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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风起,满树桂花飘落一地,苏青竹看张婆子一家期盼的看着他,就连两个女儿也是,忽而一笑说:“我这病,是瞒不了你们的,既然你们不介意,我就收了狗子做学生。”他低头对着狗子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摸着他的小脑袋说,“我们对孩子最大的期望,不过是平安康健,一生顺遂,不若就叫,佑安,张佑安。”
张婆子一家闻言都喜形于色,念叨着佑安两个字,直说好。二富媳妇忙拉着狗子,一面让他给苏青竹跪下,一面教他喊先生。狗子见大人们都笑了,他跟着放松了,他一向听话,麻溜着就跪下,先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先生,然后眼珠子一转,抬头问:“那我可以吃糖桂花了吗?凝姐姐人长得美,做得东西也好,闻着就香。”大家闻言笑作一团,苏凝边笑边说:“小小年纪,就会拍马逢迎,这还得了。”
苏碧拿了一个秀气的小碗给狗子倒满,拿了勺子递给他,说:“狗子说得又没错,姐姐就是人美手巧,真是便宜了那宋家啦。”
“死丫头,你也来取笑我。”苏凝提起手,作势要打,苏碧忙站起身来,躲到苏青竹后面,口中急道:“爹爹,你看,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姐姐就要打我。”
“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苏青竹忽然觉得,月色再好,桂花再香,比不上这两个女儿的笑闹更让人舒心。
张婆子也觉得舒心,自从大儿子从了军,家就散了,直到小孙儿出生,她才找着主心骨一样,现在孩子能跟着苏青竹,她别提多高兴了。土里刨食怎比得上读书习字让人尊敬。狗子正小勺小勺的挖糖吃,过了节小孩子可没有这样的美食啦。张婆子把狗子拉到身边,给他擦擦嘴。叮嘱他:“狗子以后要听苏先生的话,知道吗?”
狗子似懂非懂回道:“听先生的话能一直有糖吃吗?”小孩子可不就惦记着好吃的好玩的。二富媳妇怕苏青竹听了不高兴,拉下脸对着他说:“哪里天天想着吃糖,当心粘着牙。”
“别训他,狗子才多大,懂得什么?”稚子童言,苏青竹喜欢还来不及呢,二富媳妇听着只说是。
这时候苏碧蹲下来,对着狗子的眼睛说:“吃糖以后有的是,以后你叫张佑安,你要记着你的大名才是正经。”说完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你们也别喊狗子了,都叫佑安了。
”
“是是是,听苏二姑娘的话,都该改口叫佑安啦。”
苏家这边欢声笑语,过得是乐融融,宋家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要说中秋佳节,书院私塾都有假期,放学生家去让其合家团圆。只是远山书院与荷花镇着实有一段距离,宋老爹心疼儿子,不忍宋子愈来回奔波,去信说让他好好温书,闲了和同不归家的同窗聚一聚就好,不用急忙忙赶回来又要赶回去。
宋家还是摆饭在饭厅,平日里不觉得什么,今天这个日子,听见外面都是热闹的鞭炮焰火声,反观自家,偌大的圆桌只坐了三个人,整个屋子就显得空落落。
下人们摆了满桌子菜,温好酒端上桌,本想趁着喜庆日子说些凑趣的话,也好得些赏钱,只是见主子们都静默着,便不敢多言,只安静立在一边等吩咐。
发现桌上只有三人的碗筷,宋老爹当即脸一沉,对着身后的丫鬟仆子就斥道:“不长眼还不长记性,怎只添了三副碗筷?不知道摆上二少爷的吗?”即使有亲人未归,中秋切月饼也不会少一份,要按家中人数来切,就当全家还是团圆了。
小丫鬟被主子发火的样子吓到,忙乱的回道:“这就去拿这就去。”比她年长的婆子上前赔笑:“都是些没见识的,没长个心眼。这就去摆上来,大好的日子,老爷为了个小丫头发火不值当,消消气。”
“现在来发什么火?还不是你使人写信不让子愈回来。”云氏埋怨,她可是想孩子想的紧,小儿子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她这么远这么久。
宋老爹心头也想儿子,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有错,转头就对云氏说:“妇人之见,书院才放几日假?子愈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来回奔波病了如何是好?不得耽误了学业。”
云氏不敢和丈夫犟嘴,宋老爹牛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吃团圆饭夫妻两个吵嘴,传出去不羞死个人。只自己捏着帕子忍不住要掉眼泪。
“娘,这日子可不能哭,弟弟即使人在外地,心里也是挂念你们二老的,知道你们为他拌嘴,不得难过。”宋子期面上浮笑,用公筷为云氏夹了她爱吃的菜,温言相劝。
云氏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珠子,才对宋子期笑道:“还是你懂事,不像你爹,就个臭脾气。”
宋老爹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小丫鬟这时加好了碗筷,宋子期先给宋老爹倒了杯,又给自己加上,举杯向父亲敬酒:“儿子敬爹一杯,祝您身子越来越康健。”说到这顿了顿才继续道,“等明年这个时候,弟弟没准就考了秀才回来,让您高兴高兴。”
宋老爹这才放松了神色,也举起杯,一饮而尽了。刚才那个婆子见气氛好了些,上前帮着主子切月饼,这月饼按家里的人头算,整好的四份,要切得平均,不能多了少了。
“等明年呀,大少爷娶了妻,二少爷考了秀才,没准家里还要添丁,热热闹闹的,老爷夫人估计还要嫌闹呢。”婆子切好了四份,边分饼边说。
云氏和宋老爹对视一眼,云氏慢悠悠的说:“人丁兴旺是好事,我可不嫌。”宋老爹云氏年轻时一直未有孩子。眼看宋老爹要过三十了,别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自家还膝下荒凉。急的当时的宋老爹的娘哭坏了眼,直嚷着这是要绝户啊!
云氏只当是自己生不出孩子,心中愧甚,找人牙子买了好些个女子进府,挑的都是脸大屁股圆看着好生养的,直言谁要是生了孩子,马上就去官府上册子脱了奴籍,纳了做贵妾,生下的儿子还能继承家业。
那些个女子倒是天天刷洗打扮,一心勾着宋老爹,盼望生个儿子就熬出头。这莺莺燕燕的一屋子闹得宋老爹直头疼,后院整日乌烟瘴气,也没有哪个生下个孩子。最后夫妻两个死了心,把那些个女子打发出了府,请了大夫吃药调养,云氏竟然老蚌生珠了!宋老爹的娘年纪大了,愁坏了身子,哭坏了眼睛,硬撑到见了宋子期出生,方说不用愧对列祖列宗了,含笑而逝。
没有人比他们更盼着人丁兴旺,儿孙绕膝了,别人到他们这个岁数早做了祖父祖母,整日可以含饴弄孙。
宋老爹喝了酒,面上就泛红,开始还言语清晰,后面就含糊不清了,嘀咕着什么“中秀才”“抱孙子”,云氏见状怕他发酒疯,指使了人扶着他就要回房。
“娘,我帮你。”宋子期上前要帮着扶,云氏笑说:“有人帮忙呢,你身体不好,哪用得着你呀,今日过节,早点放了下人们假,你也跟着青山上街转转,看热闹去。”
“恩,我知道了。”宋子期依旧浅笑着,天已经黑了,灯光给他的脸庞印上一层暖暖的光,也让他的面容模糊起来,他站在那里看着云氏和宋老爹回房,久久未动,月色依稀,传来他一声长叹。
中秋月夜,下人们有了假,除了少数几个留守宅子外,其他人都找家人团聚,没家的也一起相约看花灯凑热闹。宋子期回了房,也不关窗,拿了酒盏,一个人对月饮酒,一杯接一杯,直到终于醉了,神志模糊,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青山回了宋宅,打开主子的房门,才发现经过一夜,宋子期发起了烧。连忙去找了云氏,请了大夫,开了药还是硬灌着给喝下去的。宋老爹在宋子期清醒后,指责他都是要娶妻的人了还不知事,也不知道让父母少操点心。
青山见主子面色苍白,既有心责怪也不忍,他对着宋老爹说都是自己的不是,只顾贪玩没顾好主子。宋老爹一转头炮轰青山,还扣了他一个月月钱,才挥袖走了。
“都是放了假,哪里怪得到你去?你的月钱到时候我补给你。”宋子期一病,面上都没有血色,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主子,不是我念叨你,过节高兴也不能喝那么多酒啊。”青山这下不敢走了,就陪着宋子期,怕他再出什么事。
宋子期闭上眼,慢吞吞的吐字:“只怪我这身子不争气。”
“好好养,肯定能养好,二少爷以前不也身子弱。”青山见主子闭目养神,只当他累了,给他弄弄被角,怕吵着他,也不说话。心里盘算着,早点娶了少夫人,有个知冷暖的照料着,主子的身子一定能养好了,到时生几个可爱的小主子,老爷夫人肯定欢喜,毕竟二少爷年纪小,娶妻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