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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电梯的时候,一个服务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似乎认识安伯,我注意到这是一个中国人,他用汉语恭恭敬敬的对安伯问了声好:“安伯。”
紧接着要向我问好的时候,那个服务生看到我的打扮,我感觉他似乎抽了口气,虽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可是我还是能察觉到,那个服务生带着打量的视线一直不住的往我身上瞟。
这样的动作十分的细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情紧张了一般的,这细微的动作进入我的眼中时候,都变得很显眼。
我有些疑惑,可是安伯在场,我也不能多问,那个服务生领着我们进了一间包房之后推了下去,安伯指着沙发中间的位置让我坐下。
我依言,才刚坐好,包房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
安伯自己过去开了门,片刻之后,那个服务生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他推着一个小车,车子上面有一个大蛋糕,蛋糕有四层,上面插满了蜡烛。
安伯接过他手里的蛋糕车,没说什么,而我分明见到那服务生的手在抖。
见到安伯没说话,他转身要出去。
但是这个时候,安伯却一个转身一把将蛋糕车上的一瓶红酒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啊!!!”
我没有叫,发出悲惨叫声的是那个服务员,他瞪大了一双眼睛,惶恐得不能闭上,身子犹如橡皮泥一般的软了下来,瘫倒在地。
“你以为我会放你出去给他通风报信?”
将那已经破掉的红酒瓶子丢在那服务员身上,安伯冷冷的嗤了一声。
他,通风报信?
安伯口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乔江北吗?
他是个疯子的事情乔江北一定不知道,所以他才不让别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乔江北。
一定是这样的!
来不及让我想清楚,安伯就已经蹲下身子将那个服务生拖到了一边的小房间里面,一边拖,脸上还一边露出十分诡异的笑容。
“现在就我们两了,不要害怕,伯伯很喜欢你,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手上满是红酒跟鲜血的混合物,只是简单的在燕尾服的衣摆上擦了擦,他对我笑了笑。
疯子,这个疯子。
等到包房里只剩下我和安伯还有那辆蛋糕车的时候,安伯脸上的情绪一下就和缓了下来,他对着我笑,是真正意义上从心底发出来的那种笑。
他动手点燃了蛋糕上面的蜡烛,而后对着我招了招手:“过来。”
哪怕安伯的笑在烛火下越发显得慈爱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却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毕竟刚刚被他砸昏了的那个男人没死也丢了半条命,他身上现在都还在这喷溅痕迹的鲜血。
我没有过去,而在依旧坐在那里,看着安伯问了声:“不是说要带我过来找乔爷吗?你这是做什么?乔爷现在人在哪里?”我敢肯定,他说的带我来找乔江北一定是个幌子。
我刚刚老是觉得心神不宁,看来是不是因为乔江北要出事,而是我要出事了。
我可不敢保证,这个疯子会对我做什么!
我的话让安伯脸上的笑意微敛,他淡声说了句:“你放心,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二少爷会过来的。”
特殊的日子?难道这就是激发了安伯凶性的那个引子?
我站了起来,却依旧没动,只是很谨慎的看着安伯:“什么特殊的日子?”
安伯笑眯眯的看着我:“今天是浅浅的生日啊。”
他朝我走过来,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强硬的牵着我走到蛋糕前面:“来,把蜡烛吹了。”
我哪里还管得了什么蜡烛不蜡烛,满心满眼都是安伯口中那个陌生的名字——浅浅?
那个我将要被复制成为的人,名字就叫浅浅吗?
我看着安伯,发现他现在的情绪看上去还挺稳定的,于是便带着试探问了声:“浅浅?是谁?”
也不知道怎么了,安伯却一下暴躁了起来,瞪得老大的眼睛看了我很久之后,他毫无预兆的朝着我的脸就是一个巴掌:“让你吹就吹,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我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跟着被打偏了过去,然而还来不及站稳身体,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扯住了,安伯带着恶意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浅浅是谁,你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问?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你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模仿不出来,你就是个废物!”
他想把我按到蛋糕上面那些蜡烛上面去!
我死命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可是男女天生力气上的差距还是让我的头一点一点被按了下去,蜡烛上面的火芒熏出的烟丝几乎全都钻进了我的瞳孔里,我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再下去,眼睛都要瞎了!
可是安伯却丝毫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他一边下狠手把我的头往下按,一边不断的骂:“都是你们这些坏女人的错,如果不是那个坏女人,浅浅怎么会是那样的下场!都是你们的错!你们的错!!我的浅浅啊……浅浅,那么好的孩子……都怪你们!”
心理扭曲到这个地步,连名字都说不清楚了,安伯就算没疯也没差多少了。
我咬牙,脸被越压越下去,眼窝都似乎感觉到了来自烛火的温度,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腾出一只原本扣在蛋糕车边上固定住身体的手,身体失去支撑被安伯摁住狠狠下压的那一刻,我抄起蛋糕车上的香槟反手就往安伯脑袋上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响,泛着泡沫的酒,被砸出了玻璃渣子的酒瓶。
安伯惨叫着松开了我。
我站在那里大口喘气,手里死死捏着尖锐的半个酒瓶。
安伯浑身都被香槟酒打湿了,我那一下正正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有碎片扎进皮肤,血液混着酒水一齐滴落,安伯伸手摸到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他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张牙舞爪的朝我就扑了过来。
我的身后就是蛋糕车,没有犹豫,再次抽出一瓶香槟朝着安伯的脑袋砸过去,安伯本来就有些不稳的脚步在酒瓶落地的那个瞬间跟着一起倒了下去。
“苏文静——”安伯倒在地上,从他脑门流出来的血在地面晕开了大片痕迹,估计是头晕了,安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无力的仰面躺在那里,面目狰狞得犹如恶鬼。
可是,他却依旧还在骂,没有丝毫停歇:“苏文静!!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同样也有些脱力,可是我依旧挺直了背部站着,双手捏着刚才一直攥着的那半个酒瓶,我用那些被砸出了尖角的位面对准安伯,见他站不起来,我保持着防备的姿势退向门口。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安伯,你连一个服务生都不会放过,你怎么会放过我——”
“——所以,既然你不会放过我,那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才好?”
说完,我蹲下身子,将那破酒瓶子架在了安伯的脖子上。
我的愤怒在燃烧,我的血液在沸腾,我好恨,好恨现在的一切。
我以为乔江北带我来美国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走出盛庭那个地狱的机会,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盛庭那个地狱我尚未走出来,如今却又步入了这个地狱。
我失去了爸爸跟哥哥,现在连做自己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凭什么!
“苏文静!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一个复——”
我截断了安伯接下去的话,一字一句的对着他道:“复制品?呵呵,安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作对,从一开始就是你一直在针对我!我不想当什么复制品!你有什么权利来安排我的人生折磨我!”
安伯似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胸口起伏剧烈,不用看我也知道,他一定是在瞪我,恨不得我现在就死在他面前。
我终于知道吴达对我说过的乔江北对我说的想要我做一个强大的女人是什么意思了。
欺负人的感觉,永远爽过被人欺负的感觉。
我将酒瓶子从安伯的脖子上拿开,冷笑着起身往外走。
拉开包房的门,我最后看了安伯一眼,将手里的酒瓶狠狠砸在他的脚边,我一句话没说,提起裙摆就跑向了电梯。
乔江北不会有事的!
我捏紧拳头一路出了会所,告诉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
要是刚刚我没有反抗将安伯放倒,现在有事的就是我了!
乔江北明明是自己上了那个黑衣大汉的车,什么危险,什么不测,所有的一切统统是我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乔江北根本就不可能会出事!
对,就是这样!
站在会所外面,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正想找个地方给乔江北打电话,吴达临走前的那些话却蓦然撞进了脑子。
苏小姐,你自己回庄园,待在房间里,哪都不要去,也不要跟任何人走,包括——
是包括安伯的意思吗?
为什么吴达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不是他们也都知道了安伯的情况?
知道安伯的情况了还将我跟他放在一个庄园里面……
这是在做什么,围观杀戮游戏吗?
我站在会所外面,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我回过身子,犹豫了片刻,正想回去找安伯问个清楚,不远的地方却陡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下意识顿住脚步看向声源,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在大群保镖的簇拥下朝我走了过来。
一群人将我团团围住,那个在不久前还带给我无尽恐惧的人带着笑意缓步走到我跟前。
“文静,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见你。”
容秋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少年的阳光的脸落在我的瞳孔里,他说:“我早就说过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被容秋的人围起来之后,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容秋抢扯着手腕再度进了会所,他带着我进了电梯,而后按下了顶楼键。
巧吗?
我看着容秋,也看到了他身后逐渐围上来的五个人,我心底瞬间便涌起了惊涛骇浪。
这里是美国!
容秋怎么也会在这里?
而且那么巧,他连问都没问就径直往顶楼上去了——而我却不会忘记,安伯说过的,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乔江北一定会来这里的。
所以,容秋带着这么一大群人,是为了过来抓乔江北么?
不,两人都是强者,他要是对乔江北下手绝对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他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又是一个疯子。
电梯到了顶楼之后,容秋再次伸手过来牵着我的手。
我看着他走动的方向,很明显,是朝着之前安伯带我进去的那个包房的位置过去的。
这一定不是巧合!如果说我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我就已经可以确定了,不可能会巧合成这个地步的!
——我不知道安伯是不是还在房间里,可是,我下意识就是不想让容秋和安伯碰面——安伯那个变态,谁知道他是不是早已经和容秋串通好了?
安伯,不应该是乔江北的人吗?
我等着容秋,用力甩开他的手,就那么站在会所栋楼的大堂里,深吸了口气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容秋笑眯眯的抬起手往我发间过来,看样子像是要揉我的头发,这样亲昵的举动让我排斥到了极点,我伸手拍掉容秋的手:“别碰我!”
围着我的一群大汉面色不善,有几个都已经越众而出,仿佛只要容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对我大打出手。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而容秋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带过来的那些人不要动。
他一点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越加靠近了我,我想躲,容秋这一次却没容我放肆,他用力擒住我下巴,逼我看着他,他的视线落在我的五官上,眼底的笑意随着他的打量而渐渐变得痴迷了起来。
然后,我听见他说:“真像,不仅是五官,连性格都好像呢。”
这几天这种相似的句子我已经听到了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我都无法做到淡然。
又是像!
到底是有多像!?
心底那股厌恶感几欲喷薄,我瞪着容秋,连语气都跟着冷然了起来:“像谁?”
容秋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他凑过来,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用一种几乎是带了撒娇的语气对着我轻声说了句:“像我妈妈呀,文静,我的妈妈,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呢。”
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容秋——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是像那个叫浅浅的女孩子吗?怎么又变成了像他妈妈了?
难道那个浅浅和容秋的妈妈还有什么关系?
容秋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身体的骤然僵硬,他依旧靠在我的肩上,说完那句让我觉得天崩地裂的话之后,他带着几分抱怨在我颈窝蹭了蹭。
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做出这种撒娇的动作,或许是因为他的脸的缘故,明明很违和的一切,容秋做出来,却带了几分理所当然。
他伸手环住我的腰身,像个迷茫的孩子,甚至连语气都带了几分被抛弃的可怜:“可是她已经死了,文静,我好想我妈妈,你和她那么像,你来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碰你,那我把你当成我妹妹,怎么样?但凡我有的,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我想要你放开我,别再来打扰我,怎么样?”我冷笑了声。
“除了这个。”容秋环着我腰身的手紧了紧。
“那就把我送回乔爷身边。”我说了句。
容秋听见我的话,放在我腰间的手终于松了开来,他静静看着我,脸上不复之前的孩子气,而是,近乎冷漠的一种神情,他轻声问了句:“就那么喜欢乔江北?”
“是啊。”我毫不示弱的仰起脸回视容秋。
“呵。”容秋笑了声,他抬手,用指腹在我脸颊摩挲:“可以啊,文静,我把乔江北杀了,把他的尸体冷冻起来,那样子,你什么时候想看他都可以呢,他会一直呆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你这个疯子!”他语气里的笃定让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我冲着他吼,不敢置信。
“疯子又怎么样?”容秋却不以为意,他再度靠近我,用双手捧起我的脸,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世间最珍贵也最易碎的珠宝:“长着这么一张脸的你,我怎么会允许你再次离开我的身边?这一次,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身边。”
我狠狠拍掉容秋的手,他似乎很欣赏我脸上的愤怒,我躲开他的碰触之后,他并没有再次上前,而是就那么站在那里,噙着笑意看我。
“死在你身边?”我冲着容秋抬高下巴,冷笑了声:“那可不一定。”
容秋愣了愣,我趁着这个机会回身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回了之前安伯带我进去的那个房间——我别无选择,因为那是离我最近的一个包房。
在我跑进去想要阖上房门的时候,一只手抵住了门板,是容秋,他反应太快了,居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不要过来!!”我松开门板,快速退到墙角,直到感觉到后背已经抵到了墙壁,我才不得不停下来。
快速扫了眼房间,地上的狼藉都还在,可是安伯却已经不见了,而我身后就是风景窗的位置,窗户大开,高空中强风烈烈,吹得我身上的礼服都快飘了起来。
容秋一看我已经被逼入死角,也不着急了,他姿态悠闲的站在那里,甚至将双手抄在兜里,一副贵公子模样。
见我越发惊惧,容秋这才笑了笑:“怎么?想跳楼啊?文静,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离地面的高度是五十米,你要是跳下去,那画面一定是十分精彩的——你不是很喜欢乔江北吗?那你应该知道他的洁癖吧?从这里跳下去,你的身体就会四分五裂,说不定连五官都会被摔碎,没了这张脸,我可就不会替你收尸了哦,而你死得那么难看那么脏,乔江北也一定不会管你的,所以,文静,你想清楚一点哦。”
我本来就没有想要跳楼轻生的念头,可是容秋所形容的那副画面却还是恶心到了我,他见我心神不稳,这才抬脚往我这边走过来。
“别过来!!不要过来!!!”我冲着容秋喊,可是他却权当听不见,笃定我不会跳楼之后,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我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酒瓶碎片,想也不想的对准自己的脸:“你再靠近一步试试?”
果然,容秋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他看着我,身体开始绷紧。
真是没想到,这张脸原来还可以这么用啊,我自嘲的笑了声,可是面对暮城传说里最心狠手辣的公子哥儿,我却一点松懈都不敢。
“放我走。”我盯着容秋。
“不可能!”容秋面目阴沉,眼底那层血色渐渐清晰:“你敢伤那张脸试试?”
“来啊!容秋,你看好了!”我一点也不示弱——事实上,我比谁都要厌恶这张脸,像这个又像那个。
容秋、安伯,甚至就连乔江北,所有人都是因为这张脸才注意到的我,我不想当一个复制品或者是替身,所以,要我亲手毁了这张脸,我比谁都乐意。
一点犹豫都没有,我攥着手里的碎片狠命往自己脸上戳。
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终于镇住了容秋,他脸上的阴狠瞬间就变成了恐慌,像一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快要哭出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