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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在府上待了十几年,从未听见过如此好听的男声,她抬起头,便见一位俊美青年站在面前。
但仅仅一眼,就让她心底生出无限的恐慌。
“你……你是从哪里来的?快离开这里!”丫鬟慌乱地站起身,快速后退远离魏一黎,还差点摔一跤。
魏一黎本以为凭借自己富有亲和力的长相去和人交谈,应当能减少对方的防备心,没想到丫鬟一跑跑这么远。
他无奈喊道:“我没有要伤害你……”
“你小声点!”丫鬟左顾右盼许久,没见有人被喊声吸引过来,稍微松了口气。
“我是想和你家小姐交流一下……”魏一黎上前几步。
丫鬟却倒退几步,与他维持刚才的距离,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请你立刻离开这里!”说完还指了指某个方向,那里正好与大门的位置相悖。
眼看无论如何都没法和对方正常交流,魏一黎只能暂且放弃,低着头往丫鬟指的方向走,直至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处。
丫鬟疑心他没走,还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四处张望,直到确定人已经离开,她才终于放下心来,步履匆匆地往宅院深处走去。
而在她身后,魏一黎突然出现。
他刚刚只不过是借着地形的遮掩,回到假山后背起小孩,而后看丫鬟不再找他,只一心一意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便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瞧瞧,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新娘。
魏一黎想到做到,他跟着丫鬟走了一路,见她进了类似厨房的地方端了几碟饭菜出来,又继续往深处走,且他听见的新娘的哭声也越来越大。走得天色都有些暗淡了,这才来到一座外表略微朴素的屋子前,而这里,就是哭声的源头。
魏一黎找了丛能遮挡身形的不知名绿植,藏在后面观察着丫鬟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丫鬟敲了敲木门,道:“小姐,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哭声戛然而止。
木门内隐约传来什么声音,魏一黎离得远,听不清说了什么。
“小姐!您再不吃点东西,会饿死的!”丫鬟坚持不懈。
但屋内的人似乎仍是在坚持自己的说辞。
“小姐,求求你了……”丫鬟靠在门边,轻声哭泣。
门内再次传出什么回应,似乎是妥协了。
丫鬟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成笑脸,道:“那小姐,我把饭菜放在门口,您一定要吃呀!哪怕几口也成!”
丫鬟说完便离开了,但这一路却是一步三回头,带着强烈的不舍。
待人彻底走远,魏一黎才从绿植后起身,漫步到屋门前。
饭菜早已变凉,但屋内的人却没有任何要出来的声音,似乎就打算继续这么饿下去。
魏一黎可看不惯这些,人是铁饭是钢,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就能让他饿得难受。
他拿起地上的饭菜,正要敲门,却又想到之前丫鬟的态度,这么贸然出现似乎不太好,便捏着嗓子,模仿丫鬟的声音道:“小姐,这饭菜都凉了,您快出来吃吧!”
屋内静默许久。
但魏一黎对自己模仿的声音还很有把握的,直到屋里的人回复道:“别装了,你不是她。”
魏一黎登时噤了声。
不过里面的人好歹有回复了,他转换成自己原本的声线,道:“这位小姐,我受人所托,带他来见你。”
对于屋内的小姐是否能开门,魏一黎没抱任何希望。
但事实却总是和他的想法相悖。
他听见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位姑娘穿着火红的嫁衣,披着精致的盖头出现在他的眼前。
“谁……让你来找我的?”虽然有盖头遮着,魏一黎却能明显感觉到新娘富有穿透性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这位小姐,我们可否进去再细说?”他摆出自己的招牌笑容,在外面聊天可不太好,这里随时都有人来。
新娘恰好抬头,眼神越过他,直直地落在院门之外,那里正传来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以魏一黎的耳力,自然也听见了这般声响,但贸然进入未出嫁女子的闺房,还是让他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尴尬。
“进来吧。”新娘步伐沉重地回到屋内。
魏一黎拿着饭菜,轻咳一声,红着脸跟了进去,还不忘随手将门关严。
待他将饭菜在桌上放好,抬眼四处一瞧,周围床铺摆设无一不是大户人家的配置,处处彰显着精致的生活。看那雕着精致镂花的床铺,用的蚊帐都是上好的料子。梳妆台也由顶好的木材造就,其上随意摆放着大大小小几十件首饰,只一眼,便能看见不少稀罕珍贵的宝石镶嵌其上。扑鼻都是清新的花香,桌上的白瓷花瓶里还插着十数朵花,每朵花都是一个品种,几乎没有重复的,但插在一起意外地好看。
魏一黎还瞅见半开的衣柜,里面散落着几件红色肚兜,羞得他赶紧转移视线。
“咳,这位小姐,你还是先吃饭吧,听外面的丫鬟说,你已经好几顿没吃了,这样下去身体会……”
新娘转身坐在床沿上,视线透过盖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吓得魏一黎说不出话来。
他赶忙将背上的孩子放在凳子上,道:“就是这位小兄弟,想来找你。”
屋内一时沉寂下来,新娘没说什么,魏一黎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不相信自己,于是他轻柔地拍了拍小孩的脸,想唤醒他的意识,可是孩子的呼吸仍旧保持着稳定,连任何苏醒的症状都没有。
“这……”新娘还在盯着他,魏一黎只感觉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自己不会被当成是带着孩子骗女子美色的采花贼了吧?
正当他焦急之际,新娘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荷包,里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正微微散发着红光。
魏一黎的视线都被那荷包吸引,完全没意识到扶着的小孩已经慢慢睁开了眼,气息也变得深沉静穆,直到手中的体温骤然升高,他才恍然回神,低头对上小孩的眼睛。
“谢谢。”小孩淡淡道。
“啊,哦……不,不用谢。”魏一黎摸了摸后脑勺,刚才这一声感谢,他忽然觉得和简禾的好像。
“你终于来了。”新娘颤抖着打开荷包,拿出一截发着光芒的红色丝带。
小孩跳下木凳,走到新娘面前,但每一步都极其沉重,可这都阻挡不了红色丝带对他的召唤。
终于,他的双手触碰到了自己的目标,红色丝带转瞬间化为千万条红绫,围绕在他的四周,璀璨的金色光芒从他的身体里迸裂而出,将整座屋子都笼罩在其中。
魏一黎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可他却忍不住看着小孩的变化,眼泪从他的眼角不断流出,而小孩的身体在光芒下拉伸长大,直至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红衣,悄然落在地上。
魏一黎瞪大双眼,全然不顾眼睛的刺痛,就要喊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