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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在大慈恩寺第一次遇见辩机的时候,他正穿着一件月白僧袍,坐在类似于眼前的这么一座莲花台上,在拈花微笑。睍莼璩晓高阳不知道这番巧笑若盼,其实是辩机在学迦叶当年了悟佛主真意的禅机,一见之下,不由得咯咯地笑了。
她的笑当场把辩机从禅定中拉了出来,两人的眼神就那么一撞,瞬间成为了彼此的心魔。一念魔生,再驱除可就难了。高阳的这一念一直到千年之后她来到了少林寺,都还在看到路边的莲花台后再次浮现了出来。
如果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高阳可谓是早过了少女的年纪了。现在的她,对于辩机的思念可以用浓如酒来形容。虽然辩机已逝,高阳觉得自己回忆起以往俩人在一起的时光,可谓是醇香悠久,回味无穷。
尽管她知道旅途之中,最忌讳胡思乱想,还是不免在走过莲花台的时候,心
中徘徊了一阵忘却不掉的初见辩机时的情景。这般相思,直把路边的风景忽略掉了,以至于被身边的书生提醒山门到了的时候,她惊讶地抬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那数十名游客要拿着一个方形会闪光的盒子,在山门前的柏林中熙熙攘攘地摆弄着各种造型轹。
“这位兄台,他们这是干嘛呢?”高阳忍不住好奇,向身边那位半路上结识的戴眼镜的书生南山询问。南山讶异道:“妹子你是拍戏拍傻了,还是真的是古代穿越回来的呀?要不怎么连相机都不认识了!”
高阳顺着话道:“哎呀,你看看!我这入戏太深,你就当我是在拍戏,配合我这穿越回来的对下台词嘛!”南山打眼往高阳的身后一看,见不远处果然有一个手拿DV的摄影师在拍高阳,以为这姐妹还真是在拍微电影。
于是他极力配合道:“哇塞,原来妹妹真的是大唐穿越过来的客人啊!你这身打扮,很像是《大明宫词》里的太平公主啊!莫非你就是她?翥”
高阳本想说一句自己是太平的姑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还是快说说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吧!”
南山微笑着从自己的背包里也掏出了一个数码卡片机,向她耐心地解释道:“这叫数码相机,来你看这里是开关,把他打开以后,对着眼前的人像或风景虚按快门键,在上面这个玻璃孔里看到一个绿色的方框框住风景对好了焦距以后,你就继续按下快门键,接下来就会听到咔嚓一声,那图片就被你拍下来了!”
高阳心里想:“神啊,我是在人的国度吗?这不是神仙才会有的法术吗?”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而是故作镇静地打量起山门来。
眼前的山门即为少林寺大门,混在一堆游客的中间,高阳从南山的嘴里,得知那门上方悬挂的黑金字匾额“少林寺”三字,是一个名叫康熙的皇帝题写的御笔。康熙何许人也?他的大清朝又是怎么回事?
书生南山强忍崩溃的感觉,面对高阳白痴一般的问题,他望字敬仰许久,先将相机交给同行的另一名书生桃花,自己一搂高阳的肩膀,在其耳边道:“先跟我合张影,马上我就为你普及一下历史知识”。
高阳见其他游客合影时,也都勾肩搭背,误以为是流行的民俗,当下没怎么在意。南山享受了一把美人的温香,当下神清气爽地回答道:“你们大唐存在289年之后,于公元907年灭亡,华夏历史进入了五代十国时期,即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及后周。
960年赵匡胤篡夺了后周政权,建立了北宋,我们的教科书上有句歌诀叫‘两宋辽金夏,之后元明清’,此句中的清朝既是我华夏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个时代,匾额上的这位康熙大帝,更是开创了华夏封建社会最为辉煌的时代。这块匾额,就是他游少林寺时题写的!”
高阳听到李二开创的盛世大唐,只存在了两百多年,顿时翻脸道:“这不可能,像我大唐号称天朝上邦,四海莫不宾服,那里会轻易就被推翻了呢?”
对此南山摇头总结道:“唐太宗不是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吗?回头我送你一本欧阳修编撰的《新唐书》,你就知道大唐为何会灭亡了!”
高阳接着就问了一句欧阳修是谁?南山这一刻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当下含糊相应道:“回头我带你去图书馆,你多看看书就什么都知道了!”
高阳嘴角一撇,心里郁闷之极。貌似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鄙视没文化,偏偏自己对眼前的世界有太多的陌生。久为公主的傲气令其玉面刹那寒霜遮盖了笑颜。当下迈步登阶,跨过了山门的门槛。
南山顺口说山门前的那对雄雌相对的石狮,也系清代雕刻。高阳对于石狮子见怪不怪,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十八岁那年游兴庆宫时时,画家阎立本还提醒自己莫在狮子嘴下玩耍云云,说什么石狮子若有灵性,会吞噬掉站在它面前的人的魂魄!
南山回头凭赏之余,一见高阳快进了门槛没有等他,赶紧快步跟上,顺势跟了上去。
一进山门,高阳就被道路两边的那一对夫妻银杏树给吸引了。树下有几个身穿工作服的导游在揽客,其中一人亭亭玉立,背影甚肖和她颇有渊源的念诗音。于是她快步到跟前,惊喜地道:“你怎么也来了?”
翻版念诗音,转身微笑道:“美女您好!我是这少林寺的导游,只需三十块钱,我就可以为您解说少林全寺的风景哦”高阳慨然允诺,转身对南山说了句付钱,便开口问那银杏树为何如此高大。南山听了高阳的吩咐,麻溜地掏出钱包就要付款,却听假诗音道:“不急的这位先生,我解说完以后,你再付钱给我吧!”
高阳从山门向里望去,见眼前是一条悠长的甬道。道路两旁,苍松翠柏掩映其间,其树龄已有千百年许。她心里不禁感慨不已,想当年自己和五哥偷来少林玩耍时,这些树木不过是人腰般粗细,现在竟然有两三个磨盘那样粗,的确是千载时光,一晃而失啊!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高阳想起拍照的乐趣,当下便要南山为她拍照。假诗音见本欲在天王殿前的一株千年古柏前留影,忙在旁在旁善意提醒道:“这树又名和尚树,民间传说照相不吉利的!”高阳闻言一愣,想起这里乃是和尚庙,虽心里有些不信,又不能不信。要知道回忆起来,自己与辩机的结局,不就是因为这和尚二字吗?
舍了和尚树,高阳见道路两旁,还有20多通历代石碑,更东侧的长廊内还有一条陈列有从唐至清的历代名碑的碑廊。假诗音云其数量,足有上百通。高阳只顾得想看寺内的风景,一时错失读碑文之乐了。
在甬道左侧的碑从里,高阳在金庸先生捐赠的石碑前又闹了笑话。当她问起谁是金庸的时候,一名来自欧洲的外国小男孩,接口解释道:“金庸,中国大作家,九阳神功好厉害的!”小男孩的妈妈见状喊了声“卢卡斯”,那小男孩对高阳微微一笑,跟她妈妈走进了天王殿。南山和假诗音对笑了一下,也带着高阳跟了上去。
在高阳的记忆中,隐约记得天王殿朝向它后面的大雄宝殿的方向,雕竖着四大天王的法身像。走过来仔细一瞧,见它们依然还在,她的心里高兴之极。要知道在李世民给他讲解的故事里,当年他就是靠四大天王的泥胎法身,才躲过了王世充的追杀的。
出了天王殿,除了前面的大雄宝殿,其东南有钟楼,假诗音带高阳和南山及同伴桃花参观的时候,重点讲述了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这个故事高阳早已经不陌生,所以她兴致恹恹地听完了故事,便跑到了那盘曾经不知有多少和尚推拉过的石磨。并惊讶地问:“若真的如你言,以前的高僧一个人可推动这千斤石磨,想必其臂力一定惊人吧!”
在高阳的印象里,辩机在大慈恩寺也曾经一个人推过这样的石磨。唐僧自己虽不习武,却在在天竺带回了一些珍本秘籍,这其中就包括了瑜伽养生术和大力金刚掌。辩机既然懂得天竺文,自然第一时间有机会学习这两部神功秘籍。
想起秘籍,她才记起来自己来此不是为了瞻仰风景,而是为了盗取佛门至宝《易筋经》。由于心里藏了事,在逛大雄宝殿的时候,高阳的心思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尤其是站在藏经阁月台前的那口供人瞻仰的小铁锅前,她的心里莫名地冒出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来,眼见昔日重僧把守的藏经阁,今日完全变成了一栋空荡荡的房屋,那些汗牛充栋的绝版经书,都在历史的长河里被烧毁了吗?易筋经会不会也被烧了呢?
游寺之乐,这一刻情不知何时而起,又不知何时而终。高阳的心情变得有些怅然了。以至于路过方丈室,看着来自游客们在和方丈合影留念时,她甚至懒得上前围观,自己离开假诗音和南山绕去了后面的立雪亭,独立了良久。
高阳这一刻若有所悟,想当年慧可禅师为求达摩祖师传法收徒,不惜断臂染红了亭前的白雪。为什么我就不能放下执着心,放下对辩机的思念呢?
在她观赏立雪亭的时候,假诗音和南山追来身侧,正要讲解这立雪亭的典故,却被她摆手打断道:“这个故事我已经知道了,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达摩的《易筋经》功夫,现在的和尚们还有得练吗?”
对此假诗音回复道:“现在对大众流传的,是一套《易筋经体操》真正的《易筋经》只有去后山问问那些苦修的罗汉高僧,看他们有没有练了!”
高阳闻言便兴冲冲地迈步走向立雪亭后,半途却被假诗音拦阻道:“美女留步,这立雪亭后面没有对游客开放,我们是进不去的!”
高阳闻言瞑目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周围的寺林梵唱、嵩山鸟鸣,仿佛能发人个中幽思,心中的禅意如莲绽放,令她凭生了一条计策;于是她对假诗音和南山一行冷笑道:“真的进不去吗?既然不让看,咱们先出寺吧!”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