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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院长一见串门的邻里又来了一拨,捻着胡子笑道:“老夫这就回去了,你们且不用送。润之是个好孩子,林氏你且宽心,好好养足了身子,这以后还得靠你撑起宋家。”润之正是宋世羽的字,傅老先生看中了他的品性与学识,虽未曾拜师,平日在功课考校上也帮了许多,直令宋世羽满是感激。
傅老先生说罢,便背着手慢慢往外走,看见几个偷偷瞄他的孩童,笑得很是温和,看在几个小团子的眼里,一条条浅浅的皱纹都好似很有学问的样子。
叶氏提着东西与林氏道福,一帮子妇人也围了上来,相邀着进了里屋,将东西放到桌上。宋世羽避了嫌,招呼后头的几个小娃子去吃糕,是从黑水城带来的特产。正屋里头笑着说了一会儿子,叶氏看出宋母精神有些不适,想着这赶了两天的路,身子骨怕是愈发经不起,尤其还是落了病根的。便招呼大家早些让宋母歇息,过几日再上门来串串,也好给宋母讲一讲这桃源城的趣事。
这边一帮子人出了门,那边几个小萝卜颇有些依依不舍,见着学舍里的先生居然是这般好脾气,完全不像从前听到的那样,先生都是爱打板子的,读不好书便凶的狠。况且宋世羽颇得孩童的心,这一下几个妇人还笑着闹着劝了好一会儿才领了各自的娃出门去。夏然夏晚不愿跟着回家去,几个小的相邀着,跟个大人一般说是也要串门,手牵手着就往最热闹的老渔头家里去,把大人笑的不行。
回来的路上,与几个妇人分了道,走在清幽的湖边。清凉无比。
这与宋母第一次见面,叶氏难得与李氏说起这家人,“二嫂,你觉着这林氏怎么样?看去不像是书香门第的贵清样儿罢?”
李氏点点头,只是从头到尾有些沉思,脑子里似乎见着这个人,面熟的很。走了一些路,湖边的风带来丝丝凉意,郁葱的秀木遮住夏日的阳光,蓦地一拍脑子。说道:“我说这林氏怎的有些面熟,原来青淼说的那个好心的婶子,竟是她。对,就是林氏。”
叶氏有些疑惑,问道:“青淼?跟青淼哥儿有何干系?”
说起这个李氏有些愧意,来了桃源城采清和大牛也不提这件事,她也觉得后怕便不再说。此时真遇上了旧人,便跟叶氏吐露了心里头的事:“朝秋娘,哎,这事是我在黑水城犯的糊涂。采清那时胎位没坐稳,那几日吐得脸都发白了,青淼哥儿也被吓着了。我便哄着他,带他去城里的集市转转。这孩子不兴人抱,我就慢慢地牵着他走。提了一手的东西。又去了桃源百货铺子,我想着挑几样采清爱吃的菜自己做,可一转眼青淼便不见了。当时铺子里人多,我急得不得了,腿都软了。忙叫人出门去寻。这孩子竟是看见一个捏面人的货担郎,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我们寻了一条街还没找着。当时就想着要找大牛,要去报官,可巧,铺子里的人追了过来,说是孩子给送回来了,手上还捏着一个面人呢。”
说到这,李氏一脸后怕的样子,叶氏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又听得她说下去:“我赶着回去的路上,正巧与那林氏面碰面,当时根本不知就是她给送回来的,她背着一筐子草药我还算记得清楚,看样子是去采了卖的。后来回了铺子里,我是又惊又怕,抱着青淼浑身上下地看,浑然忘记了恩人在哪儿。后来带着青淼回客栈才想起来,这赶紧去问铺子的人才知道,原来就是那个卖草药的妇人。只是错过了,哪里还能寻的着,问了好几家药铺子都说不认得……哎,这天底下还真是有这般巧的事情,都撞在一处了。说来那个面人还是林氏买给青淼玩的……不成不成,我明日得备些礼,带采清一同来好好谢一番。”
叶氏面上忽然有些喜色,若是如此,想来一个肯愿意搭手送回走失小娃的妇人,应该有颗仁厚的心吧。
“二嫂,再过些日子夏然夏晚就过生辰了,到时咱们邀林氏过来,多走动走动,看宋家的家境怕是困苦的,她身子带着病,卖草药的事怕是瞒着宋书生的罢。咱们寻他不在的时候上门,省的费了林氏一番隐瞒的苦心。”
“正是正是,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李氏一脸的同意说着,“贸贸然过去不好,看她只一个儿子,岁数跟咱们只差不多大,可人的模样却是愁煞得老了许多……哎,天下父母心,也是个苦命的。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咱们能帮衬一些就帮一些。”
叶氏一叹,此时偏头看着湖面波光粼粼,绿树成荫的景色,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只要……是好相处的便好。
若是像那金母一般的清高人,说不得……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姻缘,就此散了。
回到家里头,亭玉正在汲水,抬眼一看叶氏和李氏身后没了小的们,便问:“夏晚夏晚呢?江笙哥儿怎么也没回来?”
叶氏和李氏拍头一笑:“咱们说着话都忘了,几个小的在老渔头家里呢,那里孩子最多,渔老伯还真是不嫌孩子闹,每日都乐呵呵的帮带着。”
亭玉听了,偏着头笑:“要我说,朝秋要建的那个幼童……园,不如就叫渔爷爷当园长好了,给他发束脩,也省的他把咱们的礼给推了,伺候那些小的可贴了许多嚼用。”
“正是这样。”叶氏李氏也笑了,想起朝秋说的那个事就觉得乐,谁家做娘做祖母的不爱孩子啊,除了农忙不得空的时候没精力,其余时候都带在身边看的紧紧的。不过倒也是,孩子们最不爱待在家里头,一些小的闹一处玩儿,方便好些子人。这桃源城地多人少,此时分到的田地都快顾不上了,家里头确实缺人时时盯着。
到了夜里,楚明泉洗漱罢回了屋,叶氏这才说起了白日的事。楚明泉听完后,心里不由也是叹真巧,想了想道:“这事不急。咱们别露了痕迹,这般上赶着不妥。如今是看看宋家的品性,也不知那孩子有没有心。再说我看亭玉分毫不提这些,只怕心里头那关还没过呢……这孩子,还惦记着家里头缺人手想拖着再帮衬几年,真是傻闺女……如今也只有咱们家里人不提那万贯家财,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可在杭城那是瞒都瞒不住的事,上赶着求亲的人都是盯住了仙肴馆……我想着,她若真心有欢喜的意思,咱们做爹娘的少不得要好好把关,至少是为着她这个人,而不是看中咱们家那些附带的。”
“什么附带不附带的……”叶氏轻轻地在楚明泉身边说道,“……这些都得留给朝秋,怎么说……若是以后真有那个时候,这些都是她的嫁妆,咱们够吃够用便足了。”
楚明泉被叶氏说的话也怔了一怔,转而想着这言璟如今还认自家做义亲,传到别处耳朵里,怕就不是这个意味了。
“罢了,罢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出身,孩子们都有自己的计较,朝秋是个有主意的,言璟……他性子这些年也打磨出来,再不是咱们刚接来的那个时候。朝秋……这孩子怕是想起了什么,不然何以会出门一年下了南边,去过涂州城……我当年去过的岛,根本就寻不着了,她又如何寻的到。”
楚明泉有些恍惚,双手垫着头看着屋顶,“自从来了桃源城,我这心里头似乎越来越不安。不知怎么回事,以前看纪先生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个不能说的贵人。这半年来,他有时消失一两个月,有时又回到桃源城里,朝秋总是想着法子做些好酒好菜过去。我这心里头不知怎么的,尤其是最近见到纪先生的时候,当时日头光晃的很,我怎么从他眼里瞧出些……隐隐的哀痛又欢喜的神色,倒比我这个做爹的还要关心她。”
叶氏在一旁听着,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抬眼看楚明泉盯着青帐有些入神,便说道:“孩子爹,这是什么意思……那纪先生可是咱们碰巧救回来的,哪里会是……”叶氏说到这里,忽的捂住嘴,心头一沉,心嘭嘭地快速跳了起来,颤着声儿道:“孩子爹……你有没有觉得朝秋那孩子,虽是剪了齐刘海盖着,可眉眼之间愈发的……愈发的有些像……”
楚明泉被叶氏的话说的晃了一晃,紧锁着眉头,半晌道:“不能罢……”
叶氏的舌头都有些硬了,“许是我想多了,天底下哪里会有这般子凑巧的事。”
“朝秋那孩子看着一付贵气,纪先生一看就不是凡人,许是略略有点像罢了,你看看郡主的那个模样,不也是一付贵气么。这都能说的通的。”楚明泉也觉得太过惊悚,宽慰了几句,将话头重新转到宋世羽身上,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熄了灯相倚着睡去。
只是心里头还有些不能忘怀。
天底下的皇子都到了他们家里头过……这世上的事情真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