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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以前。
修行界各处正值鼎盛时期,方与魔宗打了胜仗,双方定下了和平的条约,天下各处喜气洋洋。
恰逢此时,两个天才少年横空出世,给修行界带来了新的希望。
他们的名字也十分相仿,一个叫琴昇,一个叫秦羡。
世人皆说,他二人便是修行界的双子星,会带领众人走向另一个盛世。
直到百年后,二人骤然分道扬镳,众人也不能理解个中原因所在。
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分别的前一晚,下了一整夜的棋,一直到破晓时分,二人也终未能分出一个胜负。
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难舍难分。
琴昇看着棋局,看着自己的白子从穷途末路走到柳暗花明,却也只是叹了口气。
秦羡说,这一盘棋便像是他俩选择日后的路。
不论怎么走,都只是他二人手底下最后布下的一盘大棋。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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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花渐盛暑花稀。
一如她的名字一样,她本就生不逢时。
她原本以为自己拜了个天才师父,却不知自己早就是对方手底下一颗随时可以更换的棋子。
可凭什么,这个后拜入师门的人便能得到特殊的优待?
不都是棋子吗?
花凉看着躺在床榻上安心熟睡的人。
是,她是长了一张极漂亮的脸,漂亮的让人不忍心对着这样一张脸下手。
可也便是这样一张脸,本该沦落到和她一样的境地才对!
凭什么,她便可受到旁人庇佑,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花凉的心底嫉恨滔天,想也不想,伸手拔了腰间的匕首,便要冲着池语刺去!
谁料偏是此时,池语睁开了眼!
冷光飞速下落,池语凭着本能反应伸手挡住了花凉的胳膊,接着另一只手握住了花凉的手腕一拧,花凉吃痛,手一松,匕首便直直坠落下来!
池语眼神一暗。
她飞速松开花凉,一脚踹向她的肚子,将其踹离了很远的距离,接着在床榻上一滚,稳稳落下地面,而那把匕首擦着她的发丝而过,将削下来的发梢一并钉在了床榻之上!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而池语落下地后,瞬间暴起,与花凉几乎同时起身,二人不用武器不用法术,纯肉搏,转瞬之间已经过了十来招!
过手之后,池语后跃,站定时微有趔趄。前几日的伤还没好彻底,她咽下嘴里的腥甜,努力平复呼吸,冷笑一声,“你是谁?”
花凉揉了揉手腕,嗤笑道:“上天来要你命的人。”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听起来极其沙哑,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笑话!”池语将右手背在身后,悄悄调动起月夕宫的阵法,面上不显,“我的命数自有我定,上天算个什么东西!”
“杀一条蛟龙,一定很费劲儿罢?”花凉低低地笑,“那可是蛟龙啊……生长千年,修行千年,待化龙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你们困在小小一方天地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浑浑噩噩又一千载……”
她诡异地笑着,身形藏在黑暗里,“它的愤怒,卑微如你,又如何招架?就算你勉强杀了它,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骨,还能安稳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池语手下微顿,冷然道:“坐不坐,自有我自己说了算。”
“你说了算,多好听的一个笑话啊!”花凉笑得癫狂,“我今儿个算失手,没杀成你,但你别忘了,杀死一个人的,永远不是匕首,而是人心啊……”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定,池语的面前飘起了大雾,彻底遮蔽了她的视线。
她的神经高度紧绷,一直到大雾散去,她点起了灯,方看见屋中早便空荡荡了,来人已经遁走,再寻不到踪迹。
池语猛送了一大口气,强撑的身子再也站不住,整个瘫在座椅上,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滴。
她不知来人是谁,只是来人随便散发出的威压已然对现状的她造成了不小的压迫与伤害,若不是靠阵法强撑,她怕是早已跪在了地上。
太狠了。
放眼修行界,她从未见过如此之人。
哪怕她处于修为巅峰时期,或许也仅仅只能和来者打个堪堪平手,没有全胜的把握。
而池语全胜时期放至眼下,她几乎可以说是登顶的存在。
来人到底是谁?
池语的呼吸紊乱,被那人威压伤得浑身都在痛。她只能尽量靠着椅背将自己放松,方能忽视一点浑身上下的剧痛。
能撕裂她镇守的长青阵法,甚至能越过薛崇、顾渊二人,直捣她寝殿……
池语蹙眉。
恍惚间,她看到地面有一小块地方在灯火的掩映下折射着奇异的光彩。
池语偏头看向窗外,天穹还是墨色的,一点透亮的势头也无。
她强压下疼痛,慢慢站起来,走过去蹲在发亮的东西面前。
光很亮,很刺眼,哪怕池语将灯光挡住了,那东西还是跟火焰一样,浑身上下包裹着穿透力极强的光,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为防止出事,池语思量再三,从瓷瓶里撅了根花枝,倒过来将花拿在手里,往东西上轻轻一捅。
在花枝接触上去的一刹那,东西爆发出惊天的寒气,接着晶莹剔透的冰飞速攀上了花枝,低得恐怖的温度瞬间蔓延上了池语的手!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池语反应极快,飞速丢开了花枝,那冰迅速包裹住了最上头的花瓣,不过眨眼时间,一枝花便变成了精致的冰雕。
而那东西上的光亮也和寒气一并渐渐散去,最终呈现出它原本的样子。
一截……线。
池语:?
她看着那截丝线,久久不能言语。
应当是来人留下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搞不清楚。
但看起来,威力应当不比破霜剑和鉴心镜弱。
如此短小一截便已有如此巨大的能耐,若它拼凑为一整个,那甩在她面前,又该当如何?
原本主人的实力已然不俗,再配上如此威力的武器……
池语的心底有些凉。
她正在思量间,听到了外间叩门的声音:“淞念?可醒着?”
池语低头看了看失去了光芒的丝线,料想着估计方才那一下是最后的挣扎,便伸手将其捻了起来,跟冰雕玫瑰一道放在桌子上,方扬声道:“进来罢。”
顾渊走在前头,薛崇在外站了一瞬,方跟上来,垂着眼。
池语拉了椅子过来让两人坐下,揉着太阳穴问:“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渊在看见池语没事儿之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至少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太大问题。他坐下来,眼神一直跟着池语,语气很软,“方才遇到点事,就过来瞧瞧你有没有事。”
薛崇没说话,垂着眼睛坐着。
池语微微吸了口气,转头将桌子上的半截丝线和那枚冰雕玫瑰一并扔给了顾渊,“你觉得,这算是有事还是无事?”
那半截没了“生气”的丝线和冰雕玫瑰被顾渊稳稳接住,他仔细一瞧,头皮猛地一炸:“花凉来过了?”
花凉?哪个花凉?
池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蹙了蹙眉头。
顾渊将东西递给薛崇,薛崇终于抬眼,接过丝线和玫瑰,仔细瞧了瞧,道:“确实是寒蝉丝。”
寒蝉丝?
那她知道了。
怪不得方才说这名字这么熟悉。
花凉啊,那个经脉逆行的鬼才,被修行界众人视作与魔宗同等地堆位置的人……
等会儿?
所以方才闯进月夕宫、闯进她寝殿的,是花凉?
池语马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好,头还在肩膀上担着。
池语不可置信地问顾渊,“她来我长青做什么?”
顾渊一只手攥着拳头,“她就是之前重伤我的人。”
池语看着顾渊,瞧着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内心百转千回。
如果说那人是花凉,那什么都说得通了。
她确实能将顾渊打成重伤,也确实有实力能闯进长青。
但……
若说花凉的目标是顾渊,为何上次将他打成了濒死,这次分明近在眼前,却换了目标,来找她了呢?
池语想不明白。
薛崇低头看着手里断掉的半截寒蝉丝,又看了看冰雕玫瑰,道:“这玫瑰枝,你怎么做的?”
“她断了半截寒蝉丝在我这儿,我怕出什么事,取之前先拿花枝试了试。”池语道,“没成想倒将花枝冻上了。”
“寒蝉丝,断后依旧能有一次爆发式的攻击,被旁人说是死而不僵。”薛崇默了默,“多亏你谨慎,否则此刻被冻上的大抵是你的手了。”
池语颔首。
她知道寒蝉丝的,只是不清楚威力能有这么大。
三个人又沉默下来。
池语摩挲指尖,问:“你二人跟她打过照面了吗?”
“没有。只拿寒蝉丝将我二人困住了,应当是直接来找你的。”顾渊的声音沉下去,“我算是侥幸,只是你……”
他顿了顿,问:“她来找你,可有跟你说什么?”
她没杀成我便万事大吉了,还想跟我说什么?
也不对。
池语一寻思,好像临走时她确实说了什么。
她仔细回想一番,不确定道:“确实说了一两句话。只是方才我没注意到,如今一回想,好似哪里不对。”
顾渊有些紧张,但面上掩饰地很好,只是微微前倾,问:“什么话?”
池语道:“她说,杀死一个人的,永远不是匕首,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