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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似乎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神医老头依然像个孩童似的爱闹别扭,但是教导起莫言医术的时候却又十分专注和耐心。
好在莫言天资聪颖,早先在莫家也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是以学起来倒也不十分费力。
只是有一点让老头十分不满,医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现在再让莫言学武功那是太晚了,断然是行不通的,但是鉴于莫言来到这里的方式是“躺着”来的,他除了教她一些医术外,还打算教她一些下毒和银针刺穴的方法来防身,不料那丫头无论如何都不肯学,真真将他气个半死。
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见他一面,更别提要跟他学医术呢!他现在死乞白赖地?着一张老脸求她学她都不学,真是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莫言知道,但凡在某些方面厉害的人,总会有些怪脾气,而且她知道神医老头是打心眼里关心自己,是以照顾起老头来也是十分尽心尽力的,只是她坚信除了刚好遇到神医的那一次,她的身边都是好人,无须学那些伤害人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天下之大,竟没有她的落脚之处,她不想再去到哪尘世之中,搅乱一颗已然如死灰般的心,她打算就在这世外桃源,陪着神医老头了此残生,学那些害人的东西来也是毫无用处。
如果说老头最初救了她和熙祥是因为他刚好路过,他们身上的重伤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在知道了莫言的遭遇之后,对她已经产生了一种类似自家女儿般的关心和爱护,这个丫头,吃了那么多的苦,心心念念的却还是别人的好,连牺牲自己的幸福都在所不惜,却不知道她才是最该得到幸福的人。
日子平静如水,神医老头见莫言表面上没有什么改变,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洗衣做饭一样都不偷懒,只是话变得少了,每每看到莫言静静地发呆,看到她在暗处默默地流泪,还是忍不住要叹气,想要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劝,只好希望时间能将她心中的伤痕抚平。
莫言就这样闷闷不乐的,玉箫又整日里费尽了心机,换着花样想要逗莫言开心,神医老头觉得实在无聊了,某天夜里留了张纸条便抬抬腿溜了,说是生活了无生趣,反正莫言跟熙祥都痊愈了,玉箫身上的毒虽然无法根治,却也得到了控制,他得再去寻找些奇怪病症的人回来玩才行。
莫言和玉箫习惯了神医的神来一笔,也都不十分在意,好在久病成医,玉箫连自己每日的药浴都会配了,神医走了也无甚大碍。
夏日的午后极其闷热,一场大雨正在酝酿,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蒙上了黑油油的山林。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给群山披上蝉翼般的白纱。雨丝很细,很绵,像春天飘浮的柳絮。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莫言坐在屋檐下,静静地望向远山,那里在大雨中愈发迷蒙,影影瞳瞳地看不真切,恰似那看不清的过去,和不知在何处的未来。
渐渐地天变得黑沉沉的,像玉帝打翻了墨汁瓶。突然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紧接着,一道闪电像划破了天空,给天空留下一道耀眼的光影。
在这铺天盖地的雷雨中,莫言想起了那她压在心底,永远不想再忆起的梦魇。
那一日,她还是莫大小姐,那一日,她还对心爱的男子怀有幻想,那一日,她还在为身怀六甲的妹妹担心。
可是,一场大火将她的一切烧为灰烬,当她不顾一切地冲入火海的时候,一切的美好都离她远去。
她像个疯子一样地冲进去,不过是为了留住最后一点点属于她的东西——她以为能守得住莫家,不料最信任的管家却卷了家里的财产跑了;她以为能和爱的人天长地久,不料那人却与自己的妹妹一度*;她以为能守护妹妹,不料妹妹还未嫁出门却珠胎暗结。
她剩下的,不过是父母留给她的回忆!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她太天真,单纯的以为只要对别人好,别人也能以善意待她,如若别人得不到幸福,她便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不够尽力。
但是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她拼命挣脱熙祥的阻止冲入火海,迎接她的是那个她在天寒地冻的天气给予过温暖的素秋,她狰狞的面孔,和掐住她咽喉要置她于死地的决绝。
在一片火海中看到了一袭黑色的披风,她非常讶异,心中却也知道这场火来得太诡异,定然是有人故意纵火,想来必是此人。
但当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却是几日前才见面,与她言笑晏晏的素秋时,她还是大吃一惊始料未及,当被她狠狠地扼住了咽喉,肺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思绪也慢慢变得混乱的时候,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为什么。
素秋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回答还来不及说出口,便听到熙祥在外面大声的呼喊着她,那声音越来越近,显然熙祥也不顾危险冲进火场来救她。
她的内心愈发焦急,熙祥不熟悉这里,不知道父母的卧房是家里唯一用金丝楠木做房梁的屋子,这种木头价格不菲,却也是很经久耐用,比一般的木头更耐水火的。
此刻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只有她们所在的父母的卧房里火势不算很大。
更可怕的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素秋将随身携带的剑出鞘,此刻的她正躲在门后,随时准备着给进来的熙祥重重一击。
莫言对她居然会武功这件事非常吃惊,天寒地冻的时候,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莫府门口奄奄一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如若不是莫言出手相救,她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吧。
莫言张口想告诉熙祥不要过来,却被浓烟呛得咳嗽连连,火势越来越大,她的脑子越来越难保持清醒,透过那层层浓烟,她看见毫无防备的熙祥被打晕在地,看到素秋用她从未见过的可怕笑容将熙祥的经脉一寸寸碎掉······
雷雨交加,电闪雷鸣,大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震耳欲聋的雷声如在耳边,莫言却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不可自拔。
想到这里,莫言的心中依旧无比难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想要让心跳平静下来。
脚旁原来静静趴着假寐的大黄也感染了她的慌乱,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急得大声吠叫着。
此时的玉箫正在厨房里堆着柴火以免被雨淋湿,听到大黄疯狂的叫声便急急赶来,看到莫言无助的样子,心中不住叹了口气,好看的眉也皱了起来,形成一道小小的山峰,他一个箭步上前便拥住了她。
莫言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暴风雨中的浮木,紧紧搂住玉箫,玉箫低下头,看着怀中像只小猫一样的莫言,轻轻安抚着:“言儿乖,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怕。”
此时的莫言早已泣不成声,泪水爬满脸庞,玉箫渐渐感到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但是他浑然不在意,只是轻拍她的后背,或者轻轻抚上她的秀发,试图让她从那可怕的回忆中醒来。
“玉箫,素秋说,是妹妹让让她来杀我的!”莫言哭泣着,如寒风中的花朵般瑟瑟抖动着,说出了心底最不愿回忆起的黑暗,语气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