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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烟风,宫灯万盏,幽幽的浮光掠影之间,两道出尘如仙般的身影,手握着手,相携的拾步走近夜宴之殿。
千人万人面前,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无异于当众宣布了一直以来颇惹众议纷纷的天心郡主的身份,以及她在反手乾坤倒转,覆手山河倾覆的九五之尊心中的份量。
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有绝世的风采,一个有倾世的容颜,翩然如玉的仿若云端中走来,却令得所有人的眉目微微一缩。
所有的人呼啦啦的全部跪下行礼,唯有那个女子在他的淡笑包裹中与他一起走上至高之点,待二人坐定,承安高声叫道:“起。”
“难得过节,大家随意一些,不用拘礼。”淡看着各种变幻的神色,慕容晴天依旧轻握着那双手,带着天子的威严笑道。
彷如如芒在背,珍馐百味,琼浆玉液入口毫无滋味,管弦丝竹,流袖云歌,羽衣霓裳,丝毫没有入耳,亦未入眼,各种心思,各怀心事的将夜宴推入高氵朝,慕容晴天每每想说些什么,却总是被冷玉儿波澜不惊的暗暗压下。
“武成候、平阳侯、还有那边那个召公都是前朝献帝留下的老臣,父皇当时承诺他们完全保留他们以前的封地,并且世承官爵,当然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未曾真正插手过朝政,没想到现在不知是谁请来倒打一耙。”慕容晴空精湛的眼眸从三个气势不凡的老头身上掠过,不着痕迹的轻声对身侧的李云曦和冷卿儿,当然主要是对冷卿儿讲的。
“我知道,姐姐讲过这件事情。”轻轻一叹,面色上无喜无悲,一脸平静的冷卿儿沉声回答。
“我想我们不该注意他们,他们毕竟有名无实。我们的眼睛该看的是那边,还有那边.......”李云曦的眼眸从花静风、风惊云、甚至是李静影等一些真正手握实权的人身上不动声色的掠过,淡淡的说道。
“有些事情看来今天真的要揭开了,不知是好还是坏?”慕容晴空莫名的一叹,淡望着那些虚伪的笑容,权色的眉眼。
“朕想封后,不知各位爱卿有何感想?”良久,他反握着她的手,一声轻喝,在喧闹的夜宴中。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风波急涌。
“凤太后过逝一年有余,按理说皇上早应该封后。不知皇上何时差人去渭国给云缨公主提亲?老臣备下这份礼可是备下好长时间了。”哈哈大笑,蟒带金袍,不远千里赶来的武成候奸猾的老眸中掠过戏谑的笑意望着慕容晴天,微微施礼的笑道。
一时间所有的眼睛皆都望向那个如玉的容颜,然而不同于众人的猜想。轻轻举起玉壶,一脉清流在烛影重灯之中闪着净澈的光芒,缓缓倾入杯中,那个女子只是微微抬眸,荡漾着明湖秋波莹莹之光,柔美的唇边幽幽荡起一丝笑意。轻轻地将盛满美酒的玉盏推到同样满脸笑意的慕容晴天面前,仿佛他们说的事情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她也只是在听一个故事一般的从容不惊。
“不用怕。”一声轻叹。悄然划过耳畔,慕容晴天紧握着她的手,淡看风云一般望着下面卖力表演的老臣们。
眼眸中笑意盈盈,十指相握,仿似心贴着心。原来有些话就是这样简单的说出来,而说出来她也可以这般简单的去面对。管他什么风云变幻,什么指桑骂槐的污言秽语,为了他,一并承受了也罢,
“朕说的不是她,是天心郡主,当然这是朕的家事,朕只是通知各位一声,各位不必发表意见。”无声一笑,轻轻地回首,静望着眼前的容颜,好似穿过沧海桑田,穿过漫漫红尘,穿过无声的空间,他找到了她,于是他的眼睛里便只有她,也唯有她能牵动他的心。
“天心郡主固然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绝色女子,可是微臣虽然远离帝都,却也是对天心郡主略有耳闻,且不说郡主身世不详,但观郡主言行纵肆,性情乖张,绝非贤淑,兼之手腕狠厉,又身怀武功,实乃祸水,渭国和雪幽国乃是前车之鉴,皇上难道要眼见漓楚之地旧事重演?让一个女子断送整个漓楚的天下吗?”烛影明灭不定,略显老迈的召公缓缓起身,铮然落地的话语字字如刀划过多人的心间,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朕说过,这是朕的家事,不需要你们管,倘若今天朕真的依了你们所言,那朕真的成了那负心寡义,软弱无能,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方玉龙了,这是你们愿意见到的吗?”眼眸中的清颜如玉依旧是那般的静若止水的笑着,慕容晴天霍然起身,冷冷的喝道。
“皇上的家事便是国事,二十年前皇上出生之时,便已经定下了与云缨公主的婚事,此事万万使变不得的,否则会致使渭国蒙羞,天下又起纷乱,皇上应该知道兵过之处,无数百姓会流离失所,万里沃土浸染血色......这样的事情我想皇上也不愿见到吧?”铁剑铿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是平阳侯拜倒在地,恭行大礼道:“微臣不才,一直以来未能为皇上分忧,今日唯与此身,唯与此命,为天下百姓,为了苍生黎民,直谏忠言,以尽全忠。”
“皇上三思。”无数的人影跪倒在地,面目沉重,气沉丹田,声如响雷的说道。
“花丞相,你觉得天心郡主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吗?”一双手轻拉着他的衣袍,慕容晴天一拂袍袖,黑眸幽暗,带着一抹冷冽微光缓缓地坐在冷玉儿的身侧,平静如旧的问。
“回禀皇上,天心郡主曾救过微臣的性命,微臣也说过微臣这条命也是郡主的了,微臣本不敢非议天心郡主,但是立后本是国事,所以微臣斗胆说一句皇上和郡主不爱听的话,郡主有时候确实是有些任意妄为,微臣觉得郡主不适合母仪天下。”一直以来辅国安政,威重朝野的花静风微微一惊,不敢抬眸,却是句句为国,不软不硬的回答。
“......”听到那一番无情无信,慕容晴空心中勃然大怒,只是放欲起身,身侧一只小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衫,依旧无波无绪的淡声在他耳畔说道:“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你莫要插手,相信他,也相信二姐没有再次犯长姐的错误就是。”
“老狐狸。”手轻轻握住冷卿儿微凉而颤抖的手,慕容晴空暗暗的叹道,却是无可奈何依言稳坐钓鱼台,只因现在无论他们说什么不啻于火上浇油,令局势变成无法逆转。
“那你们怎么就那么认定方云缨不会是第二个玉鸳儿,毕竟她也是从那般残忍的皇室中活下来的?”夜月悄悄的照射着变得极其静寂的殿中,慕容晴天冷冷的笑道。
“回禀皇上,渭国上下皆知云缨公主静心与佛,每日参禅祷告,自然避过那些血腥杀戮,就算是做了我们漓楚的皇后,也不过只是占据个一席之地,并不会给漓楚带来宫闱之争。”平阳侯继续叩首道。
“看来你们今天是有备而来啊?风将军,你怎么看?”慕容晴天带着一抹淡笑的饮下杯中之酒,却是令人不由心惊胆战的问道。
“恐倾天下......” 若说风无涯是一柄沉稳内敛的古剑,那么风惊云便是一柄刀,一柄无论经历千秋万载,依然锋芒外露的刀。
然而此时这一把刀只是淡淡的说出四个字,却是将所有人,包括那个执意立后之人的心剖析得一清二楚,如果他不是怕她倾了天下,又何必此时才提出立后之说?
“恐倾天下?风将军当真瞧得起我这一个小小的女子?”一剪如江南烟雨般的眸中柔光百媚丛生,如烟如幻的扫向跪在地上的人,冷玉儿缓缓起身,从玉阶之上拾步而下,款款而行,仿若漫步于云端之上,带着淡淡的幽香从许多人的眼前走过,停留在风惊云的面前。
“郡主恕罪,微臣只是以事论事,并非有意诽谤郡主。”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女子的恣意的身影,风惊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迎向那双相似的眸子,铿然的说道。
“哎呦,老臣今天可能吃坏肚子,老臣告退,还望皇上赎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捂着肚子,强忍的剧烈的疼痛,冷汗湿了罗衣,伏在地上颤声说道。
“皇上,老臣今天似乎也吃坏了肚子......”一时间竟然又有几个人捂着肚子,踉跄着脚步告辞而去。
“不对,这酒中......”只见花静风亦是眉宇紧锁,一只手捂住肚子,一只手晃动着酒瓶,轻嗅着里面的气味,却是欲言又止的说道。
“这酒怎么了?圣手神医花丞相也不知道的喝下去了吗?”一双眸子从那个白发少年的身上不经意的掠过,倏尔精光潋滟,媚肆横生,带着一抹揶揄的笑意望向花静风。
“有趣,有趣,这里太臭了,我们走。”轻轻拉起那双手,慕容晴天带着浓浓宠溺的笑意和她消失在一天如水的月色之下。
冷汗湿衣,腹痛难当,所有的人冷冷的望着那两道身影,宫中赴宴,谁又会怀疑酒中有些什么,就算有,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喝下,可是这次显然只是那个女子毫无规矩的恶作剧,这口气他们如何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