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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回应,似乎是还在昏睡,我走到病床前,小心的帮她将颊边的碎发拨弄到了耳后,见她都没有反应,这才在床沿坐下。
虽然是被乔江北那么说教了一顿,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将我面前这个江南温婉面貌的小女子跟那个能够一个人杀害三个男人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但是,她却真的这样做了。
溶溶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仇恨,还有对漾漾的爱,我不知道她现在复仇进行到哪一步了,但是我却深深的担心,这一场复仇,溶溶会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想得有点多了,我晃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了,看到她嘴唇有些干裂,我起身走到床头的柜子边上,拿着水杯和棉签帮她润了一下,做完这一切,把东西放回远处的时候,我这才发现,溶溶的手机也在上面。
看了眼还在昏睡的溶溶,我拿起手机开了锁——我和溶溶相互都知道对方的手机锁屏密码。
点开通话记录,发现那上面确实有很多是打给我的,都是在我手机没电之后,心口有些抽疼,我看了眼溶溶,赶紧压下已经积压到了眼角的泪意。
心里的愧疚却是越来越严重了,我真的不知道,在那漆黑的夜晚,溶溶一次又一次的打我的电话我却关机,她会是怎么样的绝望。
还好,还好溶溶现在还在我身边躺着。
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急速涌动的各种情绪压了下去,刚想把手机放回去,手机却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赶紧先关了静音。
确定没有吵到溶溶之后,我这才看了眼手机来电——是梁鹿。
本来已经打算划开接听的手指顿在了屏幕上,我有些迟疑的看着手机,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不接了。
毕竟梁鹿跟溶溶之间的关系那么微妙,我不好参与,接了要是说漏了什么就不好了。
刚想把手机放回柜子上,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嘶哑到了极致的声音:“电话响了不接,苏文静,你是傻了么?”
我猛的回头,看见溶溶睁着眼睛看我。
她像是疲倦至极,眼底都是血丝,定定的看着我,而那一刻,见到溶溶醒过来的我欣喜至极,只觉得她的眼中闪亮的光芒比钻石还要明亮耀眼。
“溶溶!”我一喜,一把把手机扔在柜子上,扑过去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刻,我已经全然忘了溶溶是个病人,所以下手也没了轻重。
溶溶疼得呲了一声:“苏文静,你想掐死我吗?特么松手!”
我这才想起来溶溶的手都折了,赶紧把她的手放下,我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对不起,溶溶……我忘记了……”
溶溶恨铁不成钢的剜了我一眼,这才冲着柜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愣着做什么,接电话!”
我这才想起来这回事,有些迟疑的看了眼溶溶:“可是……是梁鹿的电话,要不我给你开扬声器?”
“你接。”溶溶看着我。
她手脚都被打了石膏动不了,只能抬下巴命令我。
我没办法,只好接了起来,打开扬声,说了句:“梁先生。”
那边梁鹿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下:“怎么是你接的电话,溶溶呢?”
“溶溶她……”我正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电话那边却传来了漾漾的声音。
“要,要姐姐……来玩……玩。”
漾漾的声音还事那么天真纯洁,但是或许是因为想溶溶了,声音之中有了几分急躁。
然后便是梁鹿安抚漾漾的声音,等到那边安静下来之后,梁鹿对着我道:“溶溶在你身边吧,你问她,她你来不来?不来我自己带漾漾出去玩了。”
听梁鹿的语气有点不耐烦,我觉得他可能是跟溶溶又有矛盾了。
我看着溶溶,溶溶冲我摇头,我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梁先生,溶溶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她现在在干嘛?”那边梁鹿的语气微冷。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想把手机拿给溶溶,溶溶却瞪了我一眼,冲我比了个嘴型:“接客。”
我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溶溶——她意思是让我这么回答梁鹿?
他们到底是干什么?
我摇头,表示不想这么回答,溶溶也瞪着我,正僵持,那边梁鹿的声音再次传来了过去:“回个话有这么难吗?苏文静,溶溶到底是做什么?”
我吸了口气,偏过脸不去看溶溶,对着手机道:“梁先生,溶溶去了墓园扫墓,她手机忘带了。”
“扫墓?”梁鹿冷笑了声:“你这借口可真够可以的,漾漾都和我在一起呢,溶溶扫的谁的墓?她恩客还是她情人?苏文静,你就实话告诉我,她是不是接客去了?”
“接客”这两个极具讽刺意味的话语从梁鹿的嘴里说出来,说实话,我有些愤怒,我觉得他玷污了溶溶。
只不过是不接他的电话,他有必要这么说溶溶?
接客?他这句话也真够可以的!
我捏着手机的五指都紧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溶溶,半响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梁鹿的问题。
而溶溶却同样冷笑了声,闭上眼睛不再看我。
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透过扬声器,梁鹿的声音在整个病房里飘荡:“苏文静,不说话干嘛?是被我说准了是吗?呵呵,你告诉溶溶,我梁鹿这一辈子什么女人没见识过?可是像她这样缺男人缺到犯贱的,我还真是第一个见,今儿我算是长见识了!”
我本来还有些抱歉的心情瞬间就沉了下去,冲着手机就要反驳,那边梁鹿却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这是连真想都能不愿意听了,一味地认为自己想的就是真的?
真是个混蛋!
手机里的嘟嘟声让我一下子火气就涌了上来,一把扔了手机,我冲着溶溶说了句:“梁鹿那个混蛋,我这就去把漾漾接回来!”、
觉得溶溶是去接客了,觉得溶溶贱,那凭什么把漾漾留在他身边!
本来还闭着眼睛的溶溶听到我这话,睁开眼笑了声:“你生什么气?还要去把漾漾接回来?文静,漾漾跟着他挺好的,别犯傻了,至少比跟着我好不是么?”
溶溶的话语里充满了自嘲的味道,这样的她让我的心倏地一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那么说你!溶溶,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溶溶。
溶溶却打断了我,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梁鹿说的那句话不是真的?我一个小姐,不就是缺男人缺到犯贱么?苏文静,你跟我不一样,你可以生气,但是你不要把你的情绪放在我身上来,好么?”
我最见不得的,就是溶溶这样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听到她说出了这些话,有些气急的走过去在她手上拍了一下,溶溶疼得呲牙:“苏文静,你脑残啊!我手要是接不上去,你养我一辈子啊?”
我看着她疼:“溶溶,你为什么这么说你自己?”
我和溶溶在一个房子里住了三年,她的过去我或许不了解,可是她这个人,我却是足够知道的——溶溶从来不会带着情绪说话,这样略显自暴自弃的情绪,我更是从来没在她身上见到过。
我也明显的感觉到了,溶溶自从认识梁鹿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多。
溶溶看了我一眼,眼底的一抹情绪不可见的闪烁而过瞬间被埋下去,她不屑的笑了一下:“要不然你想让我怎么回答梁鹿的问题?文静,梁鹿和我是仇人,难道你还幻想着我和他能就这么一辈子走下去?以后跟我仇人结婚,跟我仇人生孩子,我妈会从坟墓口里跳出来把我掐死的!”
“哦不对,我妈是空难死的,连坟墓都没有,尸骨无存。”
溶溶的语气森然,我也看出来了,她心情很不好。
但是,我却忍不住的还是要出声劝她。
至少,我希望她给自己留条后路。
“溶溶,你喜欢梁鹿?是不是?”我看着她。
溶溶怔了下,继而却又有些失笑:“苏文静,你没事吧你,一段时间不见,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偏过脸不再看我,可是我却分明看见,在她转头的那个瞬间,脸上依稀残留的些许狼狈,还有怎么也抹杀不去的恨意,“你自己掉进了情爱的深渊出不来了,就觉得世界上任何两个人都会跟你和乔江北一样?文静,你太幼稚了,你根本不懂这个世界的陷阱。”
“不,不是我不懂,是我不想去懂,还有,溶溶,你想过没有,梁鹿他……他或许是无辜的,我真的觉得他对你……”是爱你的。
至少,他会关心溶溶去哪了。
以及,真心对待漾漾。
可是没等我把话说完,溶溶就打断了我,她笑了声,脸上还带着几许怨恨:“无辜?梁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无辜这一说?那我和漾漾就是活该了吗?”
“可是,梁鹿他……”我有些急了:“而且,溶溶……”你确实也对梁鹿动了心,不是吗?
要是溶溶对梁鹿没动心,她怎么会放心的把漾漾交给他带着,溶溶现在根本就是在自己骗自己,她不想去相信的事情,所以无比排斥!
溶溶看着我:“文静,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的可爱?梁鹿那人你也接触过的,他其实比谁都聪明,我不否认我对他上了心,可是真真假假,谁又能真的分得那么清楚呢?我不报以真情,他又怎么可能会入这个局?”她的话语完完全全是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出来的,我承认,听到她说出用真心来引诱梁鹿入这个局的时候,心里抽痛了一下。
我睁大了眼睛看她:“溶溶……”为什么,要这样?
溶溶稍微抬了抬手腕:“我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别问为什么有人这么对我,文静,你告诉我,乔江北是不是跟你说过,那三个想对我施暴的男人的下场?”
我身子一颤,有点不敢对上此刻溶溶的眼神,只是低了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溶溶笑了声:“你瞧,这就是事实,文静,不要觉得我心狠,我心要是不狠,今天你就没有机会和我说话了。”
“我想要活下来,就必须用别人的生命来铺路,那些想要我死的人在我眼里,都是该死。”
“所以,你可以认为我是坏人,也可以疏远我,只是只有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逼的。”
溶溶是在偷换概念——她杀了人,和她与梁鹿之间的关系。
这两件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我知道的,可是溶溶却将它们衔接得如此毫无缝隙,我看着她,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字眼来反驳她。
——我并不是认为溶溶做错了,我只是,真的不希望她和梁鹿就此交恶。
可是,我说服不了她,相反,她的说辞比我的更加有说服力。
溶溶看着我的沉默,笑了声:“所以,文静,不要再对我说什么梁鹿对我不错的话了,就算他对我真的不错,可是立场不同,我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
“还有,也不要再觉得我对梁鹿心狠,文静,这个社会的残酷,其实你比我还深有体会,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溶溶深吸了口气,而后道:“我只能说,我很幸运,站到最后的赢家是我——文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不想做砧板上待宰的鱼肉,所以,我只能做那把刀,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溶溶的话让我微怔,总觉得,她话里的意思和乔江北在送我过来医院的路上说的那些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似乎都在朝我灌输某种概念。
——溶溶的话是为我好,她觉得我的性子太软弱,而乔江北呢?他的话,与其说是在教我,不如说是,在让我提前做好某种准备?
是这样吗?
可是,真的,以暴制暴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吗?
我垂下眸子,好半天,才再度看着溶溶:“真的,是这样吗?”
溶溶笑了开来,带着几分愉悦:“文静,知道乔江北为什么对你如此特殊吗?”
我愣愣的看着她。
“你什么都懂,却依旧天真。”溶溶笑得眼里的光芒璀璨:“这就是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的地方。”
我捏紧十指,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溶溶却已经挪开了视线,她偏过脸看着窗外:“真希望,乔江北可以一直保护好你,让你不会有机会去接触我这样的人生世界。”
“溶溶……”我走过去,想握住她的手腕,可是她的伤口却又让我有些踌躇。
溶溶却摇头,示意我没关系,在她的注视下,我坐在床沿,尽量小心的不去碰到她的身体。
溶溶看着我:“文静,不论乔江北对你多好,我都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
我对上溶溶的眼眸。
“别人的力量永远都不如自己的使用起来得心应手,而命却只有一条,人生在世,想要守护的东西很多,有命在,就什么都有可能。”溶溶轻笑的看我:“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会走到绝路,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文静,抛弃你的所有坚持底线,好好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蠕动嘴唇,看着溶溶——这样的话题难免沉重,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些时日,乔江北对我的态度变化。
其实,有时候真的有一种感觉——他对我的好,好像就是指引着我走向悬崖的路引,明知道再走下去,迎接我的,就是万丈深渊,可是那些由乔江北身上散发出来的罂粟一样的气息,我却没有那份自制力可以逃开。
迎上溶溶的眸光,到了最后,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重重的点头:“溶溶,我记住了。”
——真的,我不敢忘。
溶溶笑了声:“文静,我有点渴。”
我赶紧起身,拿着水杯,微扶着溶溶倾起身子喝了口水。
她喝完水要躺下去的时候,因为我是站在床头的位置,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溶溶病号服下面的身体。
病号服很大,溶溶骨架本就玲珑,不合身又略微有些僵硬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而带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我能清楚的看到,溶溶身体的肌肤上,在靠近胸部的位置,有大量的淤青痕迹——很像是指痕。
仿佛有人在那个地方狠狠掐揉过,并且时间绝对不会短,否则根本不会留下那些痕迹。
我拿着水杯的手一抖,想起来,乔江北说过,吴达在拍下溶溶的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的身边还躺着三个男人。
是溶溶杀了他们。
可是,在杀死那些人之前,溶溶她——
我心慌意乱,赶紧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会的,乔江北跟我说过的,他说我担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溶溶并没有被那些人碰过吗?
那些淤青痕迹,应该是——挣扎的时候留下的吧?
乔江北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对我说谎的,不是吗?他和溶溶本来也没多大关系,而且总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很会顾及别人心情的人。
如果溶溶真的被碰过,按照在来医院路上,乔江北对我说的那些话,这件事不是可以更好的被他拿来对我说教?
所以,那些伤口,应该真的——不能代表乔江北骗我,是不是?
胸口疼得我发慌,几乎连水杯都差点拿不稳,我不敢让溶溶看到我的异样,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怕那些炼狱一样的画面会影响到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
哆嗦着将水杯放回柜子上,我重新坐在床沿,见溶溶看着我,我赶紧扯开嘴角,有些勉强的笑了声:“对了,溶溶,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完全是没话找话,随口提起的一个话题。
溶溶白了我一眼:“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在医院把伤养好了。”
我压根不敢让话题结束下来,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一直看向病号服下面那个,太过会让人产生不好联想的,溶溶受伤的地方。
她话音落下,我赶紧接了句:“不是,我是说伤好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溶溶默了一会,而后看着我,声音清浅的说了句:“等伤好了以后,我估计就要去梁家了。”
我大惊,什么都顾不上了:“梁家?溶溶,你要去梁家做什么?”
梁家不是在临市吗?而临市,不就是梁家的天下吗?去梁家,那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溶溶她怎么——
可是溶溶却依旧一脸平静的看着我,仿佛这个决定只是晚上要吃什么一样的简单:“去梁家,当然是报仇了,我已经接触到了更关键,也更罪有应得的人了,所以我不想和梁鹿玩下去了。”
这就是,刚才溶溶会那么对待梁鹿的真实原因吗?
更罪有应得的梁家人,除了梁鹿,梁家还有什么人?
一瞬间,我想不到溶溶嘴里的那个人是谁。
但是,那种不好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内心,让我觉得,这个人肯定比梁鹿更厉害。
至少,不是个溶溶用真心就能拿下的人。
我突然发现,我似乎,从来不曾了解过溶溶。
也许是我的情绪表达太明显,溶溶冲着我笑了声:“文静,我说过的,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报仇,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怕是杀人放火。”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溶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不是她,不能体会她的苦海深仇。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我面前拿利器捅了溶溶一刀,后来溶溶抢到了利器,当着我的面要了那个行凶的人的命。
她在自卫,哪怕我觉得有些过头,可是刀子不是捅在我身上,她和那个人的恩怨我也不清楚,所以哪怕,我可以很清楚的意识到,溶溶这种做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我却依旧没有资格开口阻止。
气氛正有些凝滞,病房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我走过去开了门,发现外面站着的人,是吴达。
微怔之后,立刻便是激动——是调查清楚昨天晚上那三个男人的来历了吗?
我赶紧侧身让吴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