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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是为元旦。
人们争相庆节,见面互贺。此后人情往来,不得疏忽。
初一的早晨是不能起迟了,更不能让人唤你起床,这是规矩。苏碧心里惦记着要早起,睡得并不实。她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奇怪的是一睁眼她就没了往日那般的迷糊,人立刻就清醒了,侧过头一看,石远比她醒得更早,脸朝着里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昨夜的事还历历在目,苏碧有些尴尬。她在石远的注视下,白皙的面皮慢慢变成了粉红色。
“昨夜你打呼噜了。”石远忽然说。
“啊?”昨晚她到底干了多少的糗事?苏碧窘迫了,她结结巴巴的解释,“这个,可能是太累了,所以……,以前我从来没有过的。”
石远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恩,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女人还打呼噜,的确很少见。”说完他不再盯着苏碧了,掀被子起床穿衣。
苏碧没说话,她懊恼地把脸缩回被子里,打算等石远出了房门她再起来。
“今个可不许赖床,快快起了。”石远却不放过她。
“谁要赖床了?!”一把掀开被子,苏碧恼羞成怒了,她第一次这么利落的翻身下床,披了外衣就开始叠被,被子厚实,还是被她弄出一阵响。
石远出屋子前,看媳妇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乐意,他才笑道:“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你昨晚睡得跟小猪一样死沉,根本就没打呼。”
“好你个石远!初一的早晨就说瞎话来逗我!”苏碧气极,她跺了跺脚又忽然想到刚才石远的评语,沉下脸欲做出逼问的气势来,当然,她先天条件不足,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威势,“刚才你还说第一次听见女人打呼,你是见过几个女人在面前睡觉啊?!”
石远看苏碧就跟那炸毛了的小猫一样,他是丝毫没有被吓到的,不过听到她的问话,当即囧了。这也太会联想了吧?他随口胡诌的。
“怎么不说话了?”苏碧走到他跟前,仰着脖子瞪他,生气的女人甭管大小,都是毫无理性的。
“今日不能生气哟,快把这气呼呼的样子收起来,衣服也好生穿上了,我去开门点炮仗了。”石远哄了几句,对着苏碧仰着的脸就亲了一口,然后也不纠缠,推开门出去了。
好吧,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女子其实很好哄的,更何况苏碧这怒更多是羞演化而来的。她摸着被石远亲过的面颊,懵了。难道他们刚才不是在吵架吗?呃~好像也算不上。
哼,算他溜得快。苏碧不自觉的哼起小调,坐回镜前梳妆打扮,这时候她早把刚醒来时面对石远的尴尬忘得一干二净了。
新春开门大吉,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称为“满堂红”。听着家家户户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那热闹劲满当当的。虽然过年每年都一样的过,为了讨个好兆头所有人都不留余力,第二年也没见大伙都发财添福,但美好的期盼年年更甚,从未减少过。
早晨照例是吃汤圆,苏碧煮了一大锅,拿了两个大碗盛好。她笑嘻嘻的把碗摆好,哈哈哈,即使家里只有两个人,那也不差嘛,这不整好是成双成对嘛。
等天大亮,除了小孩子玩的小炮仗偶尔还响个两声,大人们已经不点了。石远和苏碧吃过早饭,两人就准备出去逛街看庙会去。寺庙里新年第一注香肯定是达官贵人的专利,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反倒不急了,去早去晚都一个样。
院子里和大街上都是红纸碎屑,苏碧和石远一路踩过去,时不时还要和邻里街坊打招呼道过年好。苏碧捂嘴笑了笑,她有一种和石远走红地毯的感觉。
街道两旁大小店铺关门歇业,平时多热闹,这时就有多冷清。尤其是集市口,一丝人烟也无,只有当值的差役会上那转转,以防有贼人乘机盗窃。
两人一路走来,到了寺庙才觉得热闹起来。有那家贫的小贩不辞辛劳,围着寺庙门口就摆起摊来,卖些食物玩意儿,也多个进项。
苏碧不信佛,石远也是不信的。他们前来只是走个过场,本来想上了香也随大流卜卦问吉试试。但来上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波一波的求卦,解卦的大和尚估计脸都要笑僵,他们见状果断退了出来。
新年首日又称为鸡日,最风行的是贴画鸡,要用红纸剪了窗花贴上去也可,寓意趋吉避凶。这日也有不杀鸡的习俗。出了寺院门石远在小贩那买了画鸡,就打算回去了。
“石远,快来,帮我拿着。”苏碧趁着他买窗花的工夫,跑到另一边,买了糖炒栗子、冰糖葫芦蹬蹬跑回来了。
栗子是刚起锅的,还热乎乎的,她提着这东西不方便吃糖葫芦,索性让石远给她拿着了。
“你呀,家里的零嘴买了不少,怎么又买了?我又不爱吃,你一个人哪能吃得完?”石远嘴里念叨,还是腾出一只手接过了。
苏碧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好极了。她满意的眯起眼,对于石远的话就当没听到。
回到家中,石远把东西一方,就开始贴画鸡了,苏碧路上光顾着吃零嘴儿,压根没注意石远买的什么样式的,待看清是那只鸡的样子,她撇了撇嘴,说:“这个也太丑了,你就贴外面,咱们睡的那屋就不要贴这个了。”
“都要贴的,你要是想要个好看的,自己剪了窗花贴。”石远头也不回的说道。
最简单的‘囍’字苏碧是会剪的,可那一般都是成婚时候才贴的,其他的她可是两眼一抹黑。她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招数。
东西也不吃了,净了手去拿了家里还剩下的红纸,不用墨直接用笔头在红纸上映出一个大概的形状出来,然后再用剪刀照着边缘来剪裁。她不懂什么对折画图来剪,只能画了类似现代的简笔画,然后小心翼翼的照着来剪裁了。
石远一看乐了,他把花生瓜子装盘到小桌边上,泡上一壶茶,饶有兴趣的坐在苏碧的另一边,看着她在那拧着眉头用功。
苏碧本来只是玩玩试试,看到石远在边上瞧着,她不由认真了几分,不能剪出个丑的,惹人笑话呀!今天她已经被他笑了好几回了。
坐得时间久了,石远在一旁看着就有些昏昏欲睡了。他左右无事,营里的好友不是拜访自家长辈去了,就是在当值,他也没个去处。就在家陪小媳妇,苏碧也不说话,一室静谧,偶有火盆里的火花爆一下,他倒在椅子上还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高高的门槛,高大的身影背着他来回的跑啊跳啊,在梦里他咯咯直笑,无忧无虑。后来那个高大的身影转过身来,分明就是父亲!他摸摸自己的头,一脸慈祥。父亲似乎还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摆摆手,往外走了。石远就像以前那样,坐在门槛上望着他的背影,可是父亲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回头看看他,疾步往前很快就不见了。
石远醒来还有点发愣,他从来没有梦见过父亲,这还是第一次……梦中父亲的样子清晰无比,一醒来却又模糊了,而且他死活想不起来梦中父亲和他说的是什么,石远有些怅然若失。
“好了,石远,我剪好了,而且是两张哟。你来看看,漂亮吧?”苏碧专心致志,并没有发现石远都已经睡了一觉了,她用废了一张纸,剩下的倒摸出点门道来,把绘好的图案大体不差的剪了出来。弄好之后,她兴奋招呼人过来看她的成果了。
石远本在追思,但他不是伤春悲秋的那类人,被苏碧一打岔,那点子心思就淡了。接过苏碧的剪纸一看,他笑出声来,说道:“你剪不出个好的来,也不至于弄个如此怪模怪样的出来吧?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懂得欣赏,就不要胡乱下评语。很明显,这是两只相亲相爱的小狐狸。”苏碧不满了,她可是下了心思的。
石远仔细一看,似乎真有狐狸的大体形态,但是这很明显是加肥样的,没有一丝狐狸的狡猾神态,倒显得憨头憨脑。再一打量还有几分眼熟,似乎是那日他在苏碧房中看到的册子里面见过的,这样的剪纸,她也算有几分巧思了。
“还不错。”石远点了点头。
“那当然,这种画现在也只有我能画了。”苏碧洋洋得意。
“若说能想出如此简陋的画,也的确只有你能想得出来。别人要是只会画这种的,恐怕要羞于见人了。”石远最近又多了个兴趣,那就是逗弄媳妇,她又气又嗔的时候双颊嫣红、秀目圆瞪,模样格外娇俏。
“我就在家画画,又不拿出去。”这次苏碧没被挑拨,她有自知之明,简笔画几笔勾勒而成,不说那些擅绘的画手,就是粗略学过画画的人,看一眼就能仿造出来了,没准比她还画得更好,她压根没想和别人比较。从石远手里把自己的作品抽回来,苏碧满意的看了看,就往里屋去了,她要把这个贴在靠床的那个窗前,每天醒来就能看见。
石远回房的时候,发现那两只红纸剪出来的小狐狸,亲密的挨在一起,相偎相依。他失笑,真是小孩心性。幸好没有外人来这,不然肯定要笑话。
当然,石远是不懂的,两只小狐狸靠在一起,不止是相偎相依,还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爱心形状。