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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钰没有说话,只依旧埋首于书册中。
陆玦走来自然地坐到了对面,他朝纪元淸吩咐:“寡人还没有用完膳,去安排吧。”
纪元淸与辛乔皆是一喜,忙下去准备了。
凌钰放下手中的书,“你先用膳吧,我去……”她才起身便被陆玦握住了手。
“陪我用膳吧。”说是陪,却是他在陪她。
尽管还在怀疑,他却还是为她着想的,这一顿晚饭也当然是为了她准备,他都没有吃多少。
心中的愧疚更多,凌钰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话变得少,但是陆玦在尽量避免提起有关于梁肇启的任何话题。时间过去一个月,似乎他们的生活渐渐恢复到最初那种状态,不过相谈的话始终还是少了,凌钰感觉得到,但她无法说破下去,她心有愧。
陆玦不愿再等,准备要向魏国宣战,三国诸侯都受诏前来卞耶,军政阁外守卫森严,殿中诸侯臣子满座。这一场会议到夜晚才结束,诸侯住进了王宫,但这消息并未大肆宣扬,后.宫女眷除了凌钰其他人也都不知情,陆玦没有让魏国那十名美姬知道。
回到宫殿时陆玦脸色带着倦意,凌钰忙让纪元淸去打水来给他洗漱。辛乔恰在殿外说着话,隐约还有几道女子的声音响起。陆玦正在闭目小憩,凌钰小声吩咐纪元淸:“伺候天子洗漱,我出去看看。”
是付嫔与几个小嫔在殿外,凌钰走出殿朝辛乔不悦责备:“天子都睡了,在这里吵吵闹闹做什么。”
“夫人恕罪,是几位小嫔想见夫人。”
凌钰挑眉望去,笑道:“哦,还有人在,几位妹妹找我有什么事吗?”
付嫔行了礼道:“回夫人。也不是什么事,夜色尚好,妾们想邀夫人与天子一道去赏月。”
“赏月就不必了,下次我再与你们去好了,天子已经睡下了,你们还是先回吧。”
付嫔朝里望了一望。“那妾就不多打扰了,夫人也去安寝吧。妾等告辞。”
赏月是事,打探军情是主要吧!
寝殿中,陆玦因为疲劳而闭目小憩,他能听到凌钰走出殿门的脚步声。一双温柔的手替他接下头冠,散了发,整个人顿时感觉到轻松不少。那双温柔的手还在忙碌,带来沁凉停在他额前,倏然间,他伸手握住了这手。
“天子——”诧异而惊慌的声音响起。
陆玦睁开眼。望见身前朦胧的人影,“怎么了?”
“奴,奴……”惊慌失措的声音颤抖响起。
陆玦一怔,这才瞧清身前的人是纪元淸,他方才明明感觉到凌钰走出了殿,身前这人自然不会是凌钰。他竟然疲倦至此,当错了人。
松开手,陆玦面容安然,“抱歉,寡人错以为是夫人。”他不再看纪元淸,自然地端坐着。
不过纪元淸却依旧还是胆战心惊,手脚也慌乱起来。
陆玦淡淡扫来一眼。这十五岁的小丫头面红耳赤,无措而有些羞赧,一如当年的凌钰。她手中还拿着毛巾,垂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敢再给他洗脸。
凌钰此刻从大殿进来,陆玦淡声道:“你下去吧,让夫人来。”
纪元淸顷刻丢掉手中的毛巾,匆匆忙忙退下。
“外面是谁?”
“付嫔与几个小嫔。”凌钰走近问,“元清为何匆匆忙忙退下了?”
陆玦抿唇一笑,未答。
“洗漱了么?”
“等你伺候我。”陆玦挑眉笑望凌钰。
她嗔道:“我是孕妇,你怎能欺负我,叫元清来给你洗漱好了。”
“她笨手笨脚,寡人还是习惯你。”陆玦笑意更深。
凌钰无奈,“是不是很困了,洗漱好了就去睡吧。”忙碌的手一停,“真的决定攻魏?”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管魏庭有没有设下机关,我不信百万活人敌不过那些冰冷的器具。”
凌钰替他宽衣,微笑:“我相信你,你肯定可以战胜魏庭!我心中你一直都是这天下间唯一的王。”
“阿钰……”陆玦握住凌钰的手。
“累了就快睡吧,等你们忙完这些事情我还想与初九说说话呢。”
“好。”
熄灯入睡后,安静里,陆玦说道:“调动护甲兵时我要从你这里拿回玺令了。”
凌钰微一沉吟,她知晓陆玦肯定是知道她是如何进得去天牢的,除了天子玺令,她身上再无别的可以命令守卫的令牌。
闭目,凌钰回道:“那等你要的那一日我拿给你。”
陆玦握紧了凌钰的手:“睡吧,你也早些休息。”
几日后,魏国传来消息,肖擎天想建立一支精兵队伍,被魏庭否决。消息传到陆玦耳中他笑得高深莫测,这个多疑的人到底是怀疑了肖擎天。
云初九得了令,率领五十万大军前往魏国,欲在边境沪阳突袭。但这五十万兵力不能同一时间赶去边境,不然被魏庭发觉这场突袭肯定演变成了魏庭的突袭反击。五十万兵力分成六路从各个方向出发,最终的目的是要汇集到沪阳安冶镇,从安冶镇占领沪阳,剩下两国整装待发,随时做好援助的准备。
云初九走得匆忙,凌钰都还来不及见他一面,不过他派人送来话,说期待凯旋那日能看见她们母子平安。
卞耶也加强了守备,大军行去沪阳很难不被魏庭的眼线发现,卞耶王都各处都有京畿巡守,女眷中那十名魏国女子也都被陆玦软禁下来。战争在即,陆玦的政务更加忙碌,但几乎每一夜都会来伴凌钰入睡。
越是危难与紧张之刻,他越想让她有这一份安全感。
已经子时,陆玦还在灯下忙碌,凌钰已经一觉睡醒,望见大殿中的灯光披了大衣起身。她已三个月的身孕,虽然小腹依旧看不出什么,不过已习惯性地捂住小腹。扶腰走得缓慢。
“怎么还在忙?”凌钰微有责备地道。
陆玦眉间隐有倦意,只抬头匆匆望了凌钰一眼:“你去睡吧,快去睡,我一会儿就好。”
凌钰不禁心疼:“不要忙了,政务永远都是忙不完的。”她话音才落,忽听角落里一声叮咚声响。凌钰一惊,回首一望吓了一跳。“元清,你怎么这里?”角落里蹲着熟睡的纪元淸,被凌钰这一声惊响吓醒,她迷糊睁眼,片刻后才缓过神,一时惊慌又自责:“夫人,天子,是奴惊动你们了。”
陆玦也是诧异:“寡人不是让你去休息了么。”
“奴想这里没有人值夜,若天子要什么。夫人夜间有什么事奴也可以伺候着。”
陆玦凝她一瞬,搁下了笔,“下去休息吧,寡人与夫人也要安寝了。”
“是,那奴告退。”纪元淸行着礼走出了大殿,关门时再次躬身道。“夫人,天子,方才惊动了你们真是奴的罪过……”
等她将大殿的门合上,凌钰无奈一笑:“我找来的人真是细心,恐怕这深宫中也只有这一个姑娘是心无杂念地在侍奉。”
陆玦埋首于案牍间,虽然搁下了笔,双目也依旧在审视那些折子。“确实是个尽心的人,照顾你我也放心,又有些当年你的影子。”
“我的影子?”凌钰浅笑,“那妾让她侍奉天子,可好?”
陆玦挑眉望来:“‘侍奉’二字过重,寡人有夫人侍奉就足够。”
相视一笑,凌钰上前拿过他手中的折子:“不要再看了,如果真的忙不完,你若放心我也可以帮你审阅。”
陆玦一笑置之:“你不懂国家大事。”
“你太小瞧我了,就算真的不懂我也可以学。”她细望手上这份奏折,是武官许芝的请令,表明忠心,愿请出兵共参攻魏大军里。
陆玦问:“许芝说了什么?”
“他想让你同意他也去沪阳,他说自己忠心一片,必当为了天子的江山效尽全力。”
“还说了什么?”陆玦似乎对这份奏折很重视。
“没有了呀。”凌钰将折子放置一旁,拉起陆玦往寝殿走,“妾想请天子临幸,天子不要再阅折子了。”
临幸两个字让陆玦忍不住一笑,“寡人怕夫人受不起……”
凌钰脸色微微泛红,替他宽衣时翻起一记白眼。陆玦微笑看她,不过依旧在问:“就是这些意思,没有别的话了?”
“什么?”凌钰不解,“你说什么别的话?”
“我是说许芝的奏折。”
凌钰蹙眉:“当然没有别的了,这个人很重要吗,他虽掌管半数京畿,不过只是副手,官居四品啊。”
陆玦沉思着,黑眸深邃悠远,“他找过我想说政事,不过两次欲言又止。”
“如此犹豫不定之人不堪上战场。”
陆玦依旧沉吟不语,许久后道:“去睡吧,我去熄灯。”
陆玦第二日召见了许芝,这个男人不惑之年,却精神抖擞,不过见到陆玦不敢正视,几次张唇想要说话最后都隐忍下来了。
大殿只有他们二人,陆玦将宫人都屏退下去,“你想上战场?”
许芝声音浑厚:“是,臣想去战场。”
“守卫王都的安危也与上战场无异,况且战场还不比王都安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臣不怕,臣倒更想亲手砍下魏庭的脑袋,亲身替天子的江山尽一份力。”
陆玦淡笑:“难道魏庭与你有仇?亲手砍下魏庭的脑袋——寡人都还未有这个本事。”
许芝抬头望来一眼,闪烁的目光与欲言又止的表情让陆玦不悦,他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说而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