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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落不知晓自己离开之后公子衍和琅晟之间的谈话与纠葛,她的心情还算是很不错,毕竟男人对着复莹莹所诉说的那句承诺她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而且决定一直记在心中呢。
百草显然发现许倾落的好心情了,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几次忍不住想要问问自家小姐和琅晟是说了什么心情这么好,最主要她和夫人一样关心小姐和琅将军的姻缘呢,只是想到前面宴会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许倾落过去处理,她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等到回去再和问吧,相信小姐一定会告诉她的,她也好告诉夫人安心。
这样想着,百草的脚步越发的快,她只顾的上脚下,却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影,还是许倾落耳聪目明,一声小心从嘴里溢出,伸手一拉百草,小丫鬟踉跄着被她拉到了身边,而小丫鬟正对着的方向,哎呀一声,一个女子连着手中的东西一起摔在了地上。
许倾落和百草还没有说什么,那个最先从角落中冲出来的女子已经先发制人,开口便直接问罪了:“你们是哪边伺候的人,这么毛手毛脚的,不长眼睛吗?害的殿下的衣物都给掉地上了,若是磨损了一个角,你们一个个的赔得起吗?拿命赔都赔不起!”
只是一听这番跋扈言辞,许倾落便知晓对方定然是跟着圣驾过来的宫女子其中一人,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月黑风高不长眼睛,没有看出来自己不是什么下人,还是另有心思?
许倾落望了一眼自己头顶两侧挂在一棵棵大树上的灯笼,看着那个还在大骂试图将人都引过来的宫女子,嗤笑一声:“我是不知道你是哪位殿下身边的人,只是既然你这么急,急的眼睛和瞎了一般都顾不得看路也要赶时间,怎么现在倒是有时间和我们歪缠。”
“你!”
那骂人的宫女被许倾落毫不客气的话说的脸色一僵,她猛的抬起头,瞪着许倾落:“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只知道你不是宫里来的主子,伺候人的下人倒是骂起了这许家正经主子,我倒是不知道姑娘究竟是哪位主子宫中的下人,如此跋扈不讲情理,也不怕给自家主子面上抹黑。”
许倾落一步步走近了那女子,百草早在一边吓呆了,在她心中,宫中来的人,别说是主子,便是宫女太监都是得罪不起的:“小姐......”
百草下意识的拽住了许倾落的手,想要她别去招惹对方。
许倾落反握住百草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走到那已经站起了身子的宫女子身前,在对方瞪视的眼神中,蓦然间勾唇一笑:“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真不知道我的身份还是假不知晓自己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但是,我想提醒你一句,想要算计人,小心最后将自己给算计进去!”
许倾落前世在宫中经历了多少,即便这个女子看起来真的就是个比较跋扈的,即便圣驾中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专门针对她,许倾落还是觉得小心无大错,有些事情,多想想不花费什么,总比完全不想结果无缘无故成了哪个的替罪羔羊的好。
许倾落在那宫女子隐隐带着惊恐的眼神中,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招呼了百草一声,便向着宴会的方向而去。
身后果然没有人追来,许倾落的面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百草到底忍不住问出了口:“小姐,不会有事吗?听那个女子说的,好像是哪位殿下身边的人,万一得罪了她......”
“事情一味的躲避没有用,有些事情,找上了头,便只能够面对,最好能够给予对方迎头痛击,人家已经将我们当做了软柿子捏,这个时候,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人更加的利用陷害的顺手,还不如让对方心中惊疑......”
那样的话,对方应该会多做一些准备的,其实很多谋划,越是精细,越是经历了太多手,越是想的多,越是容易被查出来,后宫中的那些个手段,许倾落一直以来觉得最可怕的不是各种精密算计,而是那种粗暴的直接以力压之的手段。
若是一个人害人还需要动用各种手段,正正说明对方的力量不如你想象的大,起码不能够做到一手遮天,想要害谁便害谁。
许倾落不知道对方那一声殿下究竟是真是假,究竟是哪个,这一次随着皇帝过来的儿子只有两个,一个太子,一个九皇子,太子那边白日里和自己有过交集,可能惹来一些事情,九皇子那边的话——
许倾落顿住了脚步,转首,眸色深深的望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若是那个女子真的是九皇子身边的人,也许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她刚刚从那女子的身上,恍惚间似乎闻到了一点异样的气息,只是因为那气息太浅,到底无法分辨出来是什么东西。
“小姐?”
百草不知道许倾落看什么,也不知道许倾落方才那些话语究竟有什么所指,只是因为许倾落话语中的沉稳镇定,不知不觉的,她也觉得不再那么害怕了。
“算了,走吧。”
许倾落失然一笑,对着百草吩咐了一声道。
无论那个宫女是谁的人,和自己相撞是巧合还是意外,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罢了,她许倾落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灾厄,也不在乎再多几个敌人的。
——
许倾落好容易帮着许良指挥着家中的下人,将宴会上的座次安排,酒水菜肴上桌的顺序时间都安置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就可以宣布开宴了,许良到底忍不住问了许倾落:“落儿,你看我们这边是不是还是布置的有些太过简陋?陛下开宴,怎么的也应该有歌舞之类的助兴吧,还有那些个菜肴酒水,也都只是城中酒楼买来的,哎,万一陛下不满意了......”
许良只要想到自己看到的跟着皇帝身边的那些个排场,便越发的觉得心虚,自家这园子先前看着是很好,也想着不求和京城相比,总是不会失礼的,但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那些个讲究,那些个眼神,让许良开始惴惴。
他倒是不求着将皇帝伺候舒服了让许家如何如何,他脑子一直清醒的很,自家只是普通人家,唯一不同的就是开着间药铺有两手医术,有多大的胃口吃多少的饭,皇帝的恩宠,许家消受不起的。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皇帝不满意,到时候没有恩宠便罢了,反而是惹来祸事,那才是真的不值得呢。
许倾落眼看着许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底心疼,自家父亲为了这个迎驾的差事,操了多少无谓的心,也只能够盼望着皇帝在这边好好的安安生生的过上个几日,趁早滚蛋了。
心底想着,嘴里却还是小声劝慰:“爹,陛下既然来我们许家,自然是知晓我们许家的,说实话,我们现在这个园子已经是很尽力了,再多的,别说我们拿不出来,便是拿的出来,也是不敢的,对圣人来说,异样的富贵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更重要的是,你这么对皇帝百般上心讨好,你要求的是什么?
这位圣人多疑,许倾落相信他来之前一定将许家查的底儿掉,园子还可以说倾尽家财,若是再将那菜肴酒水准备的超出,将宴会再办的富贵多少,许家可就是在皇帝眼中留影儿了。
那影儿可不是什么好影儿。
甚至有可能将琅晟给牵扯进去。
这些事情这些忌讳,许倾落一直都是有数的,否则的话她不会断然拒绝那沐卿谴人送来的黄金万两,也不会一开始对公子衍‘帮’的这个得到圣驾降临的忙那么不以为然。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许家的平静安宁稳定才是最好的,再多了,就是烈火烹油,放到火上炙烤了。
尤其是许家现在和琅晟扯上了关系,一举一动,更是要小心再小心。
许良听着许倾落话语,转首望向灯火红烛间看起来已经有些繁华样子的宴会场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对,落儿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多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我们许家尽力了,想来陛下便是知道也不会怪罪什么的。”
许良说着说着话,表情已经是刻意的舒缓了。
——
已经有跟着皇帝到五洲城的官员贵族陆续的上了席,这些人面上都是一副端着的表情,尤其面对那些五洲城本地的官员豪绅的时候,更是眼睛落在头顶上去。
五洲城的官员豪绅心底愤愤,却是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连名义上五洲城地位最高的城主,面对京城中来的官员,便是面对一个翰林院的学士,都是一副小心赔笑的表情,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京城中来的官员,再是品级低,能够跟着皇帝来这里走这么一遭,就说明对方在皇帝面前还是有那么一些面子的,只要是在皇帝面前有一些地位,能够说上一些话的,便都是复明前不得不低头的对象,只是他的这一番作态,不止是让京城中的官员瞧不起,便是五洲城中的那些个官员豪绅都觉得面上无光。
复莹莹低垂着头,远远的坐在女眷那一席上,复夫人紧紧的看着她,不让她再往外走一步,她方才去找琅晟是费尽了心思的,毕竟这段时日复明前和复夫人都对她看的很紧,可是到底还是失败了,现在坐在这里,复莹莹觉得难堪的很,觉得周围每一个人都在议论她,笑话她,都在谈笑着她的断手,她还听到了那些人对复明前那钻营态度的取笑,她的面色涨红,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什么,因为连复莹莹都看不上复明前那将自己面子全部踩到地底下的行为。
她握住了拳头,明明她从前是五洲城所有人羡慕的城主千金,明明复明前从前在皇帝面前还有些面子,可是这一切都被许倾落和许家给破坏了,从许家和许倾落来这五洲城开始,她们复家就再也没有安宁了。
许倾落,许倾落!
复莹莹眼中是深切的恨意:你怎么不去死!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大半的人都已经入了座,这宴会在京城中住着的那些个官员贵族们确实是不够热闹不够豪华,但是许府的安排却是有不少人点头。
一个没有官员出身的许家,能够没有丝毫差错的将一位位官员按照品级,按照职司安排座位,能够到现在还没有出什么差错,那些个丫鬟婢仆都算是礼仪得当,还有这园子中很有江南风光意味的精致,那一个个精巧漂亮的灯笼挂在廊下,只是这些,便也让人体察出其中的用心了。
皇帝突然改变主意来这许家,起码没有太糟糕。
有人忍不住说起了许家,有人起头,自然也有人接着,说起许家,倒是有几位想起了几个月前皇帝下达的褒奖淮县许氏女的旨意:“只是不知道是否便是这个许家。”
“那许氏女听说医术高明,这许家听说开着一间药堂,估计就是的,否则的话,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许家,也不知道何德何能......”
毕竟许家的功劳虽然是有的,若是没有人上达天听,别说赏赐荣宠,最后很可能出了岔子连身家性命都丢了,偏偏许家却就这么好运。
“也许是人家朝中有人吧。”
有文官眼神暧昧的扫了武将那一席一眼,琅晟虽然在皇帝的面前没有对许倾落的事情多说,但是朝中最不缺少的便是人精,许家的恩宠,琅晟在其中可起了不少作用。
琅晟身为武将,天然不得文官的喜欢,这一下子,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讨论,都说女人的八卦心强,其实男人八卦起来,有时候也是挺热烈的。
复明前听着周围人议论许家,议论许倾落,只觉得心底一阵冒火,他看似笑着,在别人问起的时候随声应着,实则心里发狠,议论吧,说吧,许家现在的风光都是借了复家的,但是不是许家的就是不是许家的,等会儿,不论是许倾落还是整个许家,现在被人看的有多高,等会儿摔下来便有多惨。
复明前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许倾落望着那看起来还算井然有序的宴会,松了口气,也不用这些人多满意,只要挑不出明显的岔子,她便算是完成任务了,要不怎么说这是烫手山芋,将皇帝迎入府中,不止是迎着皇帝,还连接跟着皇帝身边那些个官员贵族妃嫔宫人,更是要应付皇帝的想一出是一出,简直就是太糟心了。
大多数的人都入了席落了座,就等着皇帝了,琅晟没有来,他是带着手下的那些个士兵布置防护,越是这种开宴会的时候,他便越是坐不下,越是要小心谨慎。
许倾落又多了一个对没事找事的皇帝不满的理由。
许倾落没有等到皇帝入席,顺利开席,反而是等来了一批气势汹汹的侍卫宫人。
“许姑娘是吗?”
“我是。”
许倾落眼睛微微一眯,面对着这明显看着便是来意不善的一大队人,心底不止不害怕,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从遇到那个宫人开始,不对,从皇帝下令办宴会开始,许倾落心底就有些莫名的焦虑与疑虑,她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却无法准确抓住,而现在头顶上的剑落下来了,她反而是能够想办法避开了。
领头的太监首领面色阴冷,手向后一挥:“来人,给咱家拿下!送到慎刑司王公公那里,好好的审一审!”
百草吓的脸色全都煞白煞白的:“我们小姐没有犯罪,凭什么,凭什么抓我们小姐......”
她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一切,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就要将自家小姐拿下,即使心里怕的要死,却还是努力大着胆子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那慎刑司,她虽然不知晓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听一听就觉得发寒。
那领头太监眼中一阴:“大胆贱婢,看你和许氏亲近,便一起去那慎刑司——”
“公公!这里是许家,不是皇宫!”
许倾落神色一冷,面对着往自己这边抓来的几只手,身子一晃,躲了开去,在对方面上带了怒意要再抓的时候,在那领头太监不屑的目光中开了口:“这位公公,小女不知道做了何事惹来这一番事情,但是小女想着陛下英明神武,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于人吧,也总不能够滥杀无辜,许家能够迎接圣驾是天大的荣幸,小女是许家的女儿,自然也是荣宠万分,这五洲城的人都知晓许家饱受圣恩,不论如何,小女还有许家对陛下都是一片忠心的,若是真的有什么错误,也定然是有所误会,小女想着公公也不想圣人无缘无故背上一个逼杀忠心之人的名声吧。”
许倾落这番话看似是在赞扬皇帝,其实是在威胁对方,不论皇帝是什么意思,许家迎接圣驾可是五洲城都看在眼中的,若是她许倾落就这么被抓去慎刑司,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给她说便要将许家给定罪的话,五洲城若是闹出什么来,皇帝不会如何,面前这个负责抓人的却不一定了。
许倾落在宫廷多年,知晓慎刑司是个什么地方,那王公公手下走一遭儿,没罪名也有了罪名,那地方,最多的便是冤死的和屈打成招的。
那边已经有宴会上的人注意到了这边,本来有人想要过来看看的,但是在看到那看起来来者不善带着侍卫与许倾落对面的太监总管之后,却是将自己的脑袋垂低,大家都不是傻子,心里都猜测着出事了,而复明前,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喜悦,成了!
那边:“许氏!你敢威胁咱家!”
太监总管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公公,小女只是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能够出动这么多人,能够让陛下震怒至此,想来是出了大事吧,小女是真的完全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便是去了慎刑司也是无用,到最后不能够平息圣人震怒,陛下身边的人也不好过,小女不才,若是侥幸能够帮着陛下解忧的话,公公也能够得些看重。”
许倾落上前了一步,对着这位太监总管压低了声音道。
你好无好大家好,想要打动这位,只是威逼是不够的,还要利诱,许倾落没有那么多财宝能够利诱的了这些皇帝身边的人,便是真的有钱,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最大的可能是养大了对方的胃口罢了,而且还会为许家招祸。
更好的方法便是将对方和自己绑上一条船,我的利益便是你的利益,而许倾落相信,只要给自己机会,只要有转圜的余地,不论是哪边出了岔子,她总会想到办法的。
“呵,咱家如何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的话,能够解决那么多太医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得公公,落儿医术高明,曾经在淮县瘟疫中救助了不少百姓,陛下也曾经御旨称其医术甚佳,妙手回春,九皇子身上的红疹,让落儿看看,也许就有办法了,若是得公公担心陛下怪罪的话,琅晟愿意为许氏女担保。”
琅晟匆匆赶了过来,顾不得身后身前人的目光,毫不避嫌的挡在了许倾落的身前,对着那太监首领抱拳道。
那得公公看了琅晟和许倾落一眼,想着许倾落确实是得过皇帝的御旨还有对方的话,又想到琅晟在皇帝面前近来的受宠,慢慢的将双手拢入了衣袖之中:“罢了,许氏,咱家便看在琅将军的面上将你带到陛下面前,若是你真的能够解除九殿下的苦楚,陛下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不成的话......”
轻哼了一声,得公公那眼神已经告诉许倾落若是不成的话,结果也许比现在更难堪。
许倾落还没有说什么,琅晟却是压低了声音给许倾落吃定心丸:“放心,一切有我!”
少女转头望着男人端肃的表情,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点点的笑意。
她自然是不害怕的,不论今日是怎么个章程,陷害她的,总要付出代价。
得公公直接来抓她,许倾落可不会觉得没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