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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玉萍可这一张脸,坐在屋子里面。她这辈子自从跟了田建国以后,就在一没受过别人的脸色看,在这单元楼里,谁不见了她满脸笑容的。他们家日子过得好,单元楼里那些过得不好的没少嫉妒,没少在她背后说闲话,这她都知道。女人爱嚼老婆舌,她是在清楚不过的。
不过像今天,有人这么大模大样的当着他的面,就给她窝囊气受。常玉萍气得牙根直痒痒,心想等她男人回来了,一定要让田建国帮他报仇。
正想着,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了,田欣哭天抹泪的从外面冲进了屋子。常玉萍一看,连忙站起身,问:“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哭了?”
田欣不理会常玉萍的问话,独自一个人冲进小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常玉萍皱着眉毛,满脸焦急的用手拍打着阻挡自己进屋的木门,“闺女出来呀!别哭了,快出来!”
里面的哭声更大了,哀嚎的声音像是要把嗓子喊破了一般。田欣将头死死地埋在胳膊里,豆大的眼泪簌簌的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留下一行行湿润的水渍。
听着常玉萍在门外关心的叫喊声,她不耐烦的抬起头,冲着门外喊道:“烦不烦,你别管我了!”
常玉萍一听,顿时眉头皱得更深,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哎,你这孩子!快出来吧,有事和妈说!”说着常玉萍突然想了起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妈,妈找他们去!这还得了,都敢欺负到我闺女头上了,反了他们!”
常玉萍气势汹汹的说,也像是在发泄着自己先前受到的窝囊气。但是她可没想到,田欣今天确实是挨欺负了,原因是因为常玉萍她自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在这个年代,人们对别人家的私事都是特别的关心。常玉萍 被鬼剃头变成了秃瓢,整个单元楼里的人几乎半天的时间就都知道了。所有人都说她是平常做亏心事,半夜鬼就去敲门。田欣的头发被五小鬼给剪得七零八落,原本好好的头发弄得参差不齐和狗啃的似的。本来长得挺找稀罕的小丫头,一下子弄得和个街上要饭的乞丐似的,看着让人堵得慌。最麻烦的是,去理发店里面修头,剪子剪完头发。这头发就会用肉眼能看见的速度再长回来,总是那么长,连一厘米都变不了。只把当时理发的老先生给吓坏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悚的看着田欣,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这头发弄不了,只能这样呗,这么邪气的事谁摊上了,谁不能认倒霉?!田欣一头乱发,总比头发变得一根没有的好。田欣虽然才十二岁,也是个半大的丫头了,对于美和丑也有了自己的观点。照着镜子,这几天她自己没少偷偷地抹眼泪。
今天上午田欣刚出去,就碰见附近的几个小孩。一看见她几个原本在一旁玩耍的小孩就从远处走了过来,堵在她面前挡着她的去路,说了一堆难听的话。骂她们一家是新时代的大毒瘤,说常玉萍理光头是反动派的头头,是黑帮,是旧社会的大流氓。
实际上那几个孩子和田欣也都差不多大,他们懂什么?只不过是成天跟着那些红卫兵屁股后头瞎转悠的小尾巴,偶尔听到过这些词,虽然不太明白这些词的意思,但是也知道都是些不好的话。
田欣一下子就急了,她气的浑身颤抖,一张小圆脸也涨得通红,恶狠狠地说:“你们胡说!我妈不是反动派!我妈不是大流氓!!”
几个孩子几句不合,就动手打了起来,孤军奋战的田欣,自然讨不到半点好处,被其他几个孩子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打。
常玉萍这么一说,田欣的委屈劲更浓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因常玉萍而起,一时间哭声更大,愤愤地说:“得了吧!他们欺负我还不是因为你?!他们说你剃光头是大流氓,说我是小流氓!”
挟着浓浓的哭腔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入常玉萍的心窝,一颗心紧紧地发疼,她的宝贝闺女受了委屈。心痛过后,常玉萍也气急了,她怒火冲天的问道:“谁?谁说的这些话?!欣儿你告诉妈,妈找他们去!”
田欣一个劲的哭,哭的常玉萍心里都滴了血,闺女是她的心尖肉儿,是她的宝贝疙瘩,更是她的命,谁要是敢欺负她闺女,她就要和谁拼命!
常玉萍一想就猜出来,这事肯定少不了隔壁他们家那兔崽子。今天他妈还挑拨邻居说她坏话。常玉萍顿时觉得自己的理智被怒火烧光了,她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开门!开门!”常玉萍瞪着一双眼睛,狠狠地拍打着木门,像是要把这门拍烂了一般。走里面咒骂道:“老刘家都死绝了?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你们是等着老娘堵着门骂,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常玉萍叫骂声,满楼道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不少好事的、看好戏的人都从家里探出头,或着打开一个门缝偷看。
听着常玉萍的咒骂,屋里头的人也坐不住了,一个面相刻薄的矮小女人,将屋门打开,不满的说:“你们家才死光了,你们家的人都死绝了才好!”
这老刘家的媳妇就是先前在厨房,当面讽刺常玉萍的女人。她不屑的叫着嘴角,斜视着常玉萍。然后像是准备要开展一样,慢条斯理的抻了抻衣领和衣袖,双手环胸,依靠在门框边。
常玉萍瞪着一双眼睛,目光狠狠的刮着眼前的女人,浑身气的颤抖,“你个臭不要脸的!敢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来了,你们家一个两个都是贱蹄子,老的小的就会背后叫人舌根,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
看戏的街坊领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是因为这两天的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顿时心里对常玉萍暗暗嗤笑,叫你再傲,全楼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家那点烂事?!没良心的玩意儿,活该!
老刘家媳妇双手一叉腰,“呦!我是被吓大的?!我告诉你老娘还不吃你这套!你倒是说说我们娘俩哪里惹打你了?”
女人一脸泼辣,一副谁也不怕的表情。常玉萍皱起眉头骂道:“少从这里装无辜,背地里你没少骂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啊!现在俩你们家这孩子都敢欺负到我们家田欣的头上了,你这当妈的怎么当的?!”
面对这常玉萍的质问,女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脸上的不屑一点没有减退,“骂你?我骂你要用背地里?当着面我都照说不误!“说完她又将围观的人瞄了一遍说:“你问问这全楼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加那点破事?!伟大领袖毛/主席带领着我们走出了黑暗的旧社会,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站立起来,像你这种人差别对待自家孩子,和个地主婆似的压榨你家大小子,你就是丧尽天良,就是作风问题!你就应该被抓起来批斗!”
女人刚一说完,周围的人小声嗡嗡道:“对,就应该抓起来批斗!”“昧良心!”
作风问题,这可是一顶大帽子,被打上地主婆和压榨这两个词,在这个年代就等同被判刑是一样严重。着两座大山如果落实在常玉萍身上,那她这一辈子都甭想抬起头来了,这就是人生的污点。
常玉萍脸色变得刷白,静静的抿着嘴,然后恶狠狠地说:“你血口喷人,你抓住我虐待我家田彭的现形了?”
女人冷笑,讽刺的看这常玉萍说:“不想认?耍无赖?!那行,咱们就不说这个事。你走资本主义道路,弄个人主义,你狡辩不了吧?”
听着女人的话,众人都是一愣,琢磨着怎么又跑到个人主义上面来了?!
“你才弄个人主义!”常玉萍面对着老刘媳妇的突然刁难,一时间不知道敢怎么应答。
“那你有本事就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你让大家看看你的那颗光头!你还敢说你不是崇拜个人主义,你看你一身奇怪的形象,就知道你是反革命的人!”
女人的话说得有理有据,冠冕堂皇。整个楼里的人早就打听清楚,常玉萍是被鬼剃头,才一根头发不剩的。可是这话,谁都不能说出来,涉及鬼神那就是四旧,说了可就是要挨批斗的。这年头有很多奇怪的名头是要被批斗的,而常玉萍明明是一个妇人,却是个光头怪模怪样的,就是人们口中个人主义。
常玉萍怒火冲天的张了张嘴,一股憋闷的窝火压在心头,像是要蓄势爆发的火山。看着女人一脸得意洋洋,常玉萍很是下不来台。
老刘从屋里走了出来,拉着自家媳妇斥责道:“你这婆娘在怎么说话呢?”然后又装模作样的对着常玉萍说:“嫂子你也别生气,我回头就说这娘俩。大中午的田大哥该回来了,你快回去吧!”
常玉萍一看老刘出来了,气焰更蔫了,气哼哼的抿了名嘴说:“哼,等着我家建国回来再说。”
说完就半点便宜没讨着,灰溜溜的走了。
正巧常玉萍前脚走,老刘的儿子后脚就回来。被老刘一声给叫在原地。老刘本着一张脸看着儿子,“你欺负老田家闺女了?”
男孩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老刘呵斥道“说!”
男孩而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老刘媳妇连忙拉过儿子,一脸笑容的拍了拍他的头说:“儿子干得好!走进屋妈给你拿糖吃!”
说完头也不回的撇下老刘,母子俩进了屋。老刘气的在门口直跳脚,骂了句:“这败家娘们!”
心里担心着田建国会不会应为这件事,给他们家穿小鞋,但是又想到事情发生了,不想得罪也得罪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老刘心里其实也对老田家不待见,对于的媳妇的做法也暗暗叫好。
作者有话要说:……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
不会虐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