还没罢手,最后还是她不准自己再动筷,这才收手。
吃过饭,锦瑟见他身上又起了一层虚汗,定然是早上满哪找自己闹得,便嘟囔着让他趟回床上。
没过片刻,白福来通报,史敏之来府探望。
去了玉贵妃又来了史敏之,看来他们还真是上心,锦瑟冷笑一声,却不得不命人将他请进来,毕竟是白士中的舅舅,以前对付上官霖又出了不少力。
“士中、锦瑟,你们放心,舅舅我这次来探病,绝非是为了劝说士中接旨。”
史敏之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显然是已经明白屋内二人的心思,白士中一听舅舅这么说,立刻轻松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意,吩咐下人赶紧上好茶。“舅舅这次来,一则看看你的病究竟怎么样了,送点血燕来给你滋补身体。二则是要商讨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说到这,史敏之瞧了瞧地上站着的锦瑟,“我知道你对锦瑟心思,也知道锦瑟为你付出良多,放心,舅舅不会狠下心肠拆散你们的。”锦瑟没料到史敏之会这么说,倒是大出意料之外,听他说会为自己想办法,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精神一振,毕竟狐狸还是老得精,史敏之陪伴隆庆帝数十年,最懂得这个帝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