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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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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树叶已经发黄,扑簌簌的落下。

    A市的夏天比较长,不过也过去了,迎来了灿烂的秋天。

    学校里的大榕树也蔫巴巴的,没有往常的朝气。

    在学校已经度过了一个月了,学生们正在考场检验自己过去一个月的成果。

    夏恋被分到了倒数第二个考场,此时正在咬着笔头思考。

    两天的考试结束,回去就是七天的国庆长假。

    下午考完,夏恋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她的伤恢复的很快,经过这一个月,已经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了。

    一群女生从她身边经过,小声地议论着。

    “一群人欺负一个,真丧心病狂。”

    “被打的那个男生还有点帅呢。”

    “早知道梁陌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被打的那个我认识,是高一的张怀。”

    “张怀啊,他平时不是很安静的嘛,怎么会惹到那样的人。”

    “谁知道呢。”

    夏恋停住脚步,脑袋嗡嗡作响。

    她飞奔过去,拽住一个女生,“你刚才说什么?被打的是谁?”

    女生整个人愣住,口齿不清:“张,张怀啊。”

    “他们在哪里?”

    “后街……后街。”

    夏恋着急地往后街跑。

    一定不要有事。

    不要有事。

    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从这里到后街挺远的,她一路跑,拿出自己这十几年来到热情,脚步从未停止。

    她不去管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她心里一直再想,他要平安。

    后街一片安静,乱成一团。

    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只有浓浓的血腥味。

    夏恋半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她看见木棍下有一片白衬衫的衣角,缓缓拾起。

    夏恋把它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是他的味道。

    如果她没有喜欢上他,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那天司机来接她了,如果他们没在公交车上遇到,如果那次晚上她没出门,如果她没在宣讲台上讲那些话,如果她没有纠缠不清,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她后悔了,后悔了……夏恋失魂落魄地坐上了公交车。

    从那天起,她出门就有带硬币的习惯了。

    她坐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位置,看着窗外,仿佛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还在。

    她问他为什么不扶她,他简明扼要地说:“不想扶咯。”

    在她说完一长串话的时候戴上了耳机。

    在最后下车的时候说“让让。”

    脸上湿乎乎的,夏恋伸手抹了抹,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夏恋下了车,慢慢地走着,她看见了那家超市。

    她走进超市对面的那条街,那个满是筒子楼的街。

    她问要去买菜的妇女,“阿姨,你知不知道张怀住在哪里呀?我是他同学。”

    阿姨见她一个小姑娘,长的漂亮秀气,说:“张怀呀,那可巧嘞,我是他邻居嘞。”

    她手一指身后的一幢楼房,“住哪里呢,三楼,你一上楼右数第三个呢,就是他家了。”

    夏恋连忙感谢,“谢谢阿姨。”

    “没得事,小姑娘你慢点啊。”

    夏恋走上楼梯,楼梯间里是各家丢的垃圾杂物,时不时还能听到房子里传出来的老人的咳嗽声。

    到了张怀家,她没有敲门,在门口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不会给她开门吧。

    他一定讨厌死她了,要不是自己,他怎么会被那些人找上。

    迟疑了会儿,她慢慢叩响门板,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她喊:“张怀!你在家吗?”

    她知道他一定在的。

    她自言自语:“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没用,但我真的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了,我真的好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一定就安安心心的念书,打工。你开门好吗?我看你一眼就走。我只想看看那些人把你伤的怎么样了。你开门,我以后不缠着你了,你别躲着我。”

    她慢慢蹲下去,手还敲着门,“别躲着我,好吗?他们都是坏蛋,我们别被他们拖下水,我们要好好的。”

    她的声音嘶哑起来,哭了太久了,她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名字,“张怀……张怀……我错了。”

    “我错了……”

    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夏恋差点以为他不在。

    秋风一刮,外面下起了暴雨。

    勉强挂在树梢上的叶子被雨水袭击的向下落,外面街道上的小孩高兴地喊:“下雨了下雨了!”

    楼道里只有女孩的哭声。

    电话响了,夏恋这才响起没有跟家里报平安。

    江冗:“恋恋,司机说没有在学校接到你,你去哪了?”

    夏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我没事,我晚上不回来了,在同学家里住,您不用担心我。”

    “好吧,早点回来。”

    “嗯,我挂了。”

    夏恋的眼睛慢慢没有聚焦。

    一个哼着歌的男人出来倒垃圾,满脸疑惑地看着夏恋。

    夏恋熟视无睹。

    房子里,张怀一直靠在门边,他脸上手上都是伤痕。

    夏恋的一次次道歉让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他在路上偶遇到了梁陌那一群人,后来发生的事不言而喻。

    他被他们踩在脚下,被他们疯狂嘲笑。

    在一开始,他面对他们的殴打时还能还手,可是渐渐围上来的人多了,他无力招架。

    他被打的满身是伤,被他们恶语相向。

    在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混战中,他显得极其狼狈。

    狼狈的同时,还有些可怜,他本应该与这些都无关的,可是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

    偶有人路过,也只是匆匆瞥一眼,然后立马离开。

    他的心理开始变了。

    他渐渐讨厌那些无厘头对他拳脚相向的人,讨厌那些对暴力选择漠视的人。

    他不傻,从夏恋的话语中猜到了一点,这件事跟她有关。

    怪她吗?

    不怪。

    原谅她吗?

    好像不太行。

    被人莫名其妙打了一顿,他心里也不舒坦。

    夏恋哭着哭着就在门外睡着了。

    张怀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才把门打开。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把脸埋在胳膊里,呼吸均匀,后脑勺上的马尾早已不成型。

    真傻。张怀想。

    张怀真的想把她看做是一个皮球踢出去。

    厨房里的老人喊:“阿怀,吃饭了。”

    张怀立马关上门。

    老人把菜端上桌,“你这伤怎么搞得?”

    张怀也坐上餐桌,“没事,摔了。”

    从父母去世后,他就跟爷爷住在一起,两人感情很深厚。

    老人看破不说破,拍拍他的手,“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就跟爷爷说,爷爷揍他去。”

    平日里淡漠的少年在老人面前格外温和,“没有,放心吧。”

    张怀吃饭也心不在焉,总是在想门口的夏恋。

    窗外还在下雨,天气有点儿冷。

    要不是她自己能会被打吗?

    张怀努力给自己心理暗示。

    他才不去管那家伙的死活,她冷不冷饿不饿都跟他没关系。谁叫她好端端不回家呢。

    夏恋就在张怀门口睡了一整夜。

    她睡的很不踏实。

    半夜还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赶过去时他们还在打,张怀被人踩在脚底,而他们疯狂大笑。

    梁陌蹲在张怀面前,扇他的脸。

    他骂骂咧咧:“谁他妈让你勾引夏恋的?”

    夏恋就蹲在墙角,什么都不能做,她想冲过去替他拦住这一切,可是无论她怎样挣扎,她就像被禁锢住了一样不能动弹。

    她拼命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们不要打他。啊——我叫你们别打他了!你们这群废物!”

    她一遍遍央求,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他们走了,张怀还趴在地上,他的眼睛很空灵,看得夏恋特别难受。

    “对不起张怀,我对不起你,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好不好?”

    最后张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又跌跌撞撞的离开。

    夏恋在他身后崩溃大哭。

    泪水阻碍了她的视线。

    可她还是看见了那个少年单薄的身影,多么的苍白无力。

    夏恋擦干眼泪,她看见张怀在拐角处差点摔倒。

    她本能地要冲过去,却还是不能动。

    然后她看着,少年艰难地支撑着墙,慢慢地走远。

    醒来的时候夏恋眼泪糊了一脸,张老爷子出来买菜时发现了她,“小姑娘,怎么在门口啊?”

    夏恋连忙站起来,蹲了一晚上腿早已经麻了,她险些摔倒,幸好老爷子扶了她一下,她道了声谢,然后着急地问:“张怀在家吗?他有没有事?”

    老爷子连忙点头:“在家在家,他好得很呢。”

    夏恋松了一口气,说:“我是他同学,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老爷子看这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而且还是阿怀的同学,立马打开门让她进去了。

    “阿怀已经醒了,在房间里看书呢。你们好好聊,我出门买菜,回来做饭给你们吃。”

    “谢谢爷爷。”

    夏恋连忙进屋。

    走到那扇唯一关了门的房间门口,她像昨晚那样迟疑了。

    现在进去,会不会有点不合时宜?

    最后她的理智还是压不住关心他的那颗心。

    夏恋敲门然后进去。

    入眼的房间很干净,小小的却有说不上来的整洁感。

    夏恋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坐在书桌上的少年。

    恰巧张怀也转过身,一时间四目相对,相看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