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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好在医院陪夜,一个晚上毫无睡意,静静地看着奶奶沧桑的模样,一颗心由焦虑慢慢变为平稳,大概是太累了,情绪的反射神经跟着麻木了。
等六点多,她走出病房透气,看见越锡廷双手插袋,倚在走廊转弯处的杂物间门前,微微抬起头,看着墙上的钟。
他竟然还没走,曾好无语了。
“我带你去吃早餐。”越锡廷开口,像和没事人一样。
曾好依旧不理他,沿着走廊径直走出去,路过他的时候,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走吧。”说着便很自然地跟上来。
曾好走了一段路,头痛欲裂,停住脚步,转过身对他说:“我不知道你还留在这里要干嘛,有什么企图,但你的存在让我很讨厌。”
“就当是我在弥补自己的愧疚。”越锡廷说,“你昨天对我的指控我全收下,以前的事情算是我的错,我对你做的一切算不上光明磊落,作为补偿,我现在可以帮你。”
“谢谢。”曾好冷冷道,“你能帮我的最好方式就是离我远一点。”
“抱歉,只有这一点做不到。”他气定神闲。
她累到极致,不想和他胡搅蛮缠,反正他的想法谁也琢磨不透,也许只是神经一时搭错,等过一会,他没了助人为乐的兴致会主动走的。这样想着,她不再理睬他了。
曾好在医院附近的豆浆店买了早餐,越锡廷跟着进去,蹙眉看着招牌上的一堆豆浆豆乳油条烧饼生煎包,又油又腻,没有他爱吃的。
曾好在付钱了,他和服务员说:“我要和她一样的。”
过马路的时候,他和她并排并地站着,见她面色很差,头发微乱,柔声说:“等会我去联系一下换病房的事情。”
“你不用上班了?”曾好声音一点情绪都没有,“堂堂一个总裁,日理万机,有时间待在这里处理和你无关的琐事?”
“好好,你不是和我无关的。”他说,“我承认自己对你有企图。”
“我有男朋友了。”
他唇角弯了弯,语气轻松:“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他家里不会接受你。”
“我无所谓,我喜欢他,这就行了。”
他的心微微一沉,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改变,她的性格也变了不少,但有一点没有变,她对自己爱的人和事依旧纯粹,有点不求回报的意思。
绿灯亮了,他们一前一后地穿过马路,回了医院。
早晨八点多,曾好的爷爷就拎着一个保温桶过来了,他看见越锡廷的时候有点诧异,偷偷问曾好他是谁,曾好说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但老人家还是对越锡廷微微一笑。
十点多的时候,越锡廷联系了心内科的主任,要到了一张空床,让曾好的奶奶立刻从急诊病房转过去。
曾好犹豫了,她不想接受越锡廷的帮助,但急诊病房环境太差了,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容易发生感染,加上为病人多,护理工作难免会简略仓促,对奶奶的治疗也没好处。
越锡廷见曾好沉默不语,转过身对她爷爷说了几句,爷爷听了后面露笑容,说了声谢谢。
“我去护士台联系一下人。”越锡廷将手机轻巧地塞进口袋,迈着长腿走向护士台。
爷爷转过来,轻声地对曾好说:“他挺热心的,是你的好朋友对吗?”
“不是。”曾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能对爷爷说越锡廷就是当年曾明熙请的职业经理人,爷爷很有可能当场情绪崩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受不了这个刺激。
“他说是你的朋友,你们有点误会,你在生他的气。”爷爷轻叹了一声,“好好,不管有什么矛盾,他愿意留在这里,还替我们想办法,你就不能对他冷着脸,这是礼貌问题,知道吗?”
曾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越锡廷联系了两个推病床的工人,一前一后地将病床推进电梯,直上六层心内科,曾好和她爷爷跟着一起上去,一路上,爷爷一直对越锡廷道谢,越锡廷难得态度谦和,一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安置好了奶奶的床位,医生进来给奶奶做了个简单的体格检查,完毕后叮嘱家属应该注意的事项,走之前还和越锡廷握了握手。
护士推车进来为奶奶输液,爷爷坐在沙发上整理随身物品,曾好趁机示意越锡廷出去,走到角落里,对他说清楚:“你不要试图给我爷爷造成什么假象,这是没用的,他早晚会知道你的身份,不会对你有任何好感。”
“无所谓。”越锡廷说,“我没想到那么多,现在只是帮你做点自己能做的。你没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有时候接受善意的帮助无关尊严,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奶奶得到了更专业,用心的治疗。”
“我说不出谢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曾好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你现在真的可以走了。”
越锡廷挑了挑眉,没说其他话。
但他依旧选择留在这里,偶尔和曾好的爷爷聊几句,中午的时候还特地问老爷子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然后叫了几个菜上来。
中途,曾好收到了慕一洵的短信,问她吃饭了没,现在在医院的哪个科室,她回复短信后,抬眸看见越锡廷就站在门口,一手晃着矿泉水瓶,一边对她似笑非笑,她撇开头。
下午一点的时候,曾好被主治医生叫到办公室,签署了一份插胃管的协议。
医生顺便和她说了年龄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心脏搭桥的风险,每一个专业术语都让她心惊胆颤。
走出医生办公室,她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掬水打在脸上的时候,眼泪掉下来了。
她想起去世的曾明熙,好像也是走过这个流程,医生公事公办地说话,每天不停地用药输液却不见好转,连消毒水的味道和印象中的都一样。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再失去奶奶,真的无法承受。
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的缘故,奶奶总觉得她很可怜,对她很宠溺,小时候总是一针一线地给她织毛衣,围脖和袜子,冬天的时候,为她削苹果之前,都会将苹果浸在温热的水里十分钟,说是怕冻到她的牙齿;奶奶对她的关爱细致入微,她对奶奶很依赖,感情很深。
走出洗手间,她的眼睛还是红的,身体贴在走廊的墙壁上,垂下眼睛,盯着大理石砖块。
“好好?”越锡廷轻轻带上门,走过来,见她眼睛非常红,知道她哭过。
她听到越锡廷的声音,立刻转身,往左边走了几步,背对着他。
他却上前,伸臂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声音擦过她的额发:“只要你不排斥,我会照顾你的。”
曾好用力掰开他的手,转过身来正向对他说狠话,眼眸越过他的肩膀,看见慕一洵一身黑衣站在走廊不远处。
她很惊讶,虽然潜意识里有点猜到他会赶来,没想到这么快。
她立刻绕过越锡廷,快步走向他。
越锡廷转过身,看到慕一洵的刹那,眼眸的怜悯和柔和消失殆尽,变得很冷淡。
“你奶奶怎么样了?”慕一洵问。
“她现在深昏迷,听得到我说话,但不会回应我。”
慕一洵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越锡廷,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怎么会在这里?”
曾好对他解释了一下。
“是他送你来的?”慕一洵问得很直接。
“对,我打不到车,路口碰上他的车了。”
慕一洵沉吟了一会,竟然轻微地笑了笑:“真巧。”
曾好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英俊的脸在走廊炽亮的灯管照耀下,肤色有些白,如一块冰冷,透彻的汉白玉,唇色也比平素淡一点。
再看了看他的黑色外套,上面沾了点了类似寒松的湿气,短而利的发梢也同样带着湿气。
“带我去看看你奶奶。”他对她说。
曾好带慕一洵进了病房,经过越锡廷的时候,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慕一洵闻声侧过头扫了他一眼。
“你来得太迟了。”越锡廷说。
慕一洵收回目光,径直走进了病房。
当曾好对爷爷介绍慕一洵的时候,爷爷显然很意外,他没想到这位外貌,气质出类拔萃的男人是自己孙女的男朋友,他一上午还对曾好和越锡廷的关系有些猜测。
慕一洵态度恭敬地和曾好的爷爷握手,爷爷笑着说:“快坐下,坐下说话。”
因为怕妨碍奶奶休息,爷爷没多问,慕一洵的话也很少,曾好伸手去握他的手,察觉他的手背很凉。
“你很冷?”她问。
“还好。”他言简意赅。
她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对越锡廷的存在很不满,她当下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解释再多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从昨晚中午到现在,越锡廷一直陪在她身边,充当一个在她手忙脚乱,无助无措的时候,帮忙,安抚的角色。
慕一洵生气也是应该的。
爷爷有些困了,躺在沙发上打盹,曾好将毛毯盖在他身上,然后拉着慕一洵的手出了病房。
这个时间段的心内科病房很安静,走廊上只有越锡廷。
他抱臂看着慕一洵和曾好出来,一言不发。
“现在真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曾好先开口,“他会照顾我的。”
越锡廷笑了:“没我的事了?利用完我就踢开?好好,你总这么对我真令我伤心。”他说着,将目光转向慕一洵,“对了,应该告诉你,是我送她来这里的,也是我帮忙安排的病房,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曾好感觉慕一洵握着她的手逐渐收紧。
“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走了。”慕一洵声音平静。
越锡廷笑着摇了摇头:“没说完,对了,你知道的吧,我很早就认识她了,那会她才十六岁,天真烂漫的年龄,脸上还有婴儿肥,额头上还有几颗小痘痘,总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大哥地叫我,太可爱了。”
慕一洵松开曾好的手,走上前,目光直视越锡廷,声音沉而笃定:“我再次提醒你,你现在可以彻底消失了。”
“凭什么是我消失?你才是后来者,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前,我都比你早一步。”越锡廷迎着他的目光,挑衅道,“还有,你不用向我摆出正派男友的架势,你要她,问过家里人没有?慕家家大业大名声大,确定会接受她这样情况的?”
他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和结冰一样,时间像是锁在一个密封的容器里,变得静止。
几秒钟后,越锡廷听见耳畔擦过凌厉的拳风声,一股力量逼近痛苦,随即慕一洵一拳就落在他的左脸颊上,这一拳他用了十分的力道,半点情面都不留给他。
他被这股力道逼得后退了两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完全在曾好的意料之外,她本能地提声叫了一声慕一洵,然后飞快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潜意识害怕越锡廷会暴怒地扑过来,她上前一步,挡在了慕一洵身前,却被慕一洵抓住手腕,骤然推到旁边。
越锡廷缓缓挺直背,对慕一洵冷笑:“我是文明人,不和你打架,暴力是懦弱的行为,真正的赢家从不靠一时的武力。你为什么愤怒?是在嫉妒我吗?还是我说对了,你也认为你和她走不到最后。”
“你别听他的!”曾好急着说,“你干嘛和他计较这些无意义的?这里是医院,别动手。”
她已经察觉慕一洵的情绪异样,害怕他再对越锡廷动手,结果越来越糟,越锡廷被揍她无所谓,但如果越锡廷有意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他怎么办?
只是这句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感觉很微妙。
“立刻给我滚。”慕一洵眼眸冷冽如冰水,看着越锡廷,伸展开蜷缩的手指,“别再打她主意,她不会要你的。”
……
越锡廷走后,慕一洵径直去洗手间洗手,他洗得很认真,还有点用力,洗完后取出随身携带的方巾擦了擦手。
他出来的时候,曾好就在门口。
“你没事吧?”她看着他冷峻的神色,以及那双清黑,寂寥的眼眸,忍不住说,“你没必要理会他说的任何话,更不应该对他动手,万一他就此揪住你怎么办呢?你想过自己吗?”
“他让我生气。”慕一洵说着看了她一眼,冷淡道,“你也一样。”
“对不起,我不是刻意隐瞒你……”
“电话里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对我说他在这里?你在隐瞒什么?我想不出理由。”他冷硬地质问,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愿意接受他的帮忙,却不愿接受我的。”
“不是。”曾好知道他指的是她拒绝他钱的事情,“其实我在电话里不多说是不想你分心,因为奶奶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几个指标不正常,也无法动手术,我的钱暂时可以应付治疗费和住院费,我不想急着向你开口。”
“但你却允许他陪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你对他的态度还真不错。”他的眼眸一点点寒下去,如结霜的冷玉,声音沉哑。
“我拒绝过他,他不肯走,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纠缠。”曾好急着说,“奶奶出事了,我很急,我没有主意,也很累,我真没精力应付他。”
“这就是你默许他对你亲密行为的理由?”
显然,他撞见了刚才越锡廷抱住她的那幕。
“我没有默许,我只是很累。”曾好解释,“爷爷也在这里,我不能和他闹,我想时间长了,他会自动走的,但我始终没有给他好脸色,也一直表态,我不会和他再有交集。”
“是吗?”慕一洵的声音低到了极致,“这和我看见的不太一样,你在对我撒谎。”
“我没有。”
“他陪你到现在,帮忙联系病房,俨然就是你男朋友的身份,不是吗?”他有条理地反问,“他应该还对你做过什么。”
曾好想到那个吻,一时间沉默了,她不想欺骗慕一洵,但也不想将那个不愉快的桥段说出来。
“算了,你不想说你们之间的秘密,我也懒得知道。”慕一洵擦过她的肩膀向前走。
她立刻去拉他的手臂,他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松开,然后用力收回自己的手臂,给她一个冷冷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慕大师生气了,大家觉得好好该怎么消褪他的怒火。
1:一直求饶,一直撒娇?让他心软?
2:不停地说大越的坏话,以表对他的忠诚?
3:利落地解开身上束缚,热情地邀请他开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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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看了不冒泡,会被慕大师的暴风骤雨波及(~ o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