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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自己所居的小院,江远清只带着雨燕去了一处园子里,随意寻了一处幽僻的地方,倚靠着算是比较干净的假山,他坐了下来。江远清这时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极乱,从小到大,他心中也没存过什么让他心烦的事,没想到他这回心烦意乱的程度比之前几年被人当做靶子,要让皇兄立他为皇太弟时更甚。
轻轻抚了抚仿佛还残留着那人体温的手心,江远清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许他自己也是清楚的,上一回情势虽然不好,但他还有母亲可以倚靠,但这一回,他能倚靠的却只有自己了。他想要想出一个对策来,但是最令他感觉到棘手的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对沈茂寻这种特别的情感,那种特殊的想靠近他想更靠近他一点的心情,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又何谈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呢?
雨燕守在他身边,也只是静静的站着,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江远清对沈茂寻的特别,她们这些做仆婢的自然看得更是清楚,心中也不是没有猜测,只是她也同样很清楚,在宫里,并不是知道得越多的人活得越长的,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旁的东西便是她猜出来了,也是要装作不知道的。
眼看着江远清有在这假山下枯坐一下午的趋势,雨燕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这个时候,谁冒头谁就是在找死。这时却听见有少女渐渐靠近的声音,那些轻柔而和缓的脚步声虽然不大,就已经足以惊醒警惕性不错的江远清,更不必说这两人还在说着话了:“你剥这玩意的手法不对,所以剥出来的颗粒大多都没有完整的,这些是不能进上去给主子用的。”先说话的女声听着便比较成熟稳重一些。另一个被教训了的似乎还有些不大服气的模样:“什么主子,不就是一个娈宠,在殿下面前还有两分面子吗?等王妃进了门来,他又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呢!也配得上这水晶松仁!”
只听得轻轻拍打的声音,像是那稳重女子轻拍了拍那年轻些的的后背,她笑着嗔了一句:“你这是在说些什么话呢。女孩子家家的,那些话也是你能说的。”她话语里虽然是在教训那年轻侍女,但话语里却是半承认了那侍女说的话——在她们的眼中,沈茂寻就是那为了攀附她们主子而自甘下.贱的那种人了。“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当日可有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呢!前一晚陪着殿下在温泉池弄出那般大的动静,之后第二天给主子请平安脉的时候,那腰腿都直不起来了,那一处只怕也没好到哪里去!”“慎言!”那稳重女子到底疾言厉色的斥责了一句:“你这话又是听谁说的?主子的事哪里有人敢嚼舌头?你还要好好学些规矩才是。”
说着,这稳重些的又领着她所教育的小丫头原路返了回去。浑然不知她们说的那些话,不仅给她们口中的主子听见了,其中的内容还给了他多大的冲击。这些人居然觉得沈茂寻是自己的娈宠!这般的想法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沈茂寻同自己除了在温泉中做一些过分的事,可从没逾矩过。但是……他想到今日在小榻熟睡的沈茂寻,以及自己差点就吻下去的冲动,他心里一突,既然不是阿寻那边给人以错觉,难道是他做得不对了吗?
江远清状似无意的转头问雨燕,这个从一进宫就跟随在他身边的姑娘:“你说这两个碎嘴的奴婢有多可笑,竟编排些这种话出来了,难怪皇兄那般在意名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那雨燕惨白着脸跪在了地上,口中诺诺连声,却是很勉强的赞同道:“殿下所言极是。”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伶牙俐齿。
江远清借着她下跪的动作,将她脸上的神情等等都看了个清楚,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连他身边的人都这般觉得,那肯定是他这边出了什么差错了。联想起自己最近的反应,他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多少貌美如花的姑娘在自己眼前来来去去,自己偏一个都没看上,怎么偏就对这呆呆的小太医动了心思呢?偏偏那个呆子还一点开窍的征兆都没有,得他诊治过的宫女有不少给他暗送秋波的,自己悄悄问他,他却从来也没察觉过,可见其迟钝。
说那呆子,不开窍也就罢了,若不是自己用皇权束缚着他,就他被自己欺负的程度,早不知道跑了多远去了。想来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就看他为着自己将来的所谓妻子的病症熬了半宿夜也能知道,这人真心只是拿自己当朋友看,不然也不会……干净利落的排开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江远清心头苦笑,再想下去只怕会越来越心酸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江远清站起身来,在跪倒在地的雨燕看来,他的身形显得更为高大了起来。江远清也知道,他身边更为得力一些的侍女其实是芊黛,她对自己也是忠心,但她年纪比自己大上许多,又是母亲当年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有防着自己被小人引上邪路的职责,只怕阿寻在她的心中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人吧?若将此事交给她办,只怕阿寻性命不保。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皇兄派来的人,对阿寻的看法只怕是与母后不同的。
这般想着,江远清露出一抹笑来,轻声道:“雨燕,你也跟在爷身边不少年了吧?”雨燕低下头,战战兢兢的道:“回殿下,已经有七年了。”江远清叹了口气,道:“你们在我身边都不清楚我与沈太医只是朋友之谊吗?竟容着我身边的仆婢有这般的想法。至于那两个嘴碎的奴婢,你明白要怎么处理的,是吗?”雨燕身形一震,脸色已经带着些青白,当下她咬着牙在地上叩了叩头,这才回道:“奴婢定不负殿下所托。”
江远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纡尊降贵的亲自将雨燕扶了起来,拍了拍这受了不少惊吓的少女的肩膀,柔声道:“你明白如何做就好。若再叫我听到这样的流言,而且还是从我身边的人处传出来的,你知道我会如何做的。”雨燕险些腿脚一软,又跪到地上去,她勉力支撑着身形,挤出一抹干巴巴的笑来:“奴婢定当管束好殿□边的仆婢们。”江远清这才放过了她,领着人往回走,他也应该好好的理理自己的心思了。
沈茂寻是睡得饱饱的,自然睡醒的,一清醒过来,看见的便是一张放大版的美人脸,他顿时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要用被子蒙住头,还是要用手拨开那脸才好,半晌,那脸庞的主子到底失望了,站直了身子,不满的道:“你倒睡得久,怎么,一睁开眼就看见我,有那么可怕吗?”沈茂寻睡得久了,还有些不大清醒,顺嘴就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微臣有些害怕这未知之物,适才还以为遇见了鬼压床,是以才……”
去你妹的鬼压床!有长得我这般好看的鬼来压床的吗?江远清一经挂不住脸上的笑容了。他尚未明白自己动了心时,还能用颗平常心来对待沈茂寻,那些惹人怀疑的举止,也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他自己做来是毫不心虚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有了不同,他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刚刚他也不是特意去吓唬沈茂寻的,只是想探探他的心思,若是沈茂寻真的也对自己有心,看见自己总不该露出这般惊吓的表情,而且他还凑得这么近,也一点作假的痕迹都没看出来,九皇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都喜欢上这呆子了,他居然还没对我动心,这怎么可能!
九皇子小朋友傲娇了,索性坐在沈茂寻身边,像连珠炮似的开始发问了:“你昨晚弄到那个时候,是为着什么事啊?”沈茂寻渐渐清醒了过来,这回他的回答到底还是过了过脑子,虽然这理由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达珍郡主的病症很是特别,我虽然能保住她的命,但总想着精益求精,若是能让她为殿下生下孩子……”江远清虎着脸打断了沈茂寻表忠心的话,又再次发问:“你在宫中过的日子也不大舒服,我再过不久便会封王出宫,要不然我去想皇兄求了你来,到时候你也能就近照顾达珍了,你愿不愿意?”江远清倒不是真想这么做,只是为着一口气罢了,他要是真把沈茂寻带进自己的端王府,母后自然有千百种法子让阿寻死得不明不白的,他哪里敢拿阿寻的性命来赌呢!
偏偏这呆子完全不懂江远清纠结的内心,面露难色的道:“殿下可是在说笑?我还是想留在宫中的。”江远清眉头都要竖起来了,我都这般邀请你了,连句好听的话都不肯说给我听,这……江远清气得拂袖而去,只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沈茂寻,这九皇子拉着他问了两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但是他也是绝不可能现在就出宫的,他师傅的事情他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可要好好查清楚的。再说了,就算出宫,他也还有许多地方可以去,哪里就非去端王府不可了呢?
只是沈茂寻的心里到底还是不踏实,总觉得是不是他说错了话他写了封信给远在江南的师兄,内里也提到了这个疑惑,说自己认真的想为一男子不育的夫人看好不育症,孰料说给那男子听后,他竟气得拂袖而去,我有说错什么吗?一个月后,他接到了师兄的回信,内里照旧写了厚厚的一沓纸,而对于他之前的疑问,师兄则在一张纸上单列了回答,上头大大的写着六个字:“他有病,甭理他。”沈茂寻终于安下了心,他没做错什么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__^*) 嘻嘻……大家小年快乐,撒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