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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轻纱在一旁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昨日倒还没看出来这六皇子是个爱捉弄人的主,几句话激的那朱家公子一掷百万,那朱各其定以为二人是手无寸铁的小孩,即使输了也可以采用武力手段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朱各其冷笑一声:“是又如何?留下钱和玉佩,本公子放你们走。”
帝晏旒一脸天真无邪的眨眨眼:“我不留,你又待如何?”
朱各其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他只恨不得将眼前这讨人厌的男孩给打死,就在一群人准备冲上去将帝晏旒给抓住时,又听她一声大呼:“来人!”
本被锁好的赌坊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即使衣着平凡也难以忽略那些人身上传来的威慑与打眼便可看出来的惹不起,打手们不约而同的后退几步,中年男人一看便知这是惹了贵主,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倒是很长眼色的拉着自家公子跑了。
那侍卫正欲再追,帝晏旒挥了挥手便将他们遣退了,他输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就不信他的父亲毫不过问,若是知道这么多的银两被他这败家儿子一局便输了出去,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呢。足够那纨绔肉痛一段时间了。
见赫连轻纱有些揶揄的看着自己,帝晏旒下意识缩了缩脑袋,继而“嘿嘿”一笑:“这是恶人……”
“自有恶人磨。”未待她说完,赫连轻纱抿唇一笑补充完便率先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反应过来有些郁闷的帝晏旒,口中喃喃说着:“我才不是恶人呢……”
满意地掂了掂这满包的银票,敛财还是很重要的。
与赫连轻纱在这人来人往,繁花似锦的街道上四处闲逛了一阵子,买了几串心爱的糖葫芦与赫连轻纱分着吃掉,再一看日头已是正午,便唤了唤正在看着什么的赫连轻纱:“赫连,我们先去那香满楼用午膳,然后再去城郊的东湖畔泛舟如何?”
赫连轻纱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帝晏旒正欲询问又听她道:“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今日赌坊中与你押宝相反的人。”
帝晏旒顺着赫连轻纱所指看了过去,那个让她生出几分兴趣的穷秀才正直直的跪在药铺门口,不少行人站在旁边看热闹,又想起那时一人所说的“要病死的小娘皮”,心中对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心念一动便看向了赫连轻纱。
恰巧此时赫连轻纱亦是同般目光,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便折身向那药铺走去。
“滚滚滚!没钱还想让我给她治病?你当我们这里是养济院呢?!” 一个状似小厮打扮的男子伸手去推搡那跪在门口已一个时辰有余的男人,心里暗暗有些烦躁,没钱还敢到这里来耽误做生意,真是不知死活。
穷秀才动也不动,只再次叩首:“求大夫救救在下的妻子吧!来日必当牛做马相报!”
周围的围观群众不少已认出这穷秀才是何人,均已窃窃私语起来,帝晏旒与赫连轻纱走到人群的外围,就听一抱着孩子的妇人说道:“你看那王秀才,本来家里还算是富裕,前年都准备去考科举了,依他那文采,定然是可以位及状元之位的。”
另一妇人显然对这八卦很有兴趣,又看了看那正跪在地上以头伏地的王秀才:“那为何现在是这般模样?听他说什么妻子的,家中遭了什么变故吗?”
抱孩子的妇人见自己的八卦引来了好奇,不由得得意洋洋道:“你且听我道来,三年前这王秀才娶了一街坊之女,那姑娘出阁前可是有媒婆踏破了她家的门槛,那模样,啧啧……”正在听的妇人有些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的回想:“然后呢?”
抱着孩子的妇人撇撇嘴:“你急什么,话说这娶回家了之后可算是美事一件了,再考个状元人生也就完满了。”那妇人语气突然一折,十足十的吊人胃口:“谁知这天降横祸,那王秀才的娘子突然患上了怪病,这怪病也不是治不好,就是太过费钱了些,那王秀才也是个爱妻如命的,非不听他父母劝解,一来二去就将家中的钱财花得精光了。去年的科考也没钱报名,整日靠替别人摘抄些东西,卖卖字画为生,瞧他今日这番光景,定是他的妻子时日不多了吧。”
正在听着的人无不唏嘘感叹,有一个商贩打扮的男人不以为然的嘘了一声:“我要是他才不这般愚笨,女人要多少没有!白白搭进去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还有他那父母也得跟着遭罪,真是愚不可及,不值得同情!”
这番话引来旁边妇人鄙夷的眼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有这样疼爱自己的丈夫?那抱着孩子的妇人轻哼一声:“怪不得你到现在也未娶上媳妇,就你这番言语透出来的白眼儿狼劲儿,谁敢把女儿嫁给你。”
周围哄笑了起来,那商贩涨红了双脸灰溜溜的走了出去,途经帝晏旒身边时还啐了一声:“连钱都赚不来还守媳妇?愚昧!”
帝晏旒算是清楚了大概整个事件,目露一丝深思,赫连轻纱看了她一眼:“现在又作何打算?”
“那商贩的话也有几番道理,那王秀才虽然疼爱妻子,这般做法也无非是多为他妻子拖了几年寿命,若是得过且过,说不定他妻子还能待到他考上状元,那时要什么药材和大夫没有?偏偏落得个家徒四壁的下场。”不知是谁的话有些突兀的响了起来,那几个妇人蹑动嘴唇,却也未在反驳。
帝晏旒讲这些话收入耳中,面露无奈,耸了耸肩:“你说如何我便如何。”
看这个王秀才今日在赌场中捞了一笔,虽然懂得察言观色,却又选错了时机,那时所有人都输得一败涂地,偏偏他一人赢钱,自然是还未暖热便被抢了去。再听这些人所言,又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盘算一番,疼爱妻子亦是他的软肋,若是用他,来日有人捉了他的妻子用以要挟,还不知会有哪番光景。
又联想到自己,不由得暗暗摇头,若是自己,定然也会做出与他相同的选择吧,不过不同的是,我定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被动的局面中,一定要让一切都,为我所用!
看了看那长跪不起的男子,最终心叹一声,良木需雕也。
“哦?你可说话算话?”赫连轻纱有些意外她的回答,不过很快便目露笑意的反问。得到帝晏旒的肯定回答后,眸色几变,压低了声音道:“此人可用,殿下以为如何?”
两人再次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赫连轻纱眼中似是洞彻一切的清澈灼然,帝晏旒终是扬起了微笑,不置可否的转过了目光看向那背挺得极直的王秀才,心中千转百回,徐徐叹出一口气喃声道:“所言甚是。”
那小厮见这穷酸秀才撵也撵不走,不由得来了火气,几步折回去拿出一根木棒,正准备赶人时,那木棒便被人稳稳地接在了手中,龇起牙齿准备叫嚷时便看见一群虎背熊腰,虎目圆瞪的大汉站在两个锦衣公子身后,而接住木棒的男人则是轻松地夺过木棒,继而恭恭敬敬的对着那名个头稍矮的公子行礼,然后在他的点头下站到了身后。
小厮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那公子身上的布料寻常富贵人家也是没有的,通身的贵气定是哪家权贵大臣的儿子,在这京城当中,哪里都是随处可见的少爷小姐,也未见有这般慑人的气质。口中叫嚷的话在舌头上绕了一圈,便扬着殷勤的笑脸:“这位小少爷,您有何贵干?”
帝晏旒虽见不得这小厮的嘴脸,却也在心中夸了夸他的审时度势,眉头微蹙,倒是装出了是十成十的小大人模样:“本少爷见这位小哥来求医,为何不做搭理反而用棒撵人,你医堂便是这般做生意的?”
那小厮嘴角一撇,面露委屈:“小少爷您有所不知啊,这穷酸秀才分文不掏来请我医堂大夫为他妻子看病,哪有这个理?”
“医者仁心,这行医者嘛,悬壶济世方是正道,你家大夫尚未说不治,你这小厮便将病人拒之门外又是何理?再者那小哥也说了来日当牛做马的回报,你还是置之不理,开医馆不医病,你让这些街坊领居说说,到底是谁的错?”帝晏旒给人群后的几人使个眼色,随即便传来了大声的叫嚷,纷纷是为了这王秀才抱不平的。
“这……”小厮瞧着群情激愤,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匆匆跑回去喊大夫来平息众怒了。
王秀才面露感激的看了看帝晏旒,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恩公相助!”他虽不明这前一秒还是在看热闹的众人为何下一秒便齐齐为他声讨,也心知定是这小男孩所助,观其样貌也不过五六岁而已,方才那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王修儒丝毫不敢因为这男孩的年龄而心生轻蔑。
帝晏旒见他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便满满都是感激,也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若这秀才因为她的年龄而露出丝毫轻视,她定然立即转身走人,再不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