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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你们两个给我闭嘴!”陈之庆斜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的怒道,接着而来的是一阵更剧烈的咳嗽。
南漳大营中西府进攻襄阳的各路军马都汇集于此,今日是面见主帅的日子,正位上坐着陈之庆,左侧面为首的石英与紧挨着他的路平发生了剧烈的冲突,起因很简单,主攻方式问题,石英主张步骑协同,而路平认为在襄阳地带骑兵的作用不大,应该以熟悉山地作战的兵士为主,其他各军辅助,两人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私心。
右侧面首座的蒙焕见陈之庆咳的厉害,赶紧上前为他轻拍后背,缓解陈之庆的痛苦。
陈之庆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脸上毫无血色,仲氏算是和西府结了大仇了,先是仲三娘伏击先王妃,致使先王妃薨逝,再是仲柔萱刺杀陈之庆,手段阴狠,毒液来自上庸山脉中,已经沁入了陈之庆的身体,至今不能解掉全部毒性。
陈之庆发火了,两人也就不好争吵下去了,互相甩了对方一眼都不再说话,从爵位上来说路平与石英相当,从军职上来说石英高于路平一等,路平敢这么胆大的原因是他与石英互无相属关系。
“襄阳的事情我们已经失了先机,襄阳城的情况也摸清楚了,仲柔萱不是个简单女子,布防错落有致,指挥稳重得当,你们两个都是一军主将如此单纯,还在这争功夺利,这仗还怎么打!”陈之庆此刻的火气很大。
两人都被说的低头不语,只听陈之庆接着说道:“蒙焕,明日让你的部下向襄阳逐步推进,不要着急,把南漳到襄阳路上的路障一个个清除,如果遇到襄阳游骑立刻返回不得逗留纠缠。”
“末将遵大将军令!”蒙焕没有疑问,大帅已有决定,自己遵守就是了,他可不想因此丢了蒙氏的脸面。
陈之庆对蒙焕越来越满意了,身为白衣军主帅不可能也不能长期留在军中,以免有坐大的嫌疑,那么军中副帅的作用就凸显了,白衣军中能有副帅资格的只有顾希风和蒙焕两人,他一直在这两人中犹豫,如果这次襄阳之战蒙焕能有所作为,这白衣军副帅就是他的了。
“英帅,神鹰军刚刚经历过血战,还要承担随州的防务,你们暂时以修整为主,不要着急出战,兄弟们也要休息,襄阳之战是持久战,你可明白?”陈之庆语重心长的说道。
石英纵使有万般不愿,也不能否认陈之庆说的实话,与于庆武一战确实折损了元气,与路平的争吵纯粹是一种习惯,一种气场不和。
“庆帅,我从东边过来的时候已经让谭忌带领两万人马抵达黄龙津驻防。”石英还是想争取一下,一边说一边看着对面一直沉默的谭勇。
“黄龙津是襄阳东大门,驻防没有问题,但是要小心,王爷定下的计策是三面合围,三面合围的重点是在三面而不是合围,我们的目的是拿下襄阳,统一云梦防务,诸位可明白?”陈之庆耐心的说道。
“石英遵大帅令,下去我就派人加强黄龙津的防务,绝不会擅自出击。”石英想明白了,嘴上也就不再犟了。
“路平,你的人马大多都是山地战的勇士,人多虽少,但都是精锐,留在大营的确是委屈了,准备一下接防石门津。”对于路平的事情陈之庆了解一些,西府中少有的凶残将领,不被王爷所喜,但是战功摆在那也不好不用,特意为他设了一个辅帅的位置长期在大都督府参赞军务。
面对陈之庆,路平还是心有畏惧的,陈之庆的军令就算不爽也不敢违背,反倒是恭恭敬敬接下了命令。
军务上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持久战中最紧要的粮草也要解决了,陈之庆看向谭勇,和气的说道:“谭总管,您现在代管着长沙政务,本帅知道您压力大,不过襄阳这边的粮草还要劳驾您多多上心。”
谭勇赶紧起身回道:“庆帅,依制下官现在归属大帅管辖,粮草是下官的职责所在,目前粮草库存还能支撑大军三个月所需,长沙那边正在准备后续的粮草,请庆帅放心。”
谭勇是卓白陵一手提拔的,不过他的儿子可是在石英军中效力,自然与军方的关系要保持着,对他来说也是个好事,大家互相索取嘛!
这次军议的结局还算是圆满,众人离开以后蒙焕上前为陈之庆倒了一杯水,小声问道:“庆帅,我们在石门的那队人马?”
“不要动,不要管,也不要告诉路平。”
“好,那您的身体要多注意啊!王兄发了通令,遍寻桑农草。”
“王爷有心了,我的身体我还清楚,撑得住,你不用太担心,去吧,切记小心行事。”陈之庆安慰道。
人散了,陈之庆有种解脱的感觉,胸腔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浊气透过嗓子产生了剧烈的咳嗽,陈之庆捂着嘴,好容易缓下来,感到手掌黏糊糊的,定睛一看,吐血了,陈之庆自嘲的笑着,十年征战,扬名天下,居然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了,西府,与仲氏的纠缠看来不会停止了。
桑农草行踪一向无人知晓,桑农草的得意弟子是师父杨伯禽,所以自己也懂得一些医理,这次中的毒不一般,已经入骨了,只能靠药吊着,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活日,能撑一天是一天吧,怎么也要全了兄弟之情。
涂山锦元的状态越来越差,躺在床上已经难以行动了,仲柔萱面无表情的为涂山锦元喂着粥,“夫君,我怎么也没想到为了权力,您可以给我下毒,您放心我会一直养着你的,让你慢慢的看着自己死去。”
涂山锦元说不出话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仲柔萱为他擦拭掉嘴角的食物残渣,突然眯着眼睛说道:“你不用想着洛辰那边能救你,我已经将曹隶的尸体送回去了,你知道吗?等你没了,陛下尊我为襄城郡主。”
涂山锦元奋力的挣扎,控诉着对仲柔萱的不满,只不过仲柔萱却懒得管他,将粥放在床头之后缓步走出去,踏出去的时候恶心的将擦拭过涂山锦元嘴巴的丝巾丢在地上,冷冷的说道:“看着他,不要饿着他,死的时候再告诉我。”
仲柔萱走到大堂后吐出一口气,恢复到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因为大堂上不少将领在等着她。
这么多日子接触下来大家对仲柔萱已经十分佩服了,以陈之庆的名声和能力都栽在这个女人手上,谁敢不敬,当曹隶暴病而亡的消息和尸体出现的时候,大家都明白了,襄阳城这个女子才是正主。
之后朝廷更是认可仲柔萱的地位,曹隶也算是一代名将,与西府争斗多年,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吃败仗,但他都能全身而退,不伤筋骨,如今这样的结局让人唏嘘。
“诸位,北府与朝廷翻脸了,于庆武肆虐申州,南边的贼兵都向襄阳靠近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仲柔萱语气温柔,但言词中威严却很浓烈。
“夫人,陈之庆分兵三路,西路军路平已经抵达石门津,东路军是石英的人,驻扎在黄龙津,正面的是蒙琰的弟弟蒙焕主持,一直在拆除我们的路障。”曹隶的副将赵和恭敬的说道,不过语气的中颤抖完全是对仲柔萱的惧怕,一想到曹隶当着自己的面死去的样子,赵和一身冷汗。
“路平、石英对云梦事务都很熟悉,陈之庆安排他们两个在侧翼,确实是妙招,不过陈之庆也太小看我们了,赵将军,明日你亲率两万人去石门津会会路平,打他一顿,往死里揍,只要他敢出来你就退回来,这是蒙琰常用的方法,咱们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仲柔萱信心满满,路平一个西府悍将,嗜杀好斗,不信他受得了这份气。
陈之庆这么做无非是仗着人多粮多,对襄阳城围而不打不过是想耗着自己,同时对北面没有任何动作,这就是在逼自己走,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走也要让西府付出断指的代价,路平就是最好的选择。
为了吸引陈之庆的目光,仲柔萱对蒙焕的态度是你白天拆我多少路障,晚上我再给你建多少路障,有来有往。
石英刚刚经历过大战,士气不高,只要派人在随州城中不停的捣乱,给石英不断的制造麻烦,让他分身乏术。
唯一难办的就是陈之庆了,这些招数是很难骗过他的,陈之庆反应过来的时候,三面合围必然会收缩,撤退的事情确实要提前准备了,权峥私下的求婚自己答应了,不过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襄阳的守军就是她立足洛辰的资本,不能损失太大,汝阳是权峥承诺给自己的封地,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一连一个多月的你来我往,让双方大军都出现了疲惫和厌战的情绪了,只有路平请战的书信一天三封的送到陈之庆的桌案前。
只见陈之庆皱着眉头沉思,一旁侍奉的蒙焕问道:“庆帅,军士士卒情绪很低,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情,最近五六天连对面修筑路障都敷衍的很。”
陈之庆蹭的一下子站起来,直视蒙焕,这一动作给蒙焕吓了一跳。
“十一郎,你是说最近才出现的修复路障敷衍的吗?”陈之庆急切的问道。
“是,有五六天了,这难道有何不妥吗?”蒙焕一头雾水。
陈之庆在桌案后来回踱步,突然定住又翻看了几日来西线路平的请战和东线石英的军报,重重的一拳打在桌子上,说道:“十一郎,这个女人想跑!”
还没等蒙焕反应过来,只听陈之庆接着说道:“路平可能中计了,十一郎,赶紧派人去找路平,让他不要出击,还有让石门的那支队伍准备好,但愿路平不会胡来。”
陈之庆制止了蒙焕想说话,接着说道:“通知英帅,全力进攻襄阳,我们这边绕开那些路障,今夜出发,不能让仲柔萱跑的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