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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这场瘟疫的幕后凶手是针对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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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谁?

    听到迦夜的话语,许倾落淡淡的抹唇笑了笑。

    抬眼着他他的目光里面摒去那些因为前世的记忆产生的厌恶,有的只有就事论事的凌厉。

    “你现在需要知道的不是我是谁,而是你是谁,你应该做什么,比起问我一个小女子耽误的时间,迦叶副将现在不是更加应该前去处理紧急军情吗?”

    “军情”二字许倾落重重出口:“军人以军法为重,罔顾大将军之命,闹事不从之人,正是应该军法处置!连我一个无关的小女子都知晓,不会迦叶副将你连这最基本的一条都忘记了吧,那你这个副将可真是做的太过无用!”

    许倾落的话语中是酷厉,却也正是合了军中该有的法规律令,方才琅晟和他身后的亲兵被迦叶一通表现弄的心中发急,跟着迦叶的思绪走,而现在被许倾落如此点明,却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错,迦叶身为二品副将,兵士闹事,尤其还是几个新兵闹事自己便能够处理的了,何至于要耽误时间赶到这边专门请将军去走一遭儿,可确实是有些无能了。

    一时间,几个亲兵看着迦叶的眼神有些怪异。

    而琅晟听着这些话,心中的思量也是有了许多。

    迦叶心底一凛一恨,怎么没有想到一个少女词锋如此锐利,再不敢和许倾落争辩,而是转向琅晟:“将军,非是属下无能,实则是那些闹事的士兵也只是为了家中亲人平安,皆是情有可原,若是就这么不顾军心将那些兵士处置了,于情难安呐。”

    迦叶脸上全是悲悯。

    仿佛那些因为染了疫病将要死去的百姓就是他的血肉至亲一般。

    演技不错,不过到底是用武之人,如何算计得过许倾落这个活了两世且有心思细腻之人。

    果真,这话一出,琅晟的脸又沉了几分。

    分明就是连他都听出来了这话中的不妥了。

    只是他不说,只是为了在这些个亲兵面前给迦夜留的几分薄面。

    而她许倾落与迦夜自是不熟,有些话,琅晟说不得,可不代表她说不得了。

    “慈不掌兵,大将军前两日还和我说迦叶副将有为大将军的资质,现在看来你连为副将的资格都不见得有,与情难安,于法难道就可容吗!”

    许倾落一步步走近了迦叶,明明是娇小的女子,身形相较于迦叶矮小的多,甚至只能够仰视长的高大的对方,可是少女身上的气势却是比迦叶还盛,那是一种无畏,一种强硬:“迦叶副将既然说为家中亲人闹事的新兵情有可原,不忍下手,那我请问,若是有朝一日敌军攻城,城下绑缚上士兵的亲人,那些士兵因为顾念亲人开城投敌,是否也是情有可原,是否处置他们也是与情难安!”

    这件事,往小了说,处置那些士兵确实是太过了,但是往大了说,这便关系到了士兵的忠诚与否了,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值得关注的。

    琅晟听得许倾落这一番举例,眼中有点点的火光燃了起来。

    他当初是没想到这些,但是迦夜身为副将,如何没想到?

    迦叶的百般心思在许倾落的步步紧逼,声声叱喝中全数吐不出来,这句话他根本不敢接,许倾落的比喻若是他敢辩驳一句开城投敌也是情有可原,那么等待他的便是青云路断绝,更可能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若是同意,那更是立刻将自己的脸打肿。

    他瞪着她,无言以对,面色一寸寸僵硬。

    他在想,这个许倾落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何一个女子能够有这样的看法。

    并且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女子是如何到了琅晟身边的。

    “迦叶,你马上回城门口处置此事,务必不能够让事态再次扩大,一切以控制瘟疫扩散为主,不得有误!琅威,你去协助迦叶,若是再有人不听命令执意闹事,一切依军法而来。”

    琅晟看着迦叶皱眉,眼底有莫测的情绪,突然吩咐了对方和琅威一声,却是直接下了死命令了。

    “属下遵命!”

    琅威痛快领命,即便他一向崇拜喜欢迦叶,经着许倾落这一遭儿,也觉得对方处理事情不太对了,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协助迦叶好能够帮到大哥,不能够给大哥添麻烦。

    “属下,遵命!”

    迦叶低垂下了头,老实的接令,只是眼底却是全然的气恨狰狞,没关系,这件事情可兹利用的地方很多,即便按照琅晟的命令依从军法,他也有的是机会给对方挖坑。

    不过是一个没有根基,出身卑贱的蠢人罢了,他总能够将对方踩在脚底下的。

    领了命令,他也没有机会再过多逗留了,直接带着琅威离开了。

    而他身后,许倾落望着迦两人的背影,握着琅晟的手掌心隐隐发颤,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原来从这么早之前,迦叶已经寻着一切机会给这个男人使绊子了。

    而实心的琅晟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还一心一意的要替他谋前程。

    这个男人得是有多善良才能做到如此。

    想到这里,再想到上一世,许倾落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微微生疼。

    是心疼他的。

    琅晟不明白许倾落心中的思绪,以为许倾落是为着城门口的事情担忧,大手握紧了一些少女的手:“一切有我。”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至于迦夜,琅晟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想的太简单了,现在看来,很多事情真的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嗯,幸亏有你。”

    许倾落仰首微笑,笑的带着一点庆幸,幸亏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

    县衙中的仵作刚刚在许倾落和迦叶针锋相对的时候就到了,许倾落和琅晟说话间,他已经从里屋出来了。

    只是因为他们一直在与迦夜说话,他一直站在边上不曾插嘴。

    许倾落目光婉转收回,见到了仵作。

    琅晟自然也是。

    “如何?”

    他微微张口,询问这个看着颤巍巍的老者。

    “启禀将军,这是检验结果。”

    担任仵作的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徒弟,从对方手中接过填好的验尸表格,颤巍巍的递到了琅晟跟前:“据老夫勘验,王家一家五口,尽数都是死于中毒,被毒死之后,先后被吊死和被抛尸于井中,死亡时间估计是距此六七个时辰。”

    老仵作虽然动作颤巍巍的,验尸的手段却是极厉害的:“老夫猜测,他们应该都是中了砒霜之毒,这砒霜也不知晓是哪家药店卖出的,毕竟是十分常见的东西,不过能让一家五口尽数死亡,量可不小......”

    那老仵作说着说着开始谴责有些药房管理不善了。

    许倾落的面色冷凝,她望着同样面色难看的琅晟,嗤笑了一声:“六七个时辰前,那便是昨夜死的了。”

    看来这件事情,变得复杂了。

    她说完之后径自往屋子里去,琅晟看许倾落走的急,不好阻止的也跟着她进去。

    里面的血腥味极重,毕竟验尸这种事情,大多都有些血腥,许倾落没有看其他几个人,走到那名为二蛋的孩子的尸体跟前,眼中的光一点点的冻结成霜。

    “落儿,你在看什么?”

    琅晟站在许倾落身边,看着二蛋的尸体,尸体已经被仵作开膛破肚了,他不知道许倾落还能看到出什么。

    只是打心底里不是很希望许倾落见太多这样血腥的画面。

    毕竟她还是个女子,而他应该在她面前替她挡着这一切。

    越是这么想,琅晟心中就越是愧疚。

    许倾落自然是不知道琅晟在想什么的,但是她想的东西,琅晟同样也不知道。

    “一切都是预谋,这孩子一开始虽然不是真的得了瘟疫,却是误食朱砂,朱砂一般的人家可不会有,比砒霜还要难得的多,先用这孩子转移注意力,引动所有人视线,最后瘟疫一旦爆发,许家便是现成的替罪羊。”

    “对,这个幕后的人一定是这么算计的,因为百姓不知道这孩子的病情,他们只觉得是许家没有治好这个孩子,导致瘟疫蔓延,然后,许家便是淮县的罪人了,到时候百姓联名要求处置许家,你这个大将军要是护着许家,便是跟百姓作对,于你是致命的大忌!”

    “这个人,真的是好谋划!”

    许倾落很冷静,冷静的分析着从昨天到今天的一切事情。

    一连说了许多话,她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盯着二蛋尸体的视线越来越狠毒了。

    琅晟听着少女清晰的诉说,却是走到她身畔,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无论背后是谁,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许倾落说的话,他也想到过。

    百姓与许家,从药楼下面的那些人的骂词之中就能听出来,是很不对付的,要是这场瘟疫得不到控制的话,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到最后,难做的还是他。

    看来这幕后的人想要对付的可不是别人,而是他呢!

    “这件事情,也许真的有些蹊跷。”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是许良。

    他面色凝重的走进了屋子,停在那并排摆在地上的五具尸体之前,面上是惋叹,王家一家与他许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王家的小孙子,还从他手中讨过糖,没有想到一朝尽丧。

    “爹,三年前究竟怎么回事儿,请你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能够知晓军中瘟疫之事。”

    许倾落走到许良跟前,定定的望着他用请求的语气道,也许这其中便是线索了,为今之计,不是寻找背后的人,而是先找到这在淮县爆发的所谓瘟疫的线索来源,乃至于寻找到解救之法。

    琅晟也望着许良。

    许良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有些事情也不能够再瞒着了:“三年前热河军队中出现瘟疫,为了不附近有不少医师主动前往,我师兄便是其中一人,只是他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在三日后突发的大火中,他逃了出来。”

    许良说着摇了摇头,很显然,那件事情他一提起,就十分难受。

    琅晟皱眉:“我清查了大火后尸体,没有缺少一具。”

    “大火中死亡的不一定是自己人。”

    许倾落一句话让琅晟眼中现出沉色。

    无缘无故的大火,不是阴谋是什么。

    既然是阴谋,就是人为的,不是自己人,就是其他人了。

    “后来呢?世伯的那位师兄如何了?”

    琅晟的声音发沉。

    “后来?后来我师兄死了。”

    许良面上现出悲色:“那场大火将他全身的皮肉都烧焦了,虽然勉强提着一口气逃出,却也只得续命几日,受尽苦楚而死,死之前我师兄嘴里不断念叨着的,是‘尤佳’二字,这么多年,我始终不知晓他的意思,那究竟是害了他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尤佳,尤佳......”

    琅晟念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许倾落赶忙望他:“你认识?”

    琅晟皱起了眉头:“不是名字。”

    他握紧了拳:“若是我猜测的不错,尤佳二字,不是中原话,而是西域那边的土话,在西域意指红蛇,红蛇在西域是一种十分邪门的物种,据说只有修炼巫蛊之术的人才会用到。”

    “难道那场大火与西域有关?”

    许倾落很敏感。

    琅晟点头然后又摇头,他轻声喃喃:“应该是无关的。”

    “为什么你确定无关,师伯既然是三年前大火的唯一幸存者,且死时念——”

    “落儿!”

    许良打断了许倾落的追问:“将军既然如此说,定然是其中有我们不知晓的原因,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许倾落不甘的闭上了嘴,哦了一声,却是偷偷瞥了琅晟一眼,反正等到许良不在,她有的是方法从男人嘴里知晓答案。

    正在此时,琅晟的一个亲兵进来,却是有士兵过来禀报,说是城门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迦叶请琅晟前去。

    许倾落拉着琅晟的手,虽然没有吱声,却很显然要跟着他一起去。

    许良刚刚还没有注意,此刻注意到了,有些惊疑,想要说什么,对上许倾落不好意思的笑。

    一时间因为回忆而有些烦闷的心情都因为心中突然起的揣测而消抹了。

    琅晟对上许良的眼神,下意识的便要松开和许倾落握在一起的手,被少女狠狠握住,他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们快走吧。”

    许倾落拉着琅晟的手先行往外走去,相信她家爹爹对琅晟这个未来女婿是非常满意的,毕竟前世可是许良百般对着她介绍琅晟的好处呢。

    许良望着被许倾落牵着走的琅晟,目瞪口呆,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吗?

    城门边上一片死寂,一边是士兵,一边是百姓,泾渭分明,如此多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可是那些士兵和百姓望向琅晟的眼神,那是惧怕,失望还有一丝丝的仇恨。

    许倾落望着地上那十余具穿着士兵服饰的断首尸体,猛的抬头看向往这边走来的迦叶,这些人按照军法不该全部枭首。

    “启禀将军,属下按照将军命令将闹事最凶的诸人依照军法尽数斩首,其他二十三人也已经全部捉拿,请将军处置!”

    只是按照将军命令一句,便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到了琅晟的身上。

    “大哥。”

    琅威跟在迦叶身后过来,面上苍白,眼中有些惊惧之色,很显然现在的场面他根本就应付不了。而随着一起过来的是二十几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士兵,他们有的满面惊慌,有的满脸愤恨,却都说不了话,因为被布巾堵住了嘴。

    看起来真的是将事态控制住了,可是在这看似安静的所在之下,不忿的岩浆随时都会喷发,琅晟也许不会看人,不会计谋,却会领军!

    越是乱时,越是要恩威并施,一味的强压得到的结果只有反弹更大。

    琅晟望着迦叶的眼神沉冷,只看到了对方恭敬垂首的样子。

    “现在是整肃军纲的时候。”

    许倾落按住了琅晟的手,对方的手背上有隐隐的青筋爆出。

    琅晟深吸口气,从许倾落的掌心下拿出了手,一步迈出,他的腰背挺直,只是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子难言的气度:“我是琅晟,我不说什么上必令之下必从之,今日在这里我只问一句,你们为何当兵!”

    “将军?”

    迦叶要阻止。

    “琅威,将他们嘴上的东西去了!”

    琅晟命令道,对迦叶不看一眼,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失望。

    琅威快步跑到那二十几个士兵跟前,一一取下他们嘴巴里的布。

    “将军,将军饶命,我只是一时糊涂才会闹事。”

    “将军,我们从军是为了保家卫国,现在你要将我们的家人带走毁了,我们如何不能够反抗!”

    “大将军,你若是要杀死我们的亲人,先把我们杀了!”

    “我就是为了让我家人过好日子才来的,结果却要跟着军队害我的家人,老子不干了!”

    “大将军,我是仰慕你才会从军,现在我后悔了,你根本就不配做大将军,那些兄弟没有错,你居然命人杀了他们,你会遭报应的!”

    有人怒骂,有人求饶,连带着两边本来被镇压住的百姓开始了哭喊,不时有人对着被绑着的士兵喊着对方的名字,显然是他们的亲人,有人跪地求琅晟放亲人一命。

    琅晟一一听着,在迦叶不耐要抽出腰间刀的时候,一把狠狠的按住了他的手,琅晟的眼神让迦叶一时间不敢动弹。

    “我听明白了,你们当兵,有人是为了自己的志向,有人是为了家人过的更好,有人是为了报效朝廷,都说的很好,都有志气。”

    琅晟淡淡的道,他站在城门前,猛的拔出了剑,一剑斩在了城门旁的石碑之上,石碑一分为二,轰然响动中,众人一时间噤声。

    “那我且问你们,你们难道就用现在这种方式,反叛,抗令,闹事,无用的斥骂来实现自己当兵的愿望吗?”

    琅晟冷笑一声,他的身形本来就比正常男人高出一截,此刻越发的显得顶天立地:“匹夫之勇,徒自逞能,一无所成!”

    “你们连我的剑锋都抵挡不住,便妄想着违抗军令,何其可笑,你们这么做根本就救不了你们的亲人。”

    “法纪不外人情,即便可笑,那些被杀的兄弟也冤!他们只是为了家人!”

    一个被绑着的士兵大喊,同时间百姓中蓦然响起几声大哭。

    许倾落看到琅晟握剑的手上青筋越发紧绷,她心中泛疼。

    琅晟没有注意许倾落的目光,他的眼睛落在了地上那十余具尸体之上:“只是为了家人?我今日便可以说这些被枭首的人该死,不是因为他们违抗了军纪,不是因为他们反抗我的命令,而是因为他们做错了,瘟疫何等大事,不将染病之人隔离,其他人呢?难道就因为他们一人心念亲人,便任由其他人的亲人尽数置身死地!”

    “谁家无有父母妻儿,若是都不听从军令,都任意妄为,都将自家染病亲人放出,我且问你们,谁能够担待,担待这满城百姓,这全军之命!”

    刚刚还哭喊怒骂着的人,不知不觉间停住了声音。

    “你们说,对于违抗军令,不愿意将染病之人隔离,差点将所有人葬送的兵士,是否该杀!”

    琅晟的眼中全是杀气,没有人吭声。

    “军令不是一家之言,不是为了让我能够任意杀人,我为将军,你们为士兵,我肩膀上担负着的便是所有听从自己命令的士兵的性命,只有军令畅通,才能够更快更好的完成想要做的事情,才能够在现在瘟疫初起之时保住最多人的性命,才能够在未来与异族作战之时,让你们不会在实现自己愿望之前死于非命!”

    “从今日起,淮县由军队接管,所有事宜全部由我决断,但有违令者,斩!”

    许倾落近乎着迷的望向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瘟疫过处,十不存一,绝户之事,从来不曾少见,我琅晟今日便告诉各位,瘟疫一日不除,我一日与这全城百姓共生死!”

    “还有,那些被隔离的百姓我会召集所有医者尽力救治,但有一人不放弃,我必不弃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