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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夫人道,“之前用了太久,嚯了口,用磨刀石重新磨过了的。”
李昭伸手拿起那把菜刀,目光所至,刀口锋利,被磨刀石磨的发亮。
此时那只大黄狗不耐睡,伸个懒腰,站起身来摇尾巴,往众人处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李昭脚边,用鼻子嗅着,突然大声“汪汪”吠个不停,晏欢欢与陈叔急忙拦在李昭前面,慌慌乱乱用脚把狗踢走。
“这只狗是你养的吗?”李昭躲在晏欢欢身后,低头问她。
晏欢欢摇头道,“这不是我家的,是这个女人自己带过来的。”
晏夫人慢悠悠叫了一声,“大黄回来,不可以这样。”
那狗立刻乖觉的住了嘴,摇摇尾巴走开来,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朝李昭看去。
晏欢欢有些奇怪,“佐史,您身上藏了肉骨头吗?”
李昭没有理会她,只问道,“晏夫人,这狗是您一直养着的吗?”
晏夫人从砧板上拿起零碎的肉沫骨头,往外一丢,那狗飞也似的冲出到了院子,晏夫人搽了搽手,“小妇人孤儿寡母,用来看家护院的,不小心冲撞到大人了,大人莫怪罪。”
李昭看着那条狗似乎若有所思,这时门口突然有些嘈杂,他们往外看去,只见一个少年男子正与守门的差役争吵,想要进来。
晏夫人瞧见忙轻喊,“那是小妇人儿子,请官老爷们让他进来罢。”
那少年男子奔进来,扶住晏夫人的胳膊,一脸关切,“阿娘,你没事吧?”
晏夫人含泪摇头,“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我听人说官差又上我们家来了,就与老师告了假,急急忙忙赶来。”
杨咏德介绍道,“这便是晏全的继子,原姓章,如今叫晏飞安,是县里洪举人的学生。”
晏飞安将晏夫人护在身后,向杨咏德拱手行礼,“不知县太爷二次登门,可是查访到什么了?”
这人生的眉目清秀,礼数周到,说话也客气,可言语间总有些得理不饶人的倨傲。
孙向文拦在杨咏德之前开口,“此案不是寻常案子,是两县并查的大案,自然要审慎,本官来你这家中勘察,是签了堂令,报了上官的,尔等莫要阻拦生事。”
晏飞安倒是平静,“晚生并没有阻拦,只是询问案情,到底查出什么了,或者究竟有没有太爷们说的凶案,还是太爷们公务繁忙,一时不察受人蒙蔽了。”
晏欢欢冷冷哼了一声,“兄长,听你这话,太爷们都是受我一个弱女子蒙蔽了,我可真有本事,能欺到官爷们面前,我这么有本事,怎么还会被你们弄到家破人亡,自己也被卖人为奴!”
晏飞安蔑斜她一眼,“我并不知道你的想法,人心隔肚皮,自我母亲嫁进来以后并未多少亏待过你,你如今却是恩将仇报,活脱脱的白眼狼!”
晏欢欢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想泼妇一般与这人争吵。她记得李昭说过,没有证据之前,一切争论都没有意义。
孙向文见这几个人争锋相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好低声问李昭,“佐史可看出什么了?”
李昭望着那被挖的七零八落的院子,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这院中泥土多是黄棕壤,这是普通人家里种植果菜最常见的土壤,可这葡萄棚架处却略有不同,是暗棕色的。”
孙向文忙让差役们拾了两种泥土过来仔细分辨,土都是棕泥,只有一个略黄,一个偏棕,不仔细留神是看不出来的。
李昭继续道,“暗棕壤多在丛林密布之处,多腐殖物滋生,一般是不会出现在市井人家之中的,晏夫人,晏公子,请你们解释一下。”
晏飞安冷笑一声,“大人,我与我母亲搬到这里不过半年有余,我怎么知道这里的土是何种颜色,这要等找到我那父亲再问他了。”
李昭眼色沉厉的睨着他,“黄棕壤是旧土,土质已经略微沙化,可这暗棕壤却是新土,潮湿的很。”
晏夫人在一旁哭了起来,“难不成这土壤不一样,就是说我们杀人了不成,官老爷可不能这样冤枉小妇人。”
杨咏德忙出来劝慰,“本官会据实调查,你们莫要再胡搅蛮缠。”
李昭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吩咐孙向文,“今日先到这里,葡萄架下的泥土,黄狗,厨房里的剁骨刀,这些物证要一并带走。”
孙向文点头会意,张罗衙役们拿了一块大麻布,包了一大包泥,又把刀包起来,牵了大黄狗准备离去。
晏夫人看要把狗带走,忙上前拦住,“这大黄与小妇人相依为命数年,官爷们手下留情,不要将它带走!”
差役们喝了一声,“这些都是物证,尔等休要拦路,否则将你们一起带走。”
晏夫人被恫吓住,靠在晏飞安怀里呜呜直哭。
李昭与孙向文等人早已当先出去,杨咏德坐进轿子,心中总有些不快,这二进宫也没有查出个好歹来,可是碍着孙向文的面子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暂且先看下去,他身边那个佐史究竟有没有本事。
差役们开道回去,到了衙门,杨咏德还有几宗案件需要审理,便去了公堂,李昭与孙向文进了内衙,看见廖和与棠墨白正站在门口等他们。
孙向文安排他们去了杨咏德安排给自己的书斋。
李昭往下首处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廖和与棠墨白朝他叩拜行礼。
孙向文在一旁刚要开口,李昭颇为疲累的揉揉一侧太阳穴,声音清清和和有些没力气,“孙县令,如今在外,我是你的佐史,您只管在上首坐下,免得隔墙有耳,徒惹是非。”
孙向文不免挠头,“殿下…不,佐史,怎么知道下官要说什么,如此便恕下官失礼了。”
孙向文便往堂上坐了,又让外面的差役拿了李昭要的物证进来。
李昭指着那把剁骨刀,“麻烦孙县令差人去县里的铁匠铺问问是谁家的手笔,找个同样形制的回来对比一下。”
“另外这些泥土,得去眉县附近的树林寻,主要注意晏家与那个晏飞安学堂之间的路上有无茂密树林,极有可能便是埋尸之所,去的时候带上那只狗,狗要饿着,不能吃饱。”
“还有,请孙县令全力寻找那汉源县牙婆的下落,牙婆的口供是关键一步,怕只怕…。”
李昭没有说下去。
孙向文问,“殿下…佐史,是怕那牙婆遭人毒手了?”
李昭点头,“也许…不至于,不过还请您尽快安排人手查访。”
孙向文应下来,又问,“您觉得这起案子究竟如何?”
李昭眉头略蹙,低着头喝了一盏茶水,“未见尸骨,一切都无法定论。”
孙向文点头称是,又叹一声,与众人告辞,出去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