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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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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州城内,一封密信平稳地摊在案上,从时日上算来却在十日之前。

    聂伯看罢,抬头见阿袖站在面前,手中拿着另一封信,信角的标记却是从周幕迟那里得来。

    阿袖沉声道:“东海海帅已率十七艘战船起锚,分三批前往火硝岛,另有香谷岛那边线人传来的消息,索桥另一头便是山田本人的暂居之地,藏有密物。只是封锁太严,况且又有火药设防,就连陈鹰都未能查明细致。”

    聂伯点头应道:“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你将涂州郴州两处人手都调至一处,这一场恶战只怕不好收拾。”复又低头看桌上的信件,沉吟道,“主上既然如此下令,我们必得准备完全,只是少主那里……”

    阿袖闻言,便应道:“我想少主必然想亲自去见周幕迟,沈观书的解药已经制出许多,若想取得里应外合,这解药也在关键处。”

    说话间,外头却是响起田贵的声音,两人出得门来,又听田贵说道:“……我虽不能识别海上的路,可是香谷岛和火硝岛那边,我却熟悉的很。若是你们要去,便带上我罢,怎么也得卖力做些事……”

    阿幼挠挠头,偏头见聂伯与阿袖都站在门前,立马过来说道:“聂伯你看……”

    田贵脸上很是急切,自从彻底解了毒,虽然身子已经掏空,还需要将养两年,可现下却听得这边准备一举捣毁那几处害人之地,心头立时决定要做些事。他虽然百般隐忍,到底心中还留着一口恶气,若是自己能亲手毁了那处地方,想来那些沉下海底的弟兄们也能瞑目。

    朝秋闻声站在窗边一看,院中站着几人说着话,却是在商议如何里外配合。她蓦地抬起手指。昨日不小心割伤的指头今日已经愈合,可心中的慌念却未曾停息。

    言璟哥已经去了二十多日,到了现在应当传回消息了罢。只是阿幼阿袖他们怕自己担心,只捡了一些不重要的说与她听,可她又如何不知道,那般危险的地方,还有那虫毒,只怕言璟哥吃了不少苦头。

    朝秋双掌一合,复而紧紧交叉握住,心中打定主意。若是不亲自去见一眼,她很是害怕……这一次,就算是给大家添麻烦罢。如若教她再等下去,只怕是整日胡思乱想不得夜寐。

    待到第二日,海帅的战船已经开出一日一夜,这边聂伯只留足人手在船上,扮作普通的渔船商队。不走那水军的海道,而是沿着上次跟踪瀛人的路线,直奔那海中暗礁与风暴聚集地快速驶去。

    船舱中,阿袖站在朝秋身侧,点着案上的海图略说明细,这样抄了近路。远比水军要快一日到达。

    这近路便是因为显少有人会走这暗礁海地,容易撞破船底,只要待过了那一处险地。之后便能抵达香谷岛附近。

    三艘渔船灌满了帆,连夜赶路,将将在日落之时靠近了暗礁海地。此时周遭的空气鼓荡着一股潮气,似乎船队前脚进去,狂风暴雨后脚便跟了上来。三艘渔船仿佛落在海面的树叶一般。如此乘风破浪中终于寻出一条路来,堪堪在惊动岛民之时示意救命。

    自然。这五艘船被严密地暗中勘察起来。因为船身有些许的损坏,二十多人并未能住在船上,只得歇在香谷岛。聂伯带了船上的两人经由守卫的带领去见了管事,朝秋几人浑身浸湿,换完衣物后便在岛边扎营生火,一言不发,浑然就似出海的渔船遇险得救一般,不侵犯有主的岛地。

    这般铤而走险,亦不知聂伯用了何许办法,能教管事让他们留上两日,待船修补好之后立时起锚离去。

    夜里的寒气很重,朝秋裹紧了厚实的披风,听着帐篷外的海风声,心头难定。这香谷岛听得那叫阮阿珍的妇人说过,是一座种植米麦菜蔬的岛屿,妇孺最多,除了索桥那边不能过去,其余还算得上安全。

    田贵蹲在不远处的火堆旁,面色变幻,对着火苗发呆。沈观书用了药物,将他的肤色改变许多,加之易了容,与原先那般沧桑变了个大样,一时半会儿很难再细辨出来。

    阿袖烧了热水,灌足了一壶交给了朝秋,朝秋微微一笑,抱在怀里不做声,眼中沉沉的,心道不知其余的船队可是到了火硝岛上。

    夏夜里的星空密布,正值月亏之时,四周并不盈亮,然而就在这样一个静寂的晚上,火硝岛却是山雨欲来,无形的压力蔓延而出。

    一批身着玄衣,足蹬趾屐的隐者悄悄地上了火硝岛,那黑夜中的船只如同鬼魅一般,并未惊动一丝一毫。

    夜里所有的佣工都已经睡去,石室隔绝了诸多声响,待至子夜时分,周幕迟忽的睁开了眼,鼻中闻到熟悉的气味,这才嚼碎了嘴中的叶子,含了下去。

    果然,不过须臾之间,这房间中的人都因迷香沉睡过去。

    陈鹰上前一步,黑暗中一字一顿地说道:“大鱼已经进网,只是水军至少一日才至。仓库中的火药只弄潮了一半,便有一批瀛人过来交接,应该是山田的近卫。这些人训练有素,唯恐有变,我会将解药提前混入清水中。待天亮之后,一旦解药发作,只怕山田定会有所察觉,届时便是恶战,公子还需三思后行。”

    “解药已经制成?”周幕迟心中一震,说道,“难道她竟是来了?”

    陈鹰面不改色,应道:“楚姑娘在香谷岛,她身边有一群深谙海域之士,定不会让她来火硝岛赴险。索桥那边还有一处密室,我未能入其内。不过届时里外夹击,想来最先能去密室的,定是楚姑娘一行人。”

    周幕迟点了点头,“那边应当无事,纪怀安的人如何会让她身陷险地?倒是我们这边,一旦被察觉,只希望能支撑到水军援至就好。”

    陈鹰却又说道:“不仅是水军。还有一人也要来了……”

    天至卯时,东海那边陡然露出一丝红彤的光线,渐渐地那霞光将整个岛屿都照得盈盈发亮。芭蕉叶上的露珠滑落入泥,棕榈树的肉穗沉甸甸的。不过两刻钟时,彩霞已经散尽,那轮红日射出万道金光,将整个蓝天碧海点亮。

    前几日因为又走了火,炸伤了好几个募工,纵使先前受过毒发之苦,但面对要命的火药。好些人仍是不敢再进石室。这样一来,又被笛声催过一次万虫钻脑的痛楚,这才老老实实地不敢再言。

    一个白天下来。周幕迟心中犹有不定,想过诸多后果,却是不能再拖延下去。

    夜色将至,石室内不许留有一丝火星,故而所有人原与往常一般作息。待到傍晚吃罢饭便回至石室中按时就寝。还未歇下,诸多人忽的浑身剧痛无比,血管如同裂开一般,直至那手指尖头隐隐有血沁出,有人陡然看见一条虫子钻了出来,不由疯喊大骇。这体中逐渐减轻的痛楚反倒却忘记了。

    正值麻生看守之时,一见石室中的募工居然逼出了水虫,大惊之下忙将人控制起来。一时没了主张,赶紧骑上马快速报于首领。

    周幕迟与吴大江靠坐在一处,暗暗叹息,拖到了日沉之时,却仍未等到水军的到来。可是时不待人,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吴大江一手抓住周幕迟的手臂。以手指写字道:“公子,陈鹰还未来,万不可轻举妄动。”

    周幕迟喘息不定,沉吟片刻才写道:“所有人虽已解毒,只是这般浑水摸鱼,只怕那些鬼魅隐者难以对付。陈鹰纵使再厉害,双手难敌十拳,我们必然要出去助他。”

    吴大江一顿,纵使明白这个道理,但到底不敢托大,只得回道:“瀛人的饭菜用水都护得紧密,不能以食毒放倒,只能智取,暗中突破。”

    周幕迟双眸在黑暗中发亮,回手在他写了几个字,两人趁着天黑,悄悄地摸出了石室,只见外头风声鹤唳,十步一岗,然而在逐渐降下的黑幕中一个个举着火把显得格外明显。

    周幕迟暗暗屏息一会儿,等寻到了最佳时机,使劲浑身解数,双手不断挥出,几息之间已经解决了石室外的四人。悄悄掩盖了痕迹,海面上依然看不见来人。两人一合计,潜进周边的石室内外,纷纷各个击破,力争一掌便取性命,否则一旦惊动一处,只怕会愈发麻烦。

    这边斗的无声无息,那边陈鹰步伐诡异,擒贼先擒王。然而那山田君身边的隐者也颇为厉害,行踪变幻,陈鹰一人与四人过了两招,便知其中厉害,也不敢托大,倒退一步,隐没在黑夜里,不见了踪影。

    山田君气血翻涌,喝道:“废物!居然让人潜了进来!今日必杀了这帮人,不然你们也不用再留着!”

    几名隐者一听,身体无法遏制的战栗,一想到那毒发的痛楚,纷纷站定了脚,融入夜色中追了出去。

    山田君狠狠一皱眉,唤出身边的隐者,说道:“给我去查,究竟是哪方势力,如果有倭皇的人……哼,一律杀无赦。”

    那身边的隐者一僵,随即明白过来,山田君自从手握火药的配方,近几年已经不服于倭琉岛的管束,这一招分明就是借刀杀人。

    等了片刻,那隐者忽的才回来,脸上是无法遏制的惊慌。

    山田君一皱眉,这身边最得力的隐者居然作这般模样,便沉道:“谁,究竟是谁欲毁我的大业!”

    那隐者面色突然怪异起来,惨然一晃,身子便倒了下去。

    山田君大惊,目光落到地上的人,那边猛得出现一席长袍,衣摆处隐约绣着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