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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三年春,新延福宫建造完成于三月,碑文也篆刻完毕。
延福宫以延福殿、僇珠殿、碧琅轩为中心建筑群,其东、西、北部都是殿阁林立,但风景却大不相同。宫内殿阁亭台连绵不绝,凿池为海,引泉为湖,珍禽奇兽等青铜雕塑千姿百态,佳花名木及怪石幽岩穷奇极胜。
初春时节,寒冬渐退,逐渐添了几分暖意。
赵佶又生玩乐心思,大宴朝臣,正三品以上大臣均可携亲眷参加宴席。此番春日宴的消息一传出,朝野内议论纷纷,方才劳民伤财扩建完延福宫,转眼就设宴四方,如此铺张,大宋危矣。然奸佞当道,众臣敢怒不敢言,唯有扼腕叹息。
得知此消息的还有清音阁一众人等,林阁主自请携有才能之辈于春日宴上献艺,蔡京蔡大人亲自操办此宴,知其阁内人才辈出,遂应允此事。
宴席设在了宴春阁,宴春阁体量高大,旁边舞台四列,三个亭子环绕。阁旁凿圆池为海,海中有山,成为延福宫西部第一处以宴饮为主的园林景观。
春日宴当日,一众官员携亲眷入席,赵佶与后宫娘子们皆坐在高处,俯视众人。
赵佶召集大臣比试点茶、分茶技艺,并亲自点茶、分茶赐宴群臣。
正当众人饮茶之际,湖面轻烟四起,一女子戴着面纱,踏水而来,足尖若玉,手中拿着一把横笛,缓缓吹奏着,轻轻一跃上了岸,脚腕间隐约可见一根红绳,上面系着的铃铛叮当作响,在笛音的应和下,无比清脆。
待上岸后,她将横笛置于一旁,脚尖微旋,起身作舞,后面的画舫驶来,一段美妙的筝声于水面传来,有人击鼓相和,岸上的女子舞步飞快,身轻如燕,一干人等看得如痴如醉。
最后一声鼓声敲起,整场舞蹈结束。画舫内一青衣郎君走上岸来,跪礼:“草民林清河,携清音阁等人献艺。”
赵佶大喜,“赏!那跳舞的女子,走上前来。”
只见那女子身段窈窕,步步生莲,走到了赵佶身边。
赵佶伸手揭掉面纱,望着女子坚毅的目光,倒是吃了一惊。本以为是个柔情似水的娘子,不成想却有几分英气,但正是这反差,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致。
“来,坐到朕身边。”
那女子也不畏惧天颜,表情平静,无悲无喜。”
溪音这才看清,此女子不是别人,原是清音阁的阿瑜。阁主怎么将阿瑜带来,她可是最刚烈不过的性子了。
阿瑜也看到溪音在看自己,冲她点头示意。
此时,林阁主一直死死盯着溪音,眼中泪花泛起。
溪音回望着林阁主,激动地几乎坐立难安,要不是在场众人,她恨不能立刻扑到阁主的怀里大哭一场,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多想念从前大家在一处嬉闹的寻常日子。
就在此时,画舫内刚才弹筝的女子缓缓走出画舫,溪音方才便听出,那是月茗的琴声。只是未料到,阁主竟然亲自击鼓献艺。其实阁主本不必前来,只为了看她一眼,竟然如此放下身段。
阁主见月茗走出,颇为不解,因为此次献艺本意只是选定了阿瑜入宫。因阁主担忧溪音一人在宫中无法应对,询问了阁内所有人,可有人愿入宫,十余人中选定了资质甚佳,既擅舞又能吹笛的阿瑜前来。
月茗此时身着粉色纱裙,头戴芍药花钗,施施然站定。
赵佶问道:“你可是弹筝之人?”
月茗答道:“正是民女。”
赵佶大喜道:“果真清音阁人才辈出,朕数月前方得了瑾美人,如今又添佳人。蔡大人果然是慧眼识珠。”
“多谢陛下,臣只是尽臣子本分。”蔡京一脸滑头地说道。
“林阁主,你带来的两位美人朕就留下了。可要何封赏?”
林阁主答道:“多谢陛下,草民得见天颜,实属荣幸,陛下不嫌草民阁内之人粗鄙,草民已万分感激。唯余一愿,瑾娘子是草民义女,数日未见,盼能与之相聚。”
“如此,好说,待宴席结束后,你们清音阁几人可自行相聚,今夜便留在宫中吧。”
一众朝臣见官家又得佳人,蔡大人又立下新功,纷纷对其阿谀奉承。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醉意,赵佶亦感到疲乏,在皇后的搀扶下回去安寝了。
溪音,阁主,阿瑜一起回了清云宫,终于有这样一个宫中的夜晚,她不再如此孤独。
几人一进内厅坐下,溪音便痛哭抱住了阁主,“阁主,我好想你!”
林阁主摸着溪音的头发,一边啜泣着,一边安抚道:“好孩子,知道你辛苦了。”
一旁的月茗劝慰道:“好了好了,大家好不容易才见到,莫要哭哭啼啼了。”
阁主这才想到问月茗:“阿茗,不是叫你在画舫中不要出来吗,你为何……。”
月茗答道:“阁主,阿瑜性子太烈,我怕她帮不了溪音倒成了累赘,我知道阁主心疼我,但我是心甘情愿的,溪音与我情同姐妹,我怎能让她一人深宫寂寞。”
阿瑜翻了个白眼说道:“行了行了,白天才弹完筝,晚间又唱上了。”
溪音上前拉住阿瑜和月茗的手,“多谢两位姐姐了,为了我,竟然让你们如此牺牲,我实在于心有愧。”
阿瑜道:“算了吧,你是个可人疼的,我们是没人要的,谈不上牺牲。”
林阁主见气氛如此,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在一处,必要互相提携相助,切莫猜忌彼此。”
几人应道:“是,阁主。”
她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女子,被阁主收养,都是蒙了阁主恩情,因而几乎从不忤逆,纵然是阿瑜,也只是嘴上厉害,关键时刻,她依旧是挺身而出,进宫献出了自己宝贵的青春年岁。
几日后,阿瑜,受封为瑜才人,月茗,受封为月贵人。
此后三姐妹在宫中便也成了一方势力,但也颇受争议。
为首的自然是乔贵妃,明里暗里道:“不入流的狐媚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
官家赵佶却很是受用,新宠在侧,夜夜笙歌,溪音弹琴,月茗奏筝,阿瑜吹笛,俨然是将清音阁搬进了宫。
明月楼里的子末,专心致志地绘制着江山图,一笔一画,日日夜夜。
“她有多久没来了?”子末问一旁调色的阿莫。
“您是问,溪音娘子?嗯……是有些日子了,记不清了。郎君若是想见,小的这就去请。”
“无妨。她安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