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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日本那天,天气晴朗,太阳高高地悬在天上,阳光很毒辣,晒得人昏昏欲睡。小花戴着一顶巨大的帽子,穿着棉布裙子,站在唐宇家门口,等着人来开门。门铃已经快按坏了,没有人理她,小花无语地站在那里,心想着一定要让他们家在门口这里安一个宽一点的顶,才遮得住太阳。
小花又按了下门铃,她听见唐宇的妈妈大叫到:“小宇!开门!”
唐宇没响应。她又大喊了一声:“小宇——”
小花听见唐宇回道:“听见了听见了,别叫了!”然后哐当哐当地跑下楼,冲过来开了门。
他看见小花,笑道:“你来啦!”
小花盯了他一眼,“我早就来了。”
他接过小花的行李箱,取下她的帽子,笑嘻嘻地说,“我没听见,我的错。”
小花上楼,径直往唐宇房间走,唐宇在她后面拉了下她的胳膊,“我爸今天在家呢,在房间里。”
小花转向另一边,“走吧,去打个招呼。”
到门口,小花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唐宇爸爸的声音说:“进来。”
小花推开门,“干爹。”她叫了一声。
“嗯。”唐宇的爸爸在阳台上,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回去摆弄他的茶宠。
“小花来啦?”唐宇的妈妈从卫生间里跑出来,激动地拉着小花。
“干妈。”
“哎。阿姨出门前炖了绿豆南瓜汤,放冰箱里冰着了,小宇去拿出来,给小花喝。大热天的,暑热重,喝点绿豆汤下火。”唐宇妈妈看到了小花手腕上的手链,高兴地笑笑,“你戴着真好看,挑的时候就觉得你戴着肯定好看。”
小花也笑笑,没说话。
唐宇央她们,“下去喝吧,去餐厅。”
他们往外走,唐宇妈妈又回头叫了一声,“老公你也下来喝一点嘛。”
唐宇爸爸没抬头,“嗯”了一声。
妈妈拉小花在饭桌上坐下,唐宇去端出绿豆汤,拿碗来,舀,放好勺子。
“你东西都准备好没有啊?对了,我买了一套吊带裙呢,给你带去日本玩儿的时候穿,特别好看,一会儿拿给你哈。”
“好。”小花说。
“听唐宇说,你早就想去日本了,喜欢那里就在那里多待几天呀,机票买了可以改。”
“培培和希希的签证只能停留十五天。”小花说。
“哦,这样啊。那你和唐宇多留几天呢?那也不行,怎么好让培培希希自己走呢。”妈妈自言自语道。
“十五天差不多了,以后还能再去。”小花说。
“嗯也是,那你一定要好好玩儿哦。”
唐宇爸爸下来了,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唐宇盛了一碗给他,他喝了一口。
“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机场就能见到他们。”他对着唐宇说。
“让他们帮忙开开车、翻译一下就好了,其他不需要,小花不喜欢有人跟着。”唐宇说。
“那个我不管,你到那边了自己去和他们协商。”爸爸低头喝着。
“不喜欢就不让他们跟着嘛,但是翻译司机还是要的,不然不方便。”妈妈说。
“让他自己去权衡,要你在那说。”爸爸对妈妈说。
妈妈把头埋了下去,“那我不说了。”
“你带三个女孩子出门,要注意安全。”爸爸说。
“我知道。”唐宇看看小花。
他们安静喝了一会儿绿豆汤,绿豆汤不放糖,却甜甜的,南瓜被炖散成丝了,入口即化。
“小花——大学专业定的什么?”爸爸转头向小花,问到。
“金融。”
“金融,金融不错。具体——对哪个领域感兴趣?”
“证券期货。”
“嗯,嗯。”爸爸点点头。他放下勺子,站起来,“我不喝了,上去了。”
“不喝啦?再喝一点嘛。”妈妈对爸爸说。
“不喝了。”爸爸朝楼上走去。
唐宇也站起来,“妈你收碗,我和小花也上去了。”他绕到小花这边来。
“去吧去吧。”
没多久,张培培和李希就来了,也被唐宇妈妈按下喝了碗南瓜绿豆汤,四个人才出发去机场。
小花不能和宋苳一起去了,宋苳的签证来不及签下来,她只能晚些和林深一起去,宋苳让小花在日本等她。
小花他们的最后一站在京都,因为那里有一家小花很想去的料理,计划在那里住一天,然后从京都回国。林深和宋苳一直到他们四个来京都的那一天才到日本,于是,他们约着一起去那家料理。
六个人坐在桌边,喝着茶。
小花:“你们都打算去哪些地方啊?”小花问宋苳。
女招待端来了凉菜。
宋苳:“先在这边转转,然后去富士山。之后,还没想好。”
小花:“富士山好。”
林深:“这会儿不是去富士山的最佳时期,但是宋苳想去,就打算去看看。”
小花:“去爬山。”
林深:“是这么想的。”
小花:“哪个时候的富士山都可以去看看,最好多看几次才行。”
林深:“嗯。”
女招待端来了寿司。
林深:“这家料理我也想来的,正好你也喜欢。”
小花:“对,这趟来日本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来这儿吃饭。”
林深:“你提前多久订的?”
唐宇:“两个月。”
林深转头看着他,他刚刚其实在问小花,唐宇却突然接了话。
林深:“哦,很难订吧?”
唐宇:“嗯,是挺难的,还好我很早就知道她想吃这个,所以才来得及。”
小花:“看来我以后想什么都得告诉你。”
唐宇笑笑。
女招待端来了刺身。
林深:“你最喜欢哪道菜?”他问小花。
小花:“鳗鱼饭。”
林深:“对,这家鳗鱼饭很有名。”
小花:“你们一会儿试试,很不错。”
林深:“你们在和歌山那边玩儿得怎么样啊?”
小花:“那边很漂亮,你们想去的话可以去看看。”
林深:“我们打算去一趟东京的。”
小花:“也挺好,都挺好。”
林深:“嗯。你们是不是没去东京啊?”
唐宇:“没去,我们没去。”唐宇盯着林深看。
张培培:“这个鱼真好吃!”她大声说。
李希:“那你就多吃点。”
女招待端来了汤。
宋苳:“虽然认识这么久了,可还是第一次和你们一起吃饭呢。”她对张培培和李希说。
张培培:“没一起吃饭很正常,我们属于敌对关系。”她看了看宋苳。
李希:“哈哈对,没认识你之前,我们花可是天天都在身边的。”
宋苳:“那岂不是我荣幸之至了。”
小花:“你们可真抬举我。”
张培培:“唉,咱只能偷偷抹眼泪,隔好久见不上一回人,也不知道哪就那么忙呀?”
宋苳:“问你呢,你怎么那么忙?”
张培培:“那可都是认识你之后,以前闲得很的。”
小花:“我哪有闲得很?”
李希:“就是,她以前也没有闲得很嘛,瞧你这话说的。”李希拍了拍张培培。
宋苳:“是啊,感觉她一直有很多事要做。”
张培培:“你怎么知道的啊?你以前认识她吗?”她看着宋苳,脸上挂着并不友好的笑。
宋苳转开了头,没有和她对视。
女招待端来了烤鱼。
李希:“这个鱼看起来不错,比刚才那个好一点,刚才那个好腥啊。”她急忙说到。
张培培:“那是你吃不惯。”
李希:“汤你不也只喝了一口吗?”
张培培:“太酸了嘛。”
宋苳:“手链真好看。”
小花:“嗯,我也觉得。”
张培培:“婆婆送的当然好看。”
宋苳:“婆婆?什么婆婆?”
唐宇:“那是我妈买的。”
宋苳:“哦,这个婆婆啊,哈哈哈。”宋苳笑了笑。
唐宇:“你笑什么?”唐宇抬头看着宋苳。
小花:“笑我是你们家童养媳。”小花盯了一眼唐宇,唐宇低下头。
女招待端来了和牛。
小花:“这个和牛不错,趁热。”
林深:“都承认自己是童养媳啦?”他轻轻地笑道。
小花:“从小就养着的,可不是童养媳吗?”她没抬头。
张培培:“什么童养媳,不是唐宇倒插门吗?”
唐宇:“都一样。”
林深:“真有意思。”
小花:“都说婆婆送儿媳妇爱买手链,你妈妈呢?她也喜欢买手链吗?”她看着林深。
林深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儿,女招待端来了鳗鱼饭。
李希:“终于来了。”她小声地说。
小花:“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这个。”
大家都开始埋头吃鳗鱼饭。鳗鱼肥而不腻,皮酥肉嫩,酱汁渗入饭粒,就着流油的鳗鱼,满口留香。
过了一会儿,女招待端来腌菜,然后是水果,然后是甜点。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唐宇去买了单。走出日料店,天已经很黑了,他们重分两队,各自回了住的地方,也各自这顿难以消化的饭。
这晚,林深悄悄走到门外吹风,他坐在夜晚清新的空气中,静静地,独自抽一支烟。他明明来到这个地方了,这个他很喜欢的、一直想来的地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不知道的是,宋苳悄悄跟出门外,在后面看着他,在一起三年了,她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抽烟。
从日本回来后,大家又开始找新的事情做,可是时间匆匆如流水,暑假很快就要结尾了,大学开学在即。
做大学开学的准备是件繁琐的事情,从行李到机票,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林深给小花打电话,问她:“你的机票我一起买吧?”
“不用,”小花说,“唐宇买了,如果宋苳想和我一起的话,我让唐宇把航班信息发给你。”
“唐宇开学时间太早了,我们大概是不会那么早过去。”
“哦,那也行,那到学校再见吧。”
“嗯,好,那,学校见。”
唐宇开学很早,张培培和李希开学也早,所以小花依着他们的开学时间,提前去北京。唐宇在外面租了房子,位置选在离他和小花的学校都不远的地方。张培培和李希的学校在城的另一半边,想见个面要跨过好长的距离。
唐宇开学的时候,小花陪着他去的。他一只手推着行李箱,一只手牵着她走进校园,背上背把吉他,小花帮他推着另一个行李箱,很多人都看他们。
“你开学我也跟你去。”唐宇在小花耳边说。
“我开学跟宋苳一起,要你去干嘛。”
“你看,我这么走进来,那些女生都不会来找我说话了。”
“少来,你不跟人说话还不让我跟人说话啊?”
“那倒也不是,我就是想陪你去嘛。”
小花没理他。
把所有东西都安顿好,办好所有手续,花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唐宇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上面挂着一颗草莓铃铛,
“给。”
“这什么啊?”
“我租的房子的钥匙啊,地址我发给你,你随时可以去。”
“我去那儿干嘛?”
“去住啊。”
“我住宿舍。”
“我也住宿舍,但是偶尔可以出去住住嘛。那个小区里我还找了个仓库,平时乐队排练会在那里。”
“你上次让我买的吉他,我已经买好了,就这两天到,地址填的你学校。”
“好。”唐宇笑嘻嘻的。
“我开学的时候你就别来了,我跟宋苳和林深一起就行,刚开学,你把该忙的事都忙完吧,之后才好抽出空去找培培希希她们。”
“好。”唐宇乖乖地说。
林深和宋苳大约一周后到北京,那也是他们三个开学的前一天。这一周,小花住在唐宇的房子里,唐宇一直住在学校。小花把那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买了很多东西,该添置的都添置好了,乐队以后排练的仓库小花也去规制了,跑上跑下洗洗刷刷一周,小花自己都贤惠到了自己。周天晚上宋苳和林深就到北京了,小花会去接他们。
那天晚上,小花在接机口望了很久,宋苳的电话打不通,林深也不接,小花也不敢乱走,怕一会儿他们出来了又找不见她。就那么等着,一直到那一个时间段的几班飞机乘客都快要走光了,宋苳才缓缓地从里面走出来。
“宋苳!”小花朝她招手。
宋苳拖着箱子,看见了她,向她走过去,脸上挂着泪痕。小花没有看见林深。
“怎么了?”小花擦擦她的脸,接过箱子,“林深呢?”
宋苳没有说话。
“跟我走。”小花牵着宋苳向外走去。
林深没有来,他没有上这个学校,甚至不是在北京。从填志愿的时候他就计划好了,悄悄报去了上海,一直瞒着宋苳,也瞒着小花,瞒着所有人。他说,他要自由,他不想一直绑在一个人身边,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也许还会是一辈子,太长了。所以他甚至放弃了更好的学校,放弃了一座城市,去了另一个地方,为了他心中的自由。
“对不起......”林深打电话给小花时对她说。
“就这样吧。”小花说。
任宋苳怎么难过,还是开学了,小花只能每天都陪着她。
大学生活如此般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