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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你要来这栖霞阁,这不是多此一举、、、凌月暗地翻个大大的白眼。
“王爷这是何意?”她淡淡回答道:“你我既已一刀两断,为何今日又来我这小小的栖霞阁中告诉我这些?栖霞阁地方简陋,千万别脏了瑾王您的脚。”
东方天辰一改之前面对欧阳凌月的冷淡,邪尽天下的狂傲凤眸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一向波澜不惊浑厚的声音竟也带了些许沉痛:“栖霞,你,可是在怨我”
他的小师妹真叫栖霞?没那么狗血吧?
凌月微微挑眉,露出了此时此刻应有的冷笑:“王爷说笑了,栖霞一介小小女子,有什么资格来怨尊贵无比浑身上下都是圣洁光辉的您呢?”
东方天辰沉默无言。
半晌,他终于说道:“栖霞,你似乎,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改变的,何况已过去那么多年。”?她淡淡的道,“王爷,放下吧,放下万事皆轻,不必饱受颠倒磨折之苦。”
“你叫我放下?你明知、、、”东方天辰竟舍弃了“本王”这个称呼,开始自称“我”了!
他对小师妹倒真是用情颇深,凌月见此倒心中有些愧疚,当初为了给栖霞阁造势,不得已盗用了这个素未谋面的栖霞的身份,若来日遇见,她定会将这位瑾王的心意告诉她。
天下第一美男,夜夜风流无边?
原来,心门也只为一人而开、、、
她心里倒有几分伤神:人间自是有情痴。
“你这是何苦?先前在府中,你不也是认不出栖霞?现在,又何必说这些。”她轻叹一声,似是万千秋华凋尽:“瑾王府中春色无边,王爷怕是早已被群花迷了眼,栖霞独爱群山落日暮色无边,云帆风动潮起云涌,消受不得瑾王府中叽叽喳喳的莺燕啼语。”
不管栖霞姑娘是谁,瑾王爷如今府里环肥燕瘦,婢女丫鬟个个都是绝代佳人,若将来有一日真正的栖霞寻来,她也算是能一补心中的愧疚。
“在瑾王府中没有认出你,甚至还对你说那样的话,是我不对。”他长长叹息一声,不愿多提,“可我已经将那绿玉簪重新修好,和当初师父送给师娘的一模一样,栖霞,你竟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师父送给师娘?
他、他的意思,这簪子他曾送给他的师妹?
那、、、、、、
凌月周身温和的气息骤然变冷,语调更是寒如千年玄冰:“瑾王爷,请您出去,栖霞阁从今往后,不欢迎你!”
东方天辰惊异于她突然之间的转变,忽的双目一凝,眼中似有万千支燃烧着火光的利箭齐齐射来:“你不是她!”
凌月粲然一笑,恍然刺痛了他威仪万千的凤眸:“我是,却也不是。”
“她在哪里?”东方天辰怒吼道,“她在哪里?为什么你会有她的簪子?!”
他忽然凑上前来一把掐住她细细的脖子,她眼中溢出了泪花,喉咙处发紧,想咳又咳不出,几乎快要透不过气了,
“说!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她眼中盈满泪水,嘴角却仍含着笑,滚烫的泪珠跌落在他的手腕上,几乎融进他的血脉之中,灼得他心底疼痛不已。
她既不是她,为何自己的心也会隐隐作痛?
她大大的双眸注视着这个“风流无边”的瑾王。
东方天辰?!
流月第一美男?!
风花雪月艳福无边的瑾王?!
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
“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她在哪儿!”她声音中怨愤翻滚似怒吼的波涛无尽,似是控诉,他的心头一紧,她想说什么?
“你想不想看看我是谁?”凌月淡淡笑着,眼泪早已冰冷,她缓缓撩起面纱,露出那块黑色的胎记。
东方天辰心中一动,瞳孔猛地缩紧,大手离开了她的脖子。
她的脖颈上赫然一道紫色的掐痕,和脸上的黑色胎记一样触目惊心。
怎会是她?!
“欧阳七小姐?欧阳凌月!”?东方天辰淡墨的剑眉紧皱,“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凌月背对着他,拿起茶壶缓缓倒了一盏茶。
“你为何要冒充她的名号?又如何得来这簪子?”?东方天辰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静,步步紧逼,非要问个彻底。
“我并没有冒充,至于这簪子,自然是她的,你放心,我不是偷来的!”?凌月语气中的嘲讽显而易见。
“她在哪?”东方天辰不再追究她的身份,转身对着阁外苍茫的天际,薄暮黄镜染,半城苍凉色,他的背影冷漠凄清,又变回那个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王爷。
凌月饮一口茶,无尽的茶香稍稍驱散她心中的怒意,闭上双眸,冰凉之意袭遍全身。
东方天辰似有无限落寞清然成殇,静静等着她。
她笑得云淡风轻:“东方天辰,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东方天辰转过身,眸中怒火燃烧:“欧阳凌月!你真当本网不敢杀你么?惹怒本王没什么好下场,你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王爷,”凌月声音清冷,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若对她真心,凌月问你一句话,你若能答的上来,凌月便将她的去处还有这簪子的来历告诉你,如何?”
只是一个问题,你,敢不敢听?
东风天辰冷哼一声:“本王凭什么要听你的?”
“那就看这位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了!”凌月心中的郁结并未散去,眼前的男子在天边的背影曾让她在一瞬间生出几分心疼,转瞬便为浓厚的悲凉吞没。
“说。”简单的一个字。
“她这么多年不曾与你相见,若非我的出现,你可曾想过要找到她?”他长袍的云纹镶银,却浮起了薄薄的苍凉。
凌月望着他宽阔的肩,想起那个瘦弱的身影,强忍住眼中即将掉落的泪。
她不能有泪。
说好,此生无泪。
东方天辰背影一僵,他的答案凌月已知晓。
“既然当初没有想过找她,那如今便也忘了吧!”凌月眼中泪水已收,回答他的是无边冷漠。
又是令人压抑的沉默,只是这次,两人心境大不相同。
“三弟怎么办?”东方天辰似要故意转开话题,邪魅一笑:“他可是在欧阳府中出的事,你们全府上下脱不了关系。”
凌月心凉,这就是你的回答么,东方天辰?!
她在心底为那个小小受尽欺凌折辱的女子默哀,眼神清冽,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依旧嘲讽:“人既是在我欧阳府中失踪,我当然不会像王爷那样,遇事则逃避,只会越纠缠越深。”
“欧阳凌月,你不要欺人太甚!”东方天辰强忍住心中怒火,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七小姐,“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本王要了你的小命!”
“王爷已经杀了她一次,现在再杀我一次,没什么区别!”
她的话让他很是不解。
“你什么意思?”东方天辰若有所悟,只是,这悔来得太晚,“什么叫本王已经杀了她一次?”
凌月用他的话回敬:“你不必知道!”
“铭王爷的事情,我们就各凭本事好了!”凌月已重新将面纱固定好,踏出房门,冷冷的说。
夜深了,今夜,她让小离将房间的烛火通通熄灭,房中一片沉寂。
房间里哀伤静静漂浮,无边黑暗吞噬人的心智。窗外,半勾残月丝丝缠绕,千头万绪,编织成一个身世凄凉女子美丽的梦想。
竹林中。
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在满是泥泞的竹间路上艰难地爬行,腿上的血水融进雨水,身后留下一路长长的血迹。背后是师兄弟们的辱骂声。
“这个小贱人还那么小就敢在厨房里偷东西,真是她爹娘没有教好,活该她被打断腿!”一个有钱的富商家的少爷。
“你说什么呢?她根本就没有爹娘,不过是师父从山里捡回来的一个杂种而已,当然是这副德行了!”一个大官人家的少爷。
“听说她竟然还暗慕辰师兄,真是不自量力,辰师兄那样的人物也是她能妄想的?!”一个美丽女子的不屑声音。
“哟呵,这个丑八怪还有这种心思啊!慕容师姐,你怎么看出来的?”一群女子娇笑。
“丑八怪,你想不想嫁给辰师兄?”美丽的女子对她闪了几下眼睛,“我有办法。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所有的女子都不怀好意的笑了:慕容世界和辰师兄是公认的一对,她折磨人的法子最是厉害,这下,不知这个无名无姓的会怎么被她折腾。
“师兄,将来长大之后,你娶我可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红烧鱼。眼神带着希冀地问道,她的脸上长着丑丑黑色胎记,痴迷的看着这个大她五六岁的师兄。
慕容师姐带她去梳洗了一番,还帮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说她长大之后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辰师兄见了一定会很开心。
她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也是所有弟子中最笨的一个,长得最丑的一个,师兄妹们总是嘲笑她,每天将她当成猴子一样捉弄。
慕容师姐说辰师兄最喜欢吃鱼了,她大冬日里去河里捉鱼,告诉她那里面有很多很多鱼,冬天的鱼最美味了,要是她做给辰师兄吃他一定会很高兴。
小小的凌月那时并不懂什么是“娶”,什么是“嫁?”,可她却记得那双修长的手,还有从未感受过的、令她心动的温暖。
辰师兄,辰天,那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温润容颜,一袭银袍覆身,像一株苍劲的幼松,师门之中最受师父器重的弟子,成为所有师姐妹心仪的对象。
慕容师姐和辰师兄的事情在本门中传的沸沸扬扬,她没有资格习武,却在看见他练剑之后每天夜半无人之时偷偷从床上爬起,寒冬凛冽,她凭着记忆中他的一招一式练习起来。
某个夜晚,辰师兄竟然出现了,他教自己练武,他的手指修长如玉,她将手藏在衣袖里,怕他嫌弃自己因常年浸泡在冰冷河水之中满是皲裂血痕的小手。
他却还是发现了,他竟然拿来药膏,小心的替她上药,他的手好暖,一直暖到她心里,暖了她从那之后所有的冰冷世界。
她切切的望着他,她怕从此之后辰师兄再也不教自己练剑了。
他的双眸温和明亮如玉,轻轻地说了一声:“我不吃鱼的。”
窗外传来师兄妹们的窃笑声,甚至还有一个很清晰的声音:“慕容师姐你看,我就说嘛,辰师兄怎么会看上这个丑八怪呢!他一定是见她可怜,才每晚去教她练剑的!”
不用看也知道,窗外的慕容师姐一定笑得人比花娇。
是因为,同情么?
凌月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让泪水掉落,不哭,师父在冰天雪地里捡到她的时候,襁褓之中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歪歪斜斜的几个字:月儿不哭。
这一定是娘亲写的,月儿不会哭,这一辈子都不会哭,月儿会好好活下去。
辰天看见她强忍眼泪的神情,莫名的,心底一丝疼痛蔓延开来。
“不过,我答应。”他的声音犹如玉山脚下流淌的冰雪融化成溪,冲开了她整个世界的雾霾。
窗外的人群忽然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听错?!
小小的凌月愣住,辰师兄说什么?
他说,好?
他真的愿意迎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