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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这月里县学老生都在考取童生,学里也没放旬假,言璟也快一月没归家去了。本是攒到月底连放四日,只因塾师身体不适,今日午后放半日学,又正值午膳,言璟被同窗相邀一起下了馆子。
这县学的住舍生,一舍居四人。言璟今年才进县学,算是后来的,不过倒跟同舍人相处还行。三人中的一名叫做余文耀的同窗,家中颇富裕,只是白丁多,识字少。余老爷给儿子取了文耀一字,只盼着能光宗耀祖。
可余文耀却是学不进书,背书也磕磕碰碰的。这都十四了,满打满算上了好几年,也没得过塾师多少夸赞。这两月来与言璟相处不错,近朱者赤,也下了一小番功夫,昨个儿考校功课居然得了个良,当下就高兴地不得了,直接邀了舍里其他三人一起下馆子庆祝一番。
余文耀学着他爹的样子想要把酒畅饮,被其他三人给劝下了。
才吃了没一会儿,那隔壁的厢房里,划着酒拳子,点着菜,好不痛快。
余文耀刚说了这下馆子不吃酒多没意思,言璟耳尖,却是听到隔壁那说得最大声的酒客嘴里吆出龙井南山几个字,当下就留了心,让同窗帮忙细细辨认。
其余都不是迂腐之人,况且吃住、上课都在一起,彼此都知道各自的品性。都是爽快的,也不做作。余文耀当下就贼亮着一双眼睛,立马提了衣袍凑在隔墙上,努力提高了耳朵。
听了半晌,大家拼凑了一番,似乎是跟买山和豆腐什么事儿,也只提了一句半句,其余都是些吹皮的胡话。听不大清。
不过光这一星半滴的字眼,言璟就琢磨出了门道。
莫不是有人贪心豆腐,想要买了龙井南山吧。
这可不成,家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然怎么会有不相识的在打他们家的主意?
眼看着饭菜只吃了一半,言璟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告了罪就急着归家去了。
付了车资下了牛车,言璟背了书袋子,只管往家里跑。
还没及家,迎面撞上了朝秋。
朝秋快一月不见言璟。猛得见着了,倒是呆了下,立马奇道:“言璟哥。你怎么归家来了?上回不是说月底放么?”
言璟喘着气,心里倒是记挂着,“爹娘在家吗?二伯在吗?我们边走边说,在县城里跟同窗一起下馆子,听到了一些风声。似乎有人想买龙井南山,莫不是贪心豆腐吧?不然怎么都一个个对上了?我想着无风不起浪,小心些也是好的。”
朝秋原本亮闪闪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急急问道:“真个听见这话了?难道……有人暗中阻扰,教唆秦氏买下这座山?不然她哪里来的钱?”
言璟见朝秋立马就应了声,坐实了心中所想。“听你这么说,家里真有麻烦了?”
“还不是那姚掌柜的儿子,被徐家江南楼下了套。我们家这个月得每日做出两千斤来才能混过去。反正法子是想出来了,也决计做完就把方子卖了。上次咱家忍气吞声弃了羊城,结果归了杭城做了豆腐赚了钱,这还没被别人算计倒,却是先被自家见钱眼开的大伯母给惦记上。我想应该是有人买通了她……”
说到这里。朝秋心里一动,忙问道:“你知道那提起买山的人是谁不?”
言璟摇摇头。转而道:“我不认得,同窗倒是提起那人是捕快,还算认得,应该是姓秦。”
就这秦姓,还能有谁?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朝秋握紧了拳,“言璟哥,亏得你归家来报信,我想这事儿应该还没成,哪怕去县衙里报户,也得里正和族长的同意。想必他们才开始动手而已,我们得赶紧叫上爹和二伯商议。”想过之后又补充说道,“要不,我去通知爹,你去把族长请到里正家去,咱们两人分头行动,早一刻解决早一刻安心。我们家现下不在山上做豆腐,全都搬到里正家里,只为了防家贼。”
言璟一听,晓得家中近日发生诸多事情,现在赶着去叫人,也不忙这一时半会儿的说话,直接往山下庄里去了。
朝秋紧张的很,怕被秦氏看见,绕了道,专挑不会碰头的路,一等进了庄子,就甩开腿抄近道跑去宁永成家。
楚明泉和楚明栋两人正在后院里做工,前院子宁乐水绞着手指喊了人,只说朝秋来了。
楚明泉想着肯定有事儿,就停了手,把手里头的家伙往边上靠了,看朝秋急匆匆过来,赶紧的叫:“咋了咋了,这又有什么事儿了?”
等楚明栋都松了手停下来看朝秋,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朝秋这才揉着跑岔气的肚子,对三人说道:“爹,二伯,永成伯伯,这豆腐先歇个手,我有事跟你们说,是要紧的事儿。言璟哥回来了,听到风声,似乎是姓秦的捕快在说要谁买了龙井南山,是冲着豆腐来的。我就想着这豆腐是独门的买卖,这杭城里头哪里还有龙井南山?肯定是有人想从我们这里挖走豆腐方子。这龙井南山可是咱们的家,这要是被怀有居心的人买去了,咱家住在山脚里头,抬头低头肯定磕磕碰碰的。爹,我私自做了主,让言璟哥去叫了族长来,你就买了这山吧。”
楚明泉看朝秋这股子急劲,想着言璟也是为了家里的事归家来,这豆腐生意看样子还得磨一阵子。
楚明栋倒是拍了巴掌同意,“明泉,朝秋说的对,万一有那坏心的,这就算我们卖了方子再没什么可赚的,可保不齐那人随意给咱家里添堵。说到姓秦的捕快,这……这不会就是大嫂的哥吧。”
朝秋在一旁愕然,“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可得快点,今天就赶在前头去办成事。”
正说着话,宁乐水突然嗒嗒嗒跑来,“爹,族长来家里了。”
宁永成把手头的家什一放,吆了两人一同出去,“走,去外头商议,这山应该不贵。明泉你也不用担心,这山买了,以后再合计其它赚钱的,不在这一时半刻的节省。再说了,你们家姑娘小子厉害着呢,朝秋主意又多,言璟念书又行,反正都看着有出息。我这个里正还能做个主,你也不用操心,就这么去跟族长说了。”
楚明泉听了,心里其实是满心同意的,就怕这又是买地造基又是买山的,怕被庄里人记恨。毕竟爹娘都还住在山下,虽说是瓦房,到底是半新不新的泥屋。
这事就这么定了,当天下午楚明泉就和里正拿着保契,带上明日还得上学的言璟,朝秋也想去铺子看看想想之后的计划,便一同出了井叠庄去了县城。
等到了县衙附近,言璟却是直接下了牛车,让楚明泉赶紧先去办事,他自己走着都成。楚明泉也不推辞,只让他和朝秋先去铺子里,等去县衙造完册子就归来寻他们俩。
里正跟主簿也算有个几面之缘,都是造册的事,也不经他人手,这山定了三十两白银,楚明泉数好了三十五两,多的五两是给主簿吃酒喝茶的,那主簿推脱了好一阵才收下,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让楚明泉按了手印。
这边朝秋和言璟一路走着,天也不热,风吹着很是舒服。这么一个月,只顾忙着做活,倒没有进城玩过一回。如今有了里正和爹一同去造册,这事就成。想必那酒鬼还没醒酒呢,等他再去塞钱牵线,只怕哭也来不及。
到底县衙管得了刑事,
买山买地这档子事,里正说上一句话可比别人说十句百句都有用。
言璟走在朝秋身边,看她喜欢那些糖人糖豆粘牙的玩意,手上帮她捏着两包饴糖,是带家里去吃的。
朝秋手上还捏着一根糖葫芦,一口一口酸甜好吃,看言璟在瞅着自己手上的,就将糖葫芦递给他:“言璟哥,你吃一颗!”
言璟本是在笑朝秋,现下却是不好意思,低头瞅瞅眼前的糖葫芦,看朝秋亮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就凑过头去咬了一颗。
朝秋见言璟别别扭扭地吃了,问道:“甜不甜?”
言璟腼腆一笑,“甜……得有些腻。你要是想吃,我下回放旬假买来再家去。”
朝秋看着摆着小摊的街道,竹鸢面具小摊,各色餜子面食小摊,还有那些卖篮子椅子木盆什么的,虽然不挤凑,倒是摆了满满当当。
朝秋蹲在地上,看脚边摆着的坛罐小巧素净,除却那些上过釉的,还未上釉的有青色,朱色,黑色。朝秋难得看见这么可爱的小罐子,浑然不似之前看见的那些,普普通通一个模样只不过大小有变化。这个摊子上的坛子罐子反倒是下了心思,玲珑又精致。
那瓦罐的老板是个快半百的老伯,旁边摊位的大娘卖的是饴糖,两个摊主倒是有说有笑。
那满脸笑意的卖糖大娘看朝秋左右瞅了好几遍,当下笑道:“姑娘,要是买我这糖归家去,就让张老头给你送个小瓦罐。”
朝秋手里还把着一只巴掌大带耳的罐子,兴奋道:“大娘,你们俩认得?这瓦罐怎么能做添头呢?多好看啊,肯定有很多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