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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依旧有些凉,幽幽翠竹依旧是那么的静谧与安然,仿佛像做了一场梦一般,踏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再一次回到竹林中。
“二姐你回来了......”一进竹林,冷卿儿焦急的跑了出来,一双清眸隐含着泪水,惊惶的喊道。
“什么事情?”冷玉儿握着冷卿儿有些微凉的小手问,她知道,她的这个妹妹从一开始便学会了隐忍,而如今这般的忍不住的惊慌,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渭国使臣宁涉和陈怀清来了,他们是来和皇上商议迎娶渭国公主方云缨为后,并且要求漓楚送一个质子去渭国,这个质子最有可能的是四殿下慕容晴空。”凌吟暗暗一叹,面色凝重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树欲静而风不止,冷玉儿的心猛地一沉,清冷而凝重的喃喃自语。
两国交换质子,其实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竟会来的这么快,快的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渭国何曾送质子给漓楚,这未免太欺负人了,晴阳公子得死还没交代清楚,就又来要质子,当我们漓楚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的吗?”翠微、竹心相视一眼,清泠泠的眸子中带着隐隐的怒气,恨恨的说道。
“这些事情本不该我们管,也不要随便乱说,罢了,都回去吧。”冷玉儿眸中暗影一沉,仿佛无数生灵寂灭于此,却是漫不经心,云淡风轻的说道。
“玉儿,太后病重,皇上希望你能进宫。”一袭紫衣从竹林间飘来,行色匆匆的雪幻星唤住前行的冷玉儿。同样带着一抹凝重的说道。
这一天,相府千金花千语、将军之后蓝芷妍,以及雪灵儿选进宫,这一天,亦是渭国太宰宁涉与陈怀清同时到达漓楚,提出为天下太平而两国联姻,并且要求漓楚选出一个人作为质子入住云泽城。
太后的病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显严重的直接晕倒,苍梧殿中萦绕的是苦涩的药香,久病沉疴的身体一刻比一刻的衰弱。
碧天如水月如眉,城头银漏迟。行在静寂而深冷的皇宫之中。冷玉儿的心也在渐渐的沉落,这一重重宫,一座座殿宛如一道道的绳索。将那个如凤凰般美丽而高傲女子的一生,就这样的锁住,不得自由。
“天儿......”银烛暗,翠帘垂,一声虚弱到几疑幻觉的呼唤声传来。慕容晴天和慕容晴空同时出现在病榻之前,轻轻握住那双瘦弱的手,“母后,天儿在这里。”
“天儿,那个渭国来的陈怀清,他是景星凤凰的传人吧。哀家想见一见。”从昏迷中醒来的凤太后,苍白的唇边微微勾起,现出一个几疑幻觉的微笑。唯有那一双苍老而洞彻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影说道。
“母后,天儿这就差人去请。”一个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耳畔响起,慕容晴天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长久以来,母亲心中永远都有一个结。那个结在心中隐藏了三十多年,也唯有那个神秘的景星凤凰才能解开。
“天儿。空儿,知道殷红素是谁吗?”凤太后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握着两个人的手,再一次提起那总是萦绕心头的伤痕与愧疚。
“母后,不要再说了,休息一会吧,今天太累了。”慕容晴天和慕容晴空相视一眼,皆带着隐忧。
“母后会休息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说明白,母后姓凤,本是景星凤凰的传人,当年为了躲避景星凤凰的人,母亲是在歌舞坊里长大,殷红素与母后情同姐妹,可惜后来母后与你们父亲离开的时候,惹怒了一些人,当时连累了很多无辜的人,也连累了她,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眼前仿佛再一次浮现出漫天的鲜血,凤太后完全不建议自己的出身,怅然的说道。
“母后以为她死了,可是她却吃尽了苦头活下来的,活下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报复母后。当时被景星凤凰收留,并且练成绝世武功的她与方玄空联手,将母后与你们的父皇逼的走投无路,但是母后不怪她,总归一切都是母后欠她的,所以母后才会让你们遇到景星凤凰得人时让他们三招,这是母后欠下的,也因为你们血脉相连,你们都是一家人.......”
深深的帘影中,断断续续传来苍白的声音,讲述着那曾经过去的事情,却是令两个人不由为之一振,他们的身上竟然有那个神秘的景星凤凰的血脉,他们曾经是一家人,倘若没有国界之分,没有帝王之争,他们应该是——兄弟?
“母后......”慕容晴天面对着这个说出来的秘密,低低的呼唤道,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在锦绣江山的面前,所有的亲情可以化为虚无,所有的情谊可以荡然无存,在*面前,利益当头,父子相残,兄弟阋墙,血流成河的事情哪一朝哪一代没有发生过?
“可是母后不后悔,能和你们的父亲在一起,是母后这一辈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算知道结局,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跨上他的马,哪怕是一辈子居无定所,浪迹天涯......”凤太后明亮无尘的眼晴带着温馨与快乐,望向静止的虚空,再一次回忆起那些美好风发的岁月。
从第一眼相见,他们便认定了彼此为双方的灵魂依靠,他们相依相守,他们同生死共进退,而后却是因为愧疚而惨然离去,八年的空白,她知道他的心中只有她,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毅然选择回到他的身边。
“孩儿明白,母后放心。”紧握着那双手,慕容晴天唇边扬起一丝凄然的笑意,淡淡的安慰道。
“你要明白他和你们一样,都是一家人,不要互相残杀。”低低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倦,凤太后悲凉的说道。是什么时候,他们的命运如此的纠葛在一起,如那一张张网线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陈怀清参见太后娘娘。”一声门响,一袭青衣敛衣行着拜跪之礼,正是曾经在渭国与慕容晴天大战不知多少回合,却依旧不分胜负的陈怀清。
“免礼,过来。”卧病在床的人明显气息不均,却是带着一丝惊喜,却再没有半分力气动一动的说道。
“太后娘娘所问的事情,怀清知道,母亲说姐妹之间没有什么怨不怨得,她的心结已经放下,也请太后把自己的心结放下。”陈怀清走到凤太后的病榻之前,半跪在地上,望着虚弱的凤太后,眸色清明的说道。
“她也走了吗?”凤太后面色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润,带便着岁月痕迹的皱纹渐渐地铺展开来,有些颤抖的望着陈怀清,极其虚弱而苍白无力的问。
“母亲走得很安详,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陈怀清暗夜一般的眸子微微一闪,轻轻地回答。
“我唯一放不下的是你们这些孩子,不要做伤害自己,尤其是伤害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事情,你要知道你们都是兄弟。”凤太后伸出苍白的手握住陈怀清的手,将慕容晴天和慕容晴空三个人的手放在一起,虚弱而又满含期待地问。
“太后娘娘放心,怀清奉家母之命护渭国三年,三年之后怀清自会离开,永远也不会离开沙漠一步。”陈怀清静静的望着凤太后,宛如誓言一般的说道。
“哀家明白,这些年夹在这些恩怨之间,又担负着景星一派的希望,真是苦了你了,只是我的空儿还这么小,我不放心......” 轻轻一笑,那一双眸子异常的明亮与洞彻,望着早已是满脸泪水的慕容晴空,怀着不舍与悲伤的叹道。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看透,可到头来却终有一些事情是放不下,舍不去。
“母后放心,天儿不会做令母后失望的事情,天儿也不会再让自己的弟弟步晴阳皇兄的后尘,母后还是休息一会吧。”望着交叠在一起的三双手,慕容晴天亦是如誓言一般,望着身边长达未成人的弟弟慕容晴空,轻轻地回答。
“休息,是该休息了,灏说,他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我又怎么忍心让他等太久?”苍白的脸上挂着静然柔和的笑容,缓缓闭上疲倦的双眸,那只轻抚慕容晴空脸上泪水的手无力的垂下。
“母后......”所有,所有的悲伤,只剩下一声发自灵魂深处,苍白而无力的呐喊。
窗外的风依旧带着淡淡的花香迎面飘来,天上的那一弯淡月依旧散发着似水一般柔亮的光芒,一道流星从天上划过,宛如一把利剑划开天的心脏。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慢慢的流淌,宛如拂面而过的风一般握不住,抓不着,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与安宁,宛然灯火明灭中那张安然的容颜,也许这世上谁也挡不住的是死亡的脚步。
白色,重重的宫宇再一次陷入一片白色的海洋,急匆匆的脚步改变不了的是已经发生的事实,那一袭白衣出现在苍梧殿中时,已然有暗暗的哭泣声传来。
“母后,走了。”淡淡的几个字,在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从他凄然、失落、沉痛的口中,宛如重锤一般的说出。
“......”她缓缓闭上双眸,无语的沉默。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容易把人抛。那个曾经漓楚第一美人,那个六宫之中唯一一人,那个曾经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力挽狂澜,那个叫做凤凰的女子变成了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