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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五花大绑的士兵被压了上来,只见他颤颤巍巍地来到允之身前,双膝跪地将头深深低下,早已是抖若筛糠,周身越颤越厉害,却始终不敢抬头朝眼前那弥漫着杀机的人看上一眼。
允之低头看到他那畏怯的样子,鼻息中用力哼了一身,眼中却写满了失望和不屑。他语气低沉,每一字都透着直达人心的压迫:“你为何要跪我?你于我并无关系,你该跪的,是这些想要与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你愧对的皇上,是这有眼看着你的老天!”
那士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双膝,跪向点将台下的万千士兵。士兵们都没有说话也没人任何动作,那训练有素的样子令莫言动容,但她依旧还是从将士们的眼中轻易地读出了对叛逃者的不屑。
允之抬起手:“拿我的鞭子来。”
将士们听到这句话,心中俱是一寒,主将的鞭子是军中有名的,那在桐油你浸泡过的鞭子并不轻易出动,但若主将生气至极,那鞭子便会重重落下,每一鞭,都是深可见骨的力道。
只见一名士兵双手捧着鞭子走上点兵台,并没有直接交到允之手上,而是交给了他身后的熙祥。熙祥也手捧鞭子,转过身来的时候,一眼便望见了远远站着的莫言和温儿,那两个锦绣年华的女子,在这肃杀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想到她们会出现,才想要开口,莫言和温儿同时将手指放在了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熙祥会意,并没有一点的犹豫,只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依旧将鞭子交到了允之手上。
允之盛怒之下反倒更显平静。手里拿着鞭子却并没有直接抽过去,只是一双眼睛几乎要将那跪在地上的士兵冰冻。他跪着面前的将士们,深深地低着头,却清楚地听到低下将士们抽气的声音,也知大事不妙,一个转身便抱住了允之的大腿,哀求起来:“主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主将放过小的这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说完早已泪水连连。全身不住地颤抖。
允之眉心一拧,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一脚便将那人踢翻在地。沉声道:“莫非你被敌人俘虏了,也如此这般跪在敌人脚下摇尾乞怜,你这样的懦夫,真是给我千万士兵丢脸,给我国丢脸!”
说完鞭子便重重地落下。打得那士兵惨叫不止,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鞭子:“这一鞭,是替你的父母打的,他们生你养你,你却无法扛起手中的武器保卫他们的国家。让他们面临晚年颠沛流离之苦;这一鞭是替你的妻子打的,她嫁与你,你却不像个男人一般保卫她的安全。只是个懦夫般让她面临敌人的威胁;这一鞭是替你那未出世的孩子打的,他还未出世,你便让他面临无家可归的危险……”
一鞭鞭重重抽在那人身上,那人原先的哀嚎越来越大声,允之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声声指责,一句句恨铁不成钢的怒骂敲打着在场的每个战士的心。
寒风将这怒吼声远远传开。传入在场每个人耳底心中,远远枯枝瑟瑟,彷如被震慑的众人,连枝头一片薄雪也不敢落下。莫言身后的温儿几乎吓得腿软跌倒在地,这是她第一次看王爷震怒,亲闻这雷霆万钧……再觐看小姐的脸色,也是被震慑的僵然,仿佛连气也忘了喘,只怔怔望着王爷。
不一会儿,那士兵便已血肉模糊,饶是经历过无数场面的熙祥在一旁看着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却并未上前制止,只是像雕塑一般地站在允之身后,面无表情的将心中的想法压下。这个时候,正是关键,敌人狡猾至极,趁着军队准备要开拔的时候派了细作来,烧了粮仓倒是事小,毕竟国家富强,还是不缺这点子粮食的。
只是主子初来咋到,本来就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全靠着出生的显贵才勉强压了下来,此刻又出师不利,若是不来点狠的,怕是真的难了,两军交战,若是士气不高,那便是败了大半。
莫言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他,那样的他,那样的怒气滔天真的很陌生,想起他的温柔,想起他的退让,想起他的包容,心中愈发地柔软了起来,原来,男人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放下伪装,扬起毫无掩饰的微笑。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愣怔,片刻之后,她的嘴角便微微地扬起了弧度,牵起一个美丽的笑容。因为她发现,男人下手虽狠,打得那逃兵血肉模糊,但显然他并未失去所有的理智,因为他下手的时候,都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地方,专挑一些虽显眼去不足以致命的地方打。
这样的伎俩,一般人自然不会发现,均被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主将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心突突地跳,但这些,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得到过神医真传的莫言眼里。
只见男人打累了,将鞭子扔给身后的熙祥,狠狠地朝躺在地上已动弹不得的人身上踢了一脚,那逃兵不知是吓坏了还是真的被打得无法动弹,只是晃了晃,却不再有动作。
允之的眉皱了皱,咬着牙喝了一声:“拿水来!”
初冬的早晨虽不是滴水成冰,却也是寒风刺骨,一盆冷水全都浇到了那人身上,那人便颤颤悠悠地醒来,却是什么也不敢说。
允之抽出身边护卫腰间的剑,狠狠地扔在了那逃兵脚边:“不准跪,男人膝下有黄金,咱们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但对于其他的人,我们须顶天立地!一会子自己去军医那里治疗,就算是死,我也要你死在战场上,那才是男人的死法,才是无愧于天地的死法!”
话音刚落,莫言的笑意更大了,她的男人,果然不仅有勇,还有谋,她还有什么理由好担心,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能得胜回朝?!
只见允之上前一步,对着下面的千万士兵慷慨激昂地说道:“父母养育了我们,国家给了我们勇士的称呼,我们必勇往直前,才是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
寒冷猎猎,吹得军旗呼呼作响,却似是吹响胜利的号角,那慷慨激昂的声音,那坚毅的面庞,无一不点燃了士兵们心中的热血。莫言远远看着男人昂扬的身躯,心中有无限的感概和自豪——这样的男人,才能保卫家国,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士兵们原先私底下都有些犹豫,这样一个白面书生般的人物不过因着是皇帝的弟弟,才能掌管了千军万马,但他那常常卧于花街柳巷的传闻却早已人尽皆知,这样的一个人,是否真的能带领他们赶赴那喋血的前线,击退节节进攻的敌人?
但此刻,男人的手段早已使他们深深折服,只见男人顿了一顿,沉沉开口:“誓以性命酬家国!”
士兵们早已是热血沸腾,一时间“誓以性命酬家国”的呼喊声响彻云霄,让人闻之振奋不已。
开拔的鼓声响起,整齐的步伐带着熊熊的斗志远去,即使此去山高路远,即使此去生死未卜,为了家国,为了父老乡亲,为了荣誉,他们愿全力以赴,誓死不做逃兵!
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一个个坚毅的步伐,允之和熙祥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军旗飞舞,鼓声震天,士气高昂,在上马的那一刻,允之飞快地转头望向莫言和温儿所在的位置——他心爱的女子,在这样寒冷的早晨,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地送他远去。她的嘴唇冻得青白,她的鬓发有些许的散乱,她的眉梢已被细雨打湿,但是她毫不在意,只是微笑地望着他。
她的身上穿着素雅的衣裳,她的头上挽着已婚妇女才会挽的发髻,她略施粉黛,那样的她,在他的眼里,却比天仙还美。为了这个女子,他愿踏入这纷乱的俗世,他愿征战沙场,一切,只为了给她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对上她的眼,她静静望着他,目光如清泉。他似被迷惑了一般拉着马缰绳的手不自觉勒紧,走在他身后侧的熙祥也发现了,同时瞧这边望来,然后在允之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只见允之犹豫了一下,调转马头便想要往这边走。
莫言见状,没有多说话,悄然转身离开。
温儿疾步跟上,心有不解却不敢发问,莫言一言不发,温儿毕竟服侍莫言多年,知道此刻不是发问的好时机,直到一行人回到马车上,莫言吩咐车夫:“回去吧”。
温儿才想开口,莫言道是先出了声:“回去收拾东西搬到王府里去住,王爷既是这样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咱们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他们分心。”
是的,前一刻还是喷涌的士气,后一刻便是歌舞升平粉饰过往,该唱的戏码还是要唱下去,该见的人还是要见,该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允之有他的戎马疆场,她则有另一个衣香鬓影的战场。
这一盘棋,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